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回新郑的路上,不时的就能看到沿途耕地里试图躲避的农人,他们显然正试图恢复春耕。没辙,数千大军加上万余楚军俘虏,队伍蔓延好几里,什么都不用做,只路过就够骇人的了。
这会的气候比后世温暖,春耕也早,早在大半个月前就该开始了。但因为附近战乱频繁,加上之前楚军把很多粮种搜刮作了军粮,结果就耽搁了下来。
说起来,也不怪各国称楚国蛮夷,实在是楚军军纪拉跨的很。联军占据的几座城池,栎城周边是被影响最大的,牲畜跟粮草被抢走了很多。
而其他中原诸侯,喜欢讲究个道义名声,倒还算收敛。
而楚国嘛,人家对周天子定下的那套规矩,向来只认对自己有利的,称王不说,当初楚武王还喊了句:我蛮夷也。说的时候是痛快,但名声也完了,后来就有了些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各国中,楚军应该是扩张欲望最大的,其他诸侯攻打别国之前好歹找一堆理由,楚国倒好,很多时候连借口都懒得找,而灭掉的小国更是不计其数。
智朗骑马走在大路上,路边就是耕地,多数是搁置状态,有的只耕到了一半,一看就知道是受到惊吓突然撂下的农活。
突然,他朝一旁的传讯兵招了招手:“去,把计吏找来。”
不久,一个年轻军官骑马赶了过来,他就是军中的计吏了,掌管粮草物资的调配。
“如果粮草只需撑到今年秋收,几座城池存粮能调拨出来多少?”智朗说道。
计吏心中计算了一阵,很快说道:“禀宗主,若大军撤走大半,就能调拨十万石。”
智朗点点头,说道:“到新郑后,你去核算一下附近受战争影响的人口,算一下撑到秋收需要多少粮食。”
“唯。”
到下午,智军终于赶到了新郑城外,而魏军也已经在城外驻守好几天了。
栎城之战,智朗并未让魏军参战,其中有大局已定不需要太多兵力的缘故,也因为试验新的攻城策略而不想被魏军知晓。
总而言之,智氏跟魏氏只是表面盟友,实质上互相都抱着巨大的戒心。就像这几日,城内智军就一直在相当高的戒备等级,针对的就是城外的魏军,魏军驻守在北门,但新郑城只开南门。直到看到智朗率大军返回,这才调低了戒备等级。
一队传令兵先走一步,在城内外各处散布着覆灭楚军的捷报,当然了,这个消息早就传了回来,但此刻仍是激起了士兵们极大的热情。原因无他,在楚军也被彻底击败后,意味着战争到了尾声,大家都能回家了。
战俘安置在了城外,智朗特意绕到北门,迎面遇到了魏斯跟任章等人。
“听闻执政在栎城大捷,此战之后,执政威名各国皆知,可喜可贺啊!”任章满脸堆笑,隔着一段距离就朝智朗行礼道。
一旁的魏斯挤着个不情愿的笑容,也跟着拱手行礼。
智朗点了点头,说道:“两位的诚意,我收到了,这不只是我智氏的捷报,也是晋国的!两位,准备一下吧,明日就班师回晋国,我们先协力解决韩氏的叛乱,之后就可以各自归家了。”
“明日就班师?会不会太匆忙了?”任章有些迟疑。
“军情如火啊,韩氏叛乱一日不除,我心难安。”智朗说道。
任章连连点头,“执政说的是。我等稍后就准备,明日启程。”
“对了!”智朗正要回城,突然又转回来,说道:“我智氏大军连番征战之下,如今已是兵马疲累,接下来平定韩氏叛乱,就得仰仗魏氏相助了。我会向魏宗主去信一封,请他再增派士兵,此事我觉得两位还是提前知晓为好。”
任章跟魏斯脸色都不大好,也不说话,只是站在那。
智朗轻笑一声,扬了扬手:“二位回营吧!我也得回城休息了。”
说罢,他就骑马转向城门方向去了,大队兵马紧随其后,激起了滚滚烟尘。
“岂有此理!”等智朗一走,魏斯看着被尘土遮挡的城门,愤愤的道。“他要吞并韩氏,却让我魏氏去攻打,难道我魏氏就该如此作奴仆状吗?”
智朗的意思很明确了,攻打韩氏由魏氏来做,但收获却归智氏,摆明了吃力不讨好,他不愤怒才怪了。
一旁的任章叹了口气,说道:“实力不济,能有什么办法呢?罢了,我也向宗主去信一封,尽量讨要一些好处吧!”
……
傍晚,智朗正在城内为接下来的撤军布置的时候,突然有传讯兵从城外回来了。
“宗主,薪城来信!”传讯兵一直到院外才跳下马背,喊着到了跟前。
智朗只好搁置手边的工作,等信到了手中,却发现是薪城来的,不过信封上并没有什么信息。
撕开信封,智朗打开看了眼,竟是季佳的来信,寥寥几句而已。
原来,就在一个多月前,季佳已经顺利生产了,是个男孩。
这信在一个月前就发了出来,但因为路途远,加上这封信设置的紧急程度不高,结果现在才到。
读完信,智朗却站那一时有些发懵,紧接着就是狂喜。平生第一次做父亲,其中的感受几乎不能言表。
智朗得子的消息很快在城内传开了,不久,城内大小军官城吏纷纷赶来庆贺。对大家来说,这个消息无疑意义重大,智朗有了后代,就意味着事业可以传承,也是一个权力团体稳定的重要前提。
虽说已经是夜晚,但城内的热烈情绪却更加高涨起来,到处灯火通明。本来今晚就有庆贺宴会,结果智朗一挥手,把宴会的规模再次扩大了。一直到深夜,城内的喧嚣才慢慢降下。
第二天一早,伴着刺耳的哨声,智军军营再次忙碌起来。洗漱、吃早饭,各自准备行囊。
今天的天气不错,天空中看不到几朵云彩,显然是个晴天。太阳才露出地平线就暖洋洋的,就在这种惬意的时光中,智军忙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准备就绪了。 14914/88345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