,大宋第一匠户
王德用与林近也算老交情了,他派人给林近送了信,直言要与他阵前相见。
林近将信折好收了起来,“我会准时赴约。”
信使随即告辞离开。
季秋荻仍是那副道姑打扮,她眉心紧皱,“夫君,这样贸贸然前去会很危险。”
“放心,他奈何不了我。”
季秋荻觉得这完全是多此一举,她坚信林家的军队可以轻易打败朝廷的军队,林近没必要以身涉险。
林近则考虑的更长远,他与禁军的关系异常复杂,他要试试能不能劝服对方。
时间很快来到了三日后。
双方大军撤退十里,王德用与林近于两军阵前见了面。
双方没有带护卫,都是只身前来,会面地点是临时搭起的一个亭子。
一张方桌,两个蒲团。
两人对视而坐。
“王将军,没想到我们会有阵前相见的一天。”
王德用早已是满头白发的老人,他的人生即将走到尽头,也看开了许多。
林家与赵祯的反目他清楚的知道前因后果。
“致远非要将这来之不易的和平打破吗?”
林近不置可否,赵祯做的也确实说不上错,但是偏偏他选错了对手。
“想我为大宋广开财路,征战四方,到头来他不止将我送去辽国,还派人在路上刺杀,事到如今,他不觉得有愧,我更是问心无愧。”
王德用试图再劝,“你打进了京城,却要承担千古骂名,你以前做的都将付之东流!”
林近哈哈笑道:“赵家抢夺柴家孤儿寡母的时候可曾担心过千古骂名?”
王德用自知说不过对方的,只得改变口风,“你莫非真觉得朝廷的军队奈何你不得?”
“朝廷军队的实力我一清二楚,你却不知道我真正的实力,王将军莫非不知道我在没做官之前就在藏拙?否则凭我一家之力就可以平西夏,灭辽国!”
王德用面色巨变。
林近又道:“我即便是藏拙,仍然落了个卸磨杀驴的下场,到如今这个地步非我所愿,却也没有后悔药可吃。”
“你......你是受了委屈,但效忠君主本就是为人臣子的本分,你如此做岂不是自毁名声于天下?”
林近摇摇头说道:“名声有命重要吗?我岂能为了所谓的愚忠,致全家上下近百口人的安危于不顾。”
王德用语结,站在林近的立场,他这样做说不上错,但是他身为臣子,不可能去赞同林近的做法。
林近起身又道:“给王老将军一句忠言,不如遣散军队就此离去,免得我徒增许多杀戮。”
王德用闻言摇头道:“身负官家重托,不敢有负。”
“到时候不要怨我不顾念昔日情分!”
林近说完上马离开,他看的出来王德用已经骑虎难下了,这一战在所难免。
“唉!官家终究是做错了啊!”
王德用除了叹息还能如何!
反正他也活够了,为国尽忠,战死沙场未尝不是最好的归宿。
林近骑马返回营地,静静的一个人沉思了许久,灭了朝廷这四十万禁军,他有些舍不得,他已经将这些人当成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汴京城里的乱象此时也平息了下来。
赵祯觉得四十万大军无法保证京城的安排,更下令将河北路的二十万大军调了回来,但是这样真的来得及吗?
被限制出行的欧阳修,韩琦,范仲淹,富弼等人更是担心不已。
朝廷的大军一旦被打败,赵祯必然将他们推上城墙,借此威胁林近退兵。
富弼唉声叹气的喝着闷酒,他这些日子,不停的回忆着过往。
“夫君,咱家当初应该和林家一起逃出去。”
富弼无奈,犹记得当初第一次见林致远的时候,他就有过定论,此子太难驾驭。
官家显然没有驾驭林致远的能力,后来又做的太过分终于惹恼了他。
富弼怒道:“妇人之见,我身为臣子,如何能与反贼同流!”
晏夫人哭泣道:“全家老小都要被抓去杀头了,你还有空在乎名声!”
富弼一阵头疼,摊上这种事,他又能怎么办!
