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进行了两日,双方各有攻守,互有死伤,清军折损数千,就连满洲各旗也是死伤累累,明军付出的代价更大,甚至损失了一镇总兵。
清军大阵中,一众将领看着远处密密麻麻的明军营垒,都是面色凝重,人人自危。
谁都知道,明军倾国中之兵来攻,这一场大战背后的意义,要么败师让出辽西,数年不举,要么尽灭明军九边精锐,让大明一蹶不振,满洲占领整个关外,入塞南侵,再无后顾之忧。
这一场国战,谁也输不起。大清能不能占据关外事小,大清的存亡生死攸关。
前几日的野战下来,清军并没有占到任何便宜,明军虽然损失惨重,还损失了杨国柱这样的一镇总兵,但清军也是死伤无数,军中将领阵亡着不在少数。
虽然恶战连连,但满清将士们并没有退却,他们也有坚守下去的信心。
但随着明军后路援军到达,十余万大军,无边无际,营包无数,人头马头攒动,一片旗帜的海洋,人山人海……
这一次,明军是要倾国而战了。这一场大战下来,不知要死多少人,也不知道,清军能不能撑住明军的雷霆一击。
“杀奴!杀奴!”
无边无际的明军狂潮汹涌而来,他们挥舞着兵刃大声怒喝,山呼海啸,那些明军将士人人凶猛,战意十足,眼神狰狞,毫无惧意。
多尔衮脸色苍白,嘴唇哆嗦,似乎要咬出血来。
“迎……战!”
火炮声此起彼伏,羽箭驰飞、火铳齐发,在付出无数尸体和鲜血之后,双方终于接阵。
一处长约百米的高地前,疯狂涌来的明军,被清军用羽箭和火炮连续攻击,被死死压制在高坡下。明军不惧伤亡,拼命仰攻,有些明军硬攻到了高地顶端前十几米,还是功亏一篑,在高坡上丢下了数百具尸体和伤者。
明军将士们纷纷倒下,后来的明军竖起盾墙,数百火铳兵跟上,三眼铳和火绳枪齐发,几通排铳,打的高地上清军栽倒一片,抬不起头来,明军刀盾手和长枪兵终于攻了上去,双方也是狠狠撞在了一起。
无数的士卒被刺翻砍翻,汉话、胡话、蕃语,各种骂声交织,惨烈的白刃战让人惊心动魄。
千里镜中,王泰仔细观望,看到明军将士们舍生忘死,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无人退缩,无人怯战,他脸上肌肉抽动,眼眶发红,几乎不忍继续再看下去。
他位高权重,负无数军民之望,自然不可能再赤膊上阵,万夫竟雄,这样的率性而为,对河南数百万军民不公。
但这些为国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士,即便是战争胜利了,又有谁记得他们
洪承畴、吴三桂、王朴们,但愿他们,不会再像历史上一样骨头太软。否则,他必不会放过!
忽然,明军右翼,清军重甲步骑疯狂向前,猛攻明军右翼的大同总兵王朴部。大同部死伤惨重,阵列被打散,步步后退,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原来多尔衮也是沙场宿将,一眼看出了明军右翼王朴部战力偏低,是个软肋,因此想一鼓作气,打垮明军右翼,争取战场上的主动。
满洲铁骑纵横,一列列骑士把大同部明军分割,想要一举击溃王朴部,来一次战场大捷。
“王朴这狗贼,他到底在作甚?”
看到王朴部大乱,王朴中军大纛都不见,一贯冷静的洪承畴脸色铁青,难得地爆了粗口。
“洪督,这溃军要是冲过来,怕是要冲散大军
!”
监军张若麒脸色煞白,声音颤抖。
“火炮火铳弓箭手准备,一旦溃军后退,立即射杀!”
洪承畴不再犹豫,断然下了军令。大同部有一万多人,一旦溃散,后果不堪设想。
“洪督,敌我两军犬牙交错,要是伤了自家将士……”
大同监军张斗张口结舌,洪承畴不管不顾,对着身旁的旗官,大声怒喝了起来。
“还不快去!”
洪承畴所担心的一切,并没有出现。
尽管队列被隔开,满洲步骑纵横,将士死伤惨重,大同部明军依然悍不畏死,舍命厮杀,完全无惧对方的冲击。
看到大同部明军骑兵缺少,死伤众多,清军势大,吴三桂立刻抱拳,上前请令。
“洪督,鞑子骑兵势大,末将愿意前去冲杀,救回大同部兄弟!”
洪承畴赞许地点了点头,眼睛看向了一旁的王泰。
“洪督,末将愿意随吴将军一同前去!”
王泰微微一笑,走了出来。这个时候,他已是热血沸腾,有些迫不及待。
尽管他知道,黄太吉还没有来,大战还在后面,但这个时候,他已经考虑不了许多。
“好!”
洪承畴眉毛一扬,目光炯炯。
“军情紧急,二位将军一切小心!”
