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匹夫
“大人,你来了!”
傅宗龙上了城墙,看着层层叠叠尸体堆叠起来的“城墙”,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么大的豁口,这些流寇,有的真是办法!
“大人,这里危险,万一流寇反杀回来,大人岂不是……”
罗尚文看大局已定,殷勤地劝道。
“有你们在,本官怕什么!”
傅宗龙瞪了一眼罗尚文,继续道:“流寇就是想进来,只怕也没有什么机会!”
“大人说的是!”
罗尚文脸上一红,流寇要是打回来,他还真不一定能守得住。
“王泰,来的真是惊心动魄啊!”
傅宗龙想了一下,不解地问道。
“本官有些好奇,既然流寇已经破城,为何不进城据城而守?这样在外野战,恐怕不是河南卫军的对手。”
傅宗龙的疑问,罗尚文轻声一笑。
“大人,你不是让下官去烧粮仓吗?既然这样,流寇进来吃什么,喝什么”
看到傅宗龙面色一板,罗尚文赶紧继续说了下去。
“大人,流寇虽然破了城,但没有一两个时辰,不能控制全城。即便是进了城,没有粮草,十几万大军,人吃马嚼,从哪里来?”
罗尚文指着正在酣战的城外,继续侃侃而谈。
“流寇的本钱是老营和精骑,在城外还可以天大地大,纵横驰骋。一旦到了城中,可就没有任何用处。困在城中,岂不是被人瓮中捉鳖?”
傅宗龙点了点头。大军出动,粮草先行。既然他打算烧了粮仓,以蜀王朱至澍的狠劲,恐怕王府都要被他烧掉。
闯军围城,已达半月之久,外面的粮食运不进来,城中百姓手中粮食,忍饥挨饿。这些事情,恐怕流寇心里清楚,这也是他们不愿意进城的原因。
“这真是一场恶战啊!”
罗尚文的话,让众人都是一惊。
“点亮火把,给河南卫军和白杆兵助阵!”
傅宗龙大声呐喊,安排了下去。城墙上的众人一起,睁大了眼睛,向着城外看去。
“王泰这狗贼,也太小看了我义军!”
看到从东而来的河南卫军清一色步卒,李过脸色难看,带领马军,直奔向东,要一举击溃河南卫军的右翼。
马蹄声隆隆,惊天动地,无数骑兵奔腾向前,速度极快,分散极开,犹如离弦之箭,威猛异常。
李过等人也看的清楚,再不拼命,恐怕就要埋骨于此了。
此战和洛阳之战十分相似,只不过黑暗之中,不知道对方还有多少人马,埋伏在何处。
流寇骑兵滚滚而来,地面颤抖,向前的河南卫军大阵,许多军士都是脸色通红,心情紧张。他们之间的许多人都是新兵,如此凶猛的骑兵冲击,的确给他们带来了沉重的心理压力。
“开炮!”
赵应贵声嘶力竭,大声咆哮了起来。
自关外大战之后,窝窝囊囊,藏头缩尾,难得有这样的大场面厮杀。
南阳卫和彰德卫军中,200门佛朗机火炮一起开火,两万颗霰弹,劈头盖脸向呼啸而来的流寇骑兵砸去。
汝宁卫中,200门将军炮纷纷开炮,200颗实心铁弹脱膛而出,撕裂空气,呼啸向前。
流寇骑兵飞速而进,烟尘腾起,河南卫军中火炮齐鸣,硝烟弥漫,双方相向而进,流寇骑兵
不断落马,尤自不惧伤亡,催马向前。
铁球、铁丸肆意飞舞,砸入奔腾而来的骑阵中,烟尘滚滚之中,战马悲鸣,骑士惨叫、惊叫,残肢断体抛向空中,血肉横飞,骑士一片片栽于马下,很快被烟尘所淹没。
“狗日的王泰!”
还没有进一里,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将士被打于马下,死伤无数,高坡上,观战的李自成面部肌肉抽动,瞳孔剧烈收缩,强忍看着这悲惨的一幕。
可是,若不是马军狙击东面的河南卫军,精骑和老营如何全身而退!
“蓬!蓬!蓬!”
南面战场,滚滚而来的白杆兵和河南卫军联军大阵中,河南卫军数百门大小炮一起开火,嗷嗷叫着、奔跑向前的闯军步卒,如同忽然绊倒一般,仆倒一片,死伤无数。
“通!通!”
火炮之后,又是震天雷的爆炸声响起,烟柱腾腾,血肉横飞,惨叫声不断。只是三轮火炮和震天雷的攻击,就给滚滚而来的流寇步卒,造成了至少两三千人的伤亡。
夜色帮了流寇的大忙,尽管流寇纷纷倒下,他们依然不管不顾,嗷嗷叫着向前,晦暗不明之中,满眼都是裹着头巾,狂呼乱叫的人群。
双方还未接触,火铳齐发、羽箭齐飞,倒下者络绎不绝。双方迅速向前,终于接阵,狠狠撞在一起,瞬间就是死伤无数。
白杆兵虽然以山地战为主,但正面野战,显然要比流寇的步卒强上许多。流寇步卒虽然人多,数万之众,却是和南面的白杆兵和刘朝晖、董无为部杀了个旗鼓相当。战况一时陷入了胶着。
马祥麟见局势焦着,部下白杆兵死伤惨重,急的哇哇大叫,他不顾周围将士的劝阻,带领身旁的亲兵,立刻加入了战团。
有生力量的加入,主帅勇猛,身先士卒,战局马上起了变化,马祥麟骑阵冲杀,流寇步卒大阵,立刻晃动了起来。白杆兵将士士气大振,疯狂砍杀,流寇步卒的攻势,很快被压了回去。
马祥麟一马当先,亲军骑兵龙精虎猛,很快杀出一条血路,也让流寇步卒惊慌失措。
“独眼将来了,独眼将来了!”