同样的情况也在其他家上演。
即便是曹家此时的境遇也是堪忧,赵祯到了最后搞不好会连曹家一起推上城头。
汴京城里人心惶惶,皇宫里的赵祯更是忧心不已,彻夜难眠,他很怕林近再一次胜了朝廷的军队。
此时多日未曾路面的曹丹姝,仍沉浸在丧子之痛中。
外面的事情仿佛跟她没有一点关系。
张良娣和苗心禾找到了她的寝宫,直言要助林近一臂之力。
曹丹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林致远又何需她们几个女人帮助。
两个女人很快被她打发走了,赵穆一死她仿佛生无可恋一般,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赵穆是林近的儿子,如今看来是她错了。
赵穆终究是她的骨肉,她如何能不心痛。
此刻她终于明白林近为何一直躲着赵穆不见了,他自始至终都在怀疑赵穆的身份。
曹丹姝想着想着又痛哭了起来,她觉得自己失去的不止是儿子,还有林近的信任。
林近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他此时已经全军列阵,与朝廷的军队剑拔弩张了。
一辆辆火炮被推到了军阵前,此次出征林近足足带了五百辆炮车,近万枚炮弹。
林近知道只要火炮开火,对面瞬间就会损失惨重,炮弹里藏了无数的铁屑,一旦引爆就可以造成大面积杀伤,这是他非常不愿意看到的。
如今已经箭在弦上,不忍心也得打了。
他一咬牙,传下了开火的命令。
随着一声声巨响,一里多地外的禁军还没有发起进攻就有无数人受伤了,被炸死的更是不计其数。
朝廷的军队瞬间就气馁了,这还怎么打?
王德用脸色阴沉,林致远这是警告自己,再不退走他要大开杀戒了。
可是自己能退吗?一旦退走,京城就成了林致远的囊中之物,他王德用如何面对历代先皇?
王德用很快稳住了心神,下令道:
“命骑兵快速冲击对方的火炮阵地。”
“步军快速切入敌阵!”
林近看着对方军队的动向,很快察觉了王德用的用意。
“果然是沙场老将,但是在这种装备碾压的情况下,他没有胜的可能!”
“火枪队上!”
万名火枪手迅速出列,将子弹上膛。
数息过后。
“禀大掌柜,上膛完毕。”卫忠回道。
林近点了点头。
卫忠大声道:“轮替射击,开火!”
随着震耳欲聋的一阵枪声响起,冲锋在前的朝廷骑兵,瞬间倒了一大片,紧接着就是后排的继续倒地。
枪声不断,冲到百米范围内的人都是应声倒地。
与此同时火炮仍在不停的轰炸敌军的大部队。
眼看着成片的士兵倒下,任谁也承受不住,何况七老八十的王德用。
即便一直以来嫌弃林近优柔寡断的季秋荻也不忍再看前方的战场。
太惨了。
如果将这四十万人都杀了,这得造多大杀孽啊!
王贻永表情异常难看,他是作为监军前来的。
目的就是防止王德用不战自退,直到此时他才明白,朝廷与林致远打仗根本就是不自量力。
朝廷的禁军死伤数万,不敢再上前一步。
这就面临一个问题,是战还是退?
关键此时是退无可退。
林近没有命人继续开火,而是派人去阵前通知。
一名骑兵在两军阵前喝道:
“我家大掌柜只给你们半个时辰撤退,到时就一个都不要走了。”
朝廷禁军将领仍有人不服。
“林致远欺人太甚!”
他们来时只以为这是立功的大好时机,哪里知道这是他们的催命符!
一些兵油子已经想着如何逃走了,因为这仗根本没法打。
林近不愿意徒增杀戮,京城他必须尽快拿下,再想办法征讨不臣服的。
半个时辰后,朝廷的军队并未退走,但是人人都心中充满恐惧。
林近已经忍无可忍,随即下令全军发起进攻,并且发出降者不杀的命令。
军队迅速移动,炮弹上膛,又是一泼轰炸过后。
十五万军队发起了最猛烈的一波冲锋。
王德用看着溃散而逃的军队,破天荒的没有下令阻拦。
他知道朝廷彻底败了,即便将所有军队调回来也打不过林近。
留下来的要么投降,要么死。
只这一波攻势下朝廷的大军彻底溃败了。
王贻永快马加鞭赶回汴京城报信了。
王德用正欲挥剑自刎,被林近一枪击落了手里的武器。
“王老将军这是何必呢?来人,带走,好生款待!”
王德用心如死灰,汴京城守不住了,官家只能逃走,林致远必然不会放过他的。
赵祯很快就收到了前方战败的消息。
此时他心中除了恐惧,更多的是愤恨,他怎么碰上了林致远这么个狼子野心的逆贼。
他从来没有反醒过,如果不是他将事情做的太绝了又何至于此?
林近自始至终只想自保而已,是赵祯无时无刻不在忌惮林近,最后终于痛下杀手。
他此时想起了富弼曾经说过的话,此子不可驾驭。
他赵祯驾驭不了林致远!
赵祯虽被认为是仁君,但是心胸还是不够宽广。
他容不下有能之人立于朝堂,这会让他坐立不安。
赵祯大吼道:“张茂则,给朕将范仲淹、韩琦、欧阳修、富弼等人推上城墙。”
张茂则大惊,“是!”