都说王泰文武双全,河南军中“刺枪术”是他一手所创。他也想看看,这位所谓的咸阳莽夫,到底是不是浪得虚名。
吴三桂和王泰拱手告别,王泰点起两营亲军,打马而出,直向前方的战场而去。
王泰一马当先,他身旁的杨震、张煌言紧紧护住了他,众军结成锋矢阵型,向满洲骑兵最多的地方凿去。
距离还远,王泰已经拉开了硬弓,张弓搭箭,连连发箭,每一箭,都有一名满洲骑兵栽于马下。
旁边的张煌言也是连连发箭,准头力道虽然不如王泰,但也是有的放矢,无一落空。
主将如此凶猛,亲军中响起一片喝彩之声,人人都是跃跃欲试,只待一场搏杀。
王泰摸出一支羽箭,还没有搭在弦上,几支重箭破空而至,杨震和张煌言各自伸出盾牌,遮挡在王泰面前,重箭射在长盾上,震的杨震和张煌言都是胳膊一颤,“当当”作响。
王泰惊怒交加,好久没上战场,他太过大意,厮杀时都忘了抬臂用长盾遮挡。
看到落在地上的重箭,箭头如凿,箭杆粗长,一看就是清军阵中的勇士才有。王泰面色铁青,张弓搭箭,瞄向远方,一个白甲骑兵正在马上拿着羽箭,就要瞄准引射。
“去死!”
王泰射出一箭,跟着摸羽箭在手,继续射出,一连三箭,白甲兵手忙脚乱,躲闪不及,被王泰最后一箭射中面门,仰天摔于马下,头盔摔落,露出秃头和金钱鼠尾,一动不动。
王泰提高了警惕,纵马向前,紧张张望。这要是一上来就挂了,不知道天下人如何评说。
很快,两军接触,无数人人仰马翻,厮杀声震天。
亲军都是河南军中的健儿,刀马娴熟,人马都披精钢战甲护具,人借马势,人马皆凭甲坚,一路手铳狂打,横冲直撞,瞬间就把对面的满洲骑兵打翻、撞翻、砍翻,生生硬凿了出去。
白水黑山中出来的八旗勇士,再勇猛强悍,也抵不住对方的钢铁洪流生猛狂撞。尤其是亲军的手铳,一番射击之下,满洲骑士们死伤
惨重,而亲军凭借精良的甲胄,即便是身中数下,只要不是要害,往往能求得一线生机。
吴三桂被部下簇拥,众骑狂呼乱叫,如狂暴巨兽,呼啸而去,数位清军重甲骑士躲避不及,纷纷被吴三桂的骑阵撞翻在地。吴三桂打马向前,撞飞了清军马甲,随即雪亮的马刀挥出,划破了一个清军的咽喉。
关宁铁骑果然是龙精虎猛,那些骑士在马上闪转腾挪,身形矫健,长斧、铁棒、连枷、长刀、重枪,论起马上的厮杀功夫,显然强出河南卫军,即便是对面的清军轻重甲兵,关宁铁骑也毫不逊色。
怪啸声中,一个吴军猛士手中连枷挥出,呼啸作响,对面雄壮异常的清军马甲猝不及防,被打的口吐鲜血,闷声栽下马来。
一个轻甲清军纵马而来,手中长枪直接把一个吴军骑士撞于马下,清军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个吴军狠狠一刀,把清军砍翻马下。
看到王泰和吴三桂的骑阵横冲直撞,势如破竹,清军轻重骑兵纷纷被击杀,缓坡上的清军将领狂喊乱叫,一列列分散的八旗骑士纷纷汇聚,很快集结起两个大阵,足有两三千人之多,清军将领们哇哇喊叫,很快向着吴三桂和王泰二人的骑阵分掠而去。
“装填弹药!”
“撞!”
第一次的凿穿,看到滚滚而来的清军骑阵,王泰一声冷笑,下达了军令。
河南卫军的铠甲精良,更是护住面脖,清军的骑射只有二三十步,并不比手铳强,就看谁杀伤力更强了。
战场上,有时拼的就是装备!
“举盾!”
眼看着到了射击距离,杨震大声呐喊,亲军们纷纷举起了长盾,护住马面和身前。
羽箭射在亲军们的盾牌上,“邦邦”作响,不时有亲军将士被射落马下。亲军们盾牌遮住身体,在马上扣动扳机,奔腾而来的清军骑阵惨叫连连,人仰马翻者不计其数。
硝烟弥漫,羽箭驰飞,双方如痴似狂,无惧死伤,狠狠撞在了一起。
骑阵冲散,一名清军骑士手舞铁棒,纵马直奔王泰。二人对冲,王泰长枪刺在铁棒之上,双马交错,王泰长枪反手一砸,马上的清军被砸中背部,闷哼一声,落下马来,很快被赶上的张煌言一刀砍翻。
“保护大人!”
张煌言惊出一身冷汗,赶紧纵马而上,紧紧跟在王泰身侧。王泰万一出事,他可就要被无数人口诛笔伐。
“张煌言,小心!”
王泰长枪猛然刺出,一名清军步甲咽喉中枪,手里的长刀再也砍不下去。王泰抽出长枪,鲜血从清军的咽喉喷出,撒的满满一地。
王泰微微有些沮丧。看来,以后上战场的机会,恐怕不会多了。
第一次冲阵之后,双方的阵型都被冲散,两军的人数也变的稀疏起来,只不过清军死伤更多,落地的骑士,大多数都是清军。
“集结!震天雷准备!”
王泰调转马头,大声呐喊,亲军们开始插回手铳,打着战马缓缓向前,他们很快集结成阵,虎视眈眈,准备下一次冲阵。
对面的清军骑阵,轻重甲骑兵,人人都是面有惧色。这些明军不怕死不说,火器犀利,甲胄更是精良,想要击溃对方的机会实在太小。
尤其是他们人人手里都有手铳,每一次冲击,不是打人就是打马,让他们可是吃尽了苦头。
看到明军又要卷土重来,清军将领们大声呐喊,人人面色凝重,骑阵中一片骚动。chapte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