马祥麟和流寇作战许久,素有威名,他一出现,许多流寇步卒纷纷叫了起来。
看到步卒对决,马祥麟如此勇猛,王泰也是暗暗点头。独眼将,果然是名不虚传。
历史上,马祥麟在张献忠二次围攻襄阳时战死,如今时过境迁,张献忠为王泰所杀,终于为秦良玉老英雄留下了忠良之后。
这也算是历史的善意吧。
眼看着无数流寇步卒蜂拥着向马祥麟冲杀,显然是想要杀鸡骇猴,刘朝晖心急如焚,大声呐喊,指挥着火铳兵,滚滚向前。
排铳不断,一轮接着一轮,前进的路上尸体、伤者层层叠叠,那些蜂拥而至的流寇步卒,终于被击溃了。
“杀官军!”
城东战场,在付出无数的伤亡之后,流寇马军终于冲入了河南卫军阵前五十步之内,很快羽箭如蝗,遮天蔽日,河南卫军之中,瞬间栽倒一片。
就要破阵,肆意杀戮,流寇马军人人神情亢奋,眼神狰狞,他们手中雪亮的马刀闪耀,猛催战马,急如闪电。
“掷弹兵!”
河南卫军军官大声怒喝,数百掷弹兵奔出大阵,甩出手里冒烟的震天雷,一轮接着一轮。流寇马军羽箭驰飞,掷弹兵纷纷倒地,许多震天雷没有甩出就开始爆炸,掷弹兵死伤一片,血肉横飞。
无数的震天雷落入马军阵中,烟尘滚滚,爆炸声连绵不断,无数的战马嘶鸣倒地,尘土飞扬,烟雾缭绕,看不清马军大阵中的情形。
“火铳兵!”
河南卫军军官的狂呼大喊,一排排火铳兵举枪齐射,一排接着一排,连绵不断,射了一轮,火铳兵开始徐徐前进,原野上,烟雾缭绕,火铳兵的大阵刀砍斧削,依然严整,步步向前。
马军骑阵中血雾飙升,人仰马翻,排铳齐发,毫无间隙,正面死伤惨重的马军,被打的人马浑身血窟窿,仆倒在血肉和尘土之中。
一阵冷风吹过,烟雾散去,无数的马人在血泊里挣扎,惨叫声震天,好一个惨烈的杀戮场。
火铳之间,火炮跟着轰鸣,铁流弥漫,后面的马军成片成片倒下。
“向西!”
东面的马军死伤惨重,李自成却是面色不改,他调转马头,直奔城西。
无数精骑和老营悍将跟在李自成身后,径直向西而去。
眼看着李自成的中军向西而来,杨震和张煌言带领着骑兵,集结为锋矢阵型,直奔李自成的精骑。
“撞上去!”
李自成面色阴沉,冷冷下了军令。
生死存亡,不是敝帚自珍的时候,必须得玩命了。
羽箭漫天飞舞,手铳疯狂打响,伴随着震天雷的响声,杨震的骑兵大阵,和李自成的骑阵终于碰撞在一起。
一瞬间人仰马翻,筋折骨断、血肉横飞,惨叫声、怒骂声、哭喊声此起彼伏,很快就冲撞在一起。
双方骑兵冲阵交战的地方,伤者和尸体让人心惊肉跳,尸体横七竖八,伤者遍在血污里呻吟,许多伤马躺在血泊中悲鸣,满身血红,触目惊心。
“再来!”
双方再次集结,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冲阵,一时间又是人仰马翻,死伤无数。
双方的骑兵连续对冲了三次,都是死伤无数,河南卫军胜在火器和甲胄,闯军则是人多,战意十足,一个时辰过去,天色发亮,河南卫军损失了三千多骑,流寇则是成倍。
归根结底,精良的铠甲和护具功不可没,屡次惨烈的冲阵之下,闯军精骑死伤直线上升。
夜色苍茫,火光熊熊,照耀成都城外的荒野,犹如白昼一般,不知不觉,已经是晨光熹微,最黑暗的时光已经度过。
傅宗龙汗流浃背,站在城墙上,像发呆了一样。
看着城外血肉横飞的厮杀场面,刘之勃等人脸色煞白,目瞪口呆,有人不由得打起哆嗦来。
这就是战争,短短一瞬间,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日出。
原来这打仗,早已脱离了他们的想象。
随着战事的深入,兴奋之余,人人心里惧意丛生。
残肢断体,人体器官,血泊里痛哭、惨叫、呻吟、蠕动的伤者,惨不忍睹,触目惊心,直如阿鼻地狱一般。
河南卫军火器犀利,悍不畏死,再加上训练有素,天下又有谁可与之抗衡?
高坡之上,看着无数将士倒在血泊之中,王泰心如刀割,面色凝重。
舍生忘死的年轻人,难道只是为了每月一两、二两的饷银?又或者只是为了100两银子的抚恤
生命,何其低贱!
大明朝廷的治下,这样前仆后继的勇猛战士,又究竟有几人?
希望他们今日的付出,会有所得,也会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