庞籍、贾昌朝、夏竦等人收到军队大败的消息后急忙进了宫,遇上出宫去的张茂则,相互叹息几声。
汴京城里有林近好几个老丈人,他们的家人全部加起来有近千人,没有遭到缉拿的也只有曹家了。
此计不可谓不毒。
燕七也就是摩尼教圣女叶圣琼,她一直没离开汴京城,就是为了保护这些人的安全,奈何那些犟种根本不买账。
燕七也没有办法,太平村虽有人手,但是想要在城中劫人并没那么容易。
正当她一筹莫展之时,一个谣言瞬间在汴京城里蔓延开来,谣言说的是升龙府屠城的事。
“朝廷要杀林致远的老丈人们,你们说他会不会一怒之下屠了汴京城啊?
闻者无不大惊失色。
“汴京城有一百五十人口,林致远不会真的这么做吧?”
“交趾有三百多万人口,不照样被他杀了个干净?”
“这可咋办?”
“几个月不到咱们大宋怎么就成这样了?”
此时一个白面书生道:“你们不知道吧!这就说来话长了!”
显然这是个知道内情的。
“快说说,我们至今没搞明白,咱大宋怎么突然之间就乱了?”
白面书生又故作高深的道:“从林致远灭西夏开始这件事就已经注定了。”
“这是为何?”
白面书生又道:“功高震主你们懂不懂?”
“哦!”
众人恍然大悟。
“林致远灭西夏后,又打退辽国,他虽然闲居在家,但是那时官家就已经极为忌惮他了,所以顺水推舟派他出使辽国去了。”
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功高震主,历来没有好下场。
白面书生又道:“在去辽国的路上官家派出刺客刺杀他,结果没成功彻底将他惹怒了。”
“然后呢?”
“然后林致远派人将官家劫出皇宫送去了海外,朝廷对外宣称官家驾崩,由太子继位。”
“啊!”
等众人回过神来,白面书生早已不见了踪影。
汴京城里人心惶惶,都怕林近下令屠城。
随着林近的大军距离汴京城越来越近,城里的百姓终于忍不住了。
他们集体走上街头,要求禁军放人。
林近很快就收到了消息,听到几位老丈人被推上了城墙,他不由的一阵苦笑。
这些老顽固,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后悔。
他们当然后悔,他们后悔与林近联姻,如果知道林近会造反,说什么也不会让他拱了自己家的白菜。
林近派兵围城,赵祯早已慌了神。
有城头上那些人质顶着,赵祯只能保证暂时的安全。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庞籍等人同样给不出好建议,四十万大军都败了,再来四十万也是没用。
几人在御书房里一直待到深夜。
一个更可怕的消息传来了。
李明礼的舰队已经堵在了二十里外的汴河上。
赵祯此时才后悔回到大宋,他如今插翅难逃。
庞籍道:“官家,城里的百姓都怕林致远会一怒之下屠城,不如先将范仲淹他们放回来吧!”
赵祯怒斥,“那样朕岂不是任他林致远宰割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夏竦此时开口道:“官家不如派人去跟林致远谈谈条件吧!”
赵祯急忙问道:“如何谈?谈什么条件?”
“以范仲淹等人的性命换他放咱们离开。”
御书房里几人都是沉思。
夏竦说的离开,肯定是离开大宋去南美洲。
庞籍点了点头,“总比在城里等死强!”
“文相觉得呢?”
文彦博默不作声,他心中不干,这大好河山竟要拱手相让吗?
赵祯摆了摆手,他有些累了,也需要好好考虑一下这个意见。
几人退下回到了政事堂,所有人都没敢回家。
赵祯回到了王皇后的寝宫愁眉不展。
王皇后道:“官家,事到如今,咱们不如乘船出海回南美去吧!”
“你也觉得朕应该离开吗?”
王皇后道:“事到如今官家还有其他办法吗?”
赵祯心中不干,“朕的大宋就这么拱手想送?”
“官家,咱们已经败了!”
赵祯又是摇头,“朕如何见列祖列宗?”
王皇后沉思。
这个女人是非常有手腕的,在南美赵祯过的那么滋润,这个女人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王皇后道:“如今咱们拿林致远没办法,就只能退而求其次。”
“你有什么主意就不要拐弯抹角了。”
王皇后又道:“林致远到时候肯定是要登基称帝的。”
赵祯闻言又是一阵心烦,这个女人诚信戳他的心窝子。
“他总有老的一天吧!到时候还不是得让位?将福康公主嫁给他,让他发下召令,接替皇位的人必须是福康公主的儿子才行。”
赵祯闻言一愣,这样能行?丢了大宋江山不说还赔上唯一的女儿?
赵祯摇头。
王皇后又道:“只是一个女儿,官家还舍不得了?到时候咱们打回来没准还用得到她,让她留在林致远身边未必不是好事。”
赵祯沉思良久,“林致远如何肯保证将皇位传给朕的外孙?”
“这事还得曹丹姝那个女人出面。”
“为何?”
王皇后随即将她的计划全盘托出。
赵祯闻言一愣,这个女人比朝中那些大臣聪明太多了。
“朕明白了,这事就这么办。”
赵祯匆忙返回御书房将宰辅们叫了回来,一一细说了王皇后的计划。
庞籍等人一听大为震惊。
这主意是特么谁出的?
真够阴损的!
几人心领神会急忙去了曹丹姝的寝宫。
曹丹姝刚刚丧子,赵祯并没有急着废她,名义上她还是皇后。
“让本宫继续垂帘?”
庞籍道:“官家的意思是让福康公主招驸马,公主诞下子嗣立为太子,太子必须姓赵。”
“哼!他倒是打的好主意!他就不怕林致远不答应,或者到时候反悔?”
“如今这局势官家还有得选吗?”
曹丹姝觉得林近肯定不会答应这样做,面对戳手可得的皇位,他为什么还要去当驸马?
“你们自己去与他谈,他如果答应本宫可以出面。”
曹丹姝丢下这么一句话就送客了。
赵祯在御书房里来回踱步,庞籍等人很快就回来了。
几人一商议,又纠结了起来,派谁谈去合适呢?
贾昌朝道:“不如让富弼去吧!他只是外甥女嫁给了林致远,跟其他人不同。”
富弼很快被带到了御书房。
他听完赵祯的吩咐一阵无语,林致远都造反了凭什么答应你们的条件?
就仅凭范韩几家人的性命,让他放弃登基称帝的机会?
富弼没办法拒绝,为了几个老朋友的性命他也要勉为其难的走这一遭
很快富弼与夏竦出城去了林近的军营。
林近一听顿时无语,这特么谁出的馊主意,妥妥的拿捏住了自己的七寸。
“不行,我最多放他们乘船离开。”
富弼劝道:“你当了皇帝又如何,是会背负千古骂名的。”
林近摇摇头,“我大嫂说要当皇后。”
富弼懵逼了,就那个寡妇王氏?她什么时候这么大胃口了?要当皇后也得是我外甥女!
呸!富弼心中暗啐,莫非自己也鬼迷心窍了?
夏竦无奈道:“我们可以退一步,让公主的子嗣当太子。”
林近又摇摇头,“福康是我弟子。”
夏竦心中暗骂,你特么都造反了,还在乎伦理?
富弼和夏竦回去了。
林近此时被城里那几个老顽固气的不轻,当初让他们跟着自己走,固执的不肯走,如今成了赵祯手里的筹码。
如果只有一个还好,特么被人家一窝端了,这七八个老婆如果被灭了族,她们不得恨死自己?
林近气愤的道:“愚忠!”
季秋荻自然明白林近的苦恼,如果只是一两个弃了也就弃了,这么多家人的性命,让他不得不妥协。
城墙上床子弩太多了,热气球的战术行不通,要想破汴京城就只能炮轰。
只要一开炮,城墙上那几个糟老头子估计会被轰成渣渣,林近怎么能不头疼。
第二日中午。
王语嫣、范悦娍、韩雪儿、慕容云初、慕容云浅、高滔滔、欧阳倩、曹莹、程凝儿都从崇明岛赶过来了。
这些人的家人都在汴京城里,如何能不着急?
曹家暂时没事,后面也很难说。
程凝儿的父母在崇明岛,但是她舅舅富弼在京城,听说富家上下也被绑上了城墙,她不得不来。
林近费尽口舌才将这些女人安抚好。
王语嫣道:“二郎,你打算怎么办?”
“放他们乘船离开。”
季秋荻道:“然后让李明礼半路上击沉他们的船。”
林近摇摇头,“秋荻,你以为他们傻?”
季秋荻闻言略惊,“他们难道要带着人质走?”
林近点了点头,“劫匪一般都是这样做的,应该区别不大。”
季秋荻扫了一眼两人,“他们都跟咱们林家断绝关系了,何必在乎他们的死活。”
王语嫣道:“二郎不可,那样她们心中肯定记恨你的。”
林近又怎么会不知道,那样做会导致家宅不宁,所以这谈判还得谈,但是也不能拖的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