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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人生可以重来

    “王泰,你到底怎么了”

    “公子,你快点醒过来呀!”

    “公子,你可不能死呀?”

    各种声音在脑海中交织,王泰可以感觉到周围人说话,他焦急万分,可就像醉了一样,醒不过来。

    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似乎刺激了王泰的神经,让他恢复了一点意识。

    难道还躺在路边

    狗日的,下手倒是挺狠!

    意识渐渐恢复了过来,紧跟着,一阵阵寒冷传来,可以说是冰冷刺骨,王泰完全被冻醒了过来。

    这中秋节才过,怎么这么冷

    意识虽然清醒,目光所及,周围漆黑一片。王泰下意识地想摸疼痛的后脑勺,却无力地挪了个火柴盒的高度,又落到了身上。

    手掌所触,身上竟然有床单盖着。

    这狗日的,下黑手抢完东西,还给盖个床单,这是那里的风俗,还是盗亦有道

    得赶紧起来,还要去见客户!

    不对,这好像是躺在农村的炕上!

    王泰吓的汗水都流了出来,难道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门“咯吱”一声,有脚步声传了过来,打断了王泰的胡思乱想。

    “灯怎么灭了火盆也不点”

    声音清脆,似乎很是年轻,也正是陕西关中的方言,似乎略有不同,王泰却说不上来。

    灯光亮起,隔着帘布,屋里立刻亮堂了起来。王泰赶紧闭上眼睛,假装继续昏迷。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年轻人似乎在拨弄火盆。

    “得去弄些火来,不然会把公子冻着。”

    来人嘟嘟囔囔说着,并没有揭开帷幕,也没有立刻出去,而是在炕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公子,你说你这样去了,我可该怎么办呀?家里的其他下人怎么办呀?”

    来人一边说,一边哭哭啼啼,炕上的王泰惊疑不定。

    公子、下人……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人到底在说什么

    “公子,你这一去,咱们王家可就绝户了,庄子田产都要归旁人了!”

    来人泣不成声,王泰愈加惶恐不安。他何时被人称为公子?什么时候他又有了庄子?

    正在狐疑不定,一阵呐喊声自屋外传了进来。

    “王二,你死到那里去了叫你找挖墓的,找了没有”

    呐喊声粗鲁,也是陕西关中口音,只是话语极不耐烦。

    “是大公子来了吗,找好了,明天一早就能动土!”

    王二抹了一把眼泪,赶紧站了起来。

    说话间,大声呐喊的人已经进到了屋子里面,脚步声纷乱,似乎人数不少。

    “大公子,流寇还在围城,咱们要是出去挖墓,恐怕……”

    王二小心翼翼,大公子冷声一哼,却不是刚才那个粗鲁的声音。

    围城

    王泰又是一惊,什么年代,还有围城

    “不急,那就再过几天,等流寇退了再说。”

    大公子言语低沉,似乎漫不经心。

    突然,“啪”地一下,王二似乎脸上挨了一巴掌,粗鲁的怒骂声又跟着响起,正是刚开始的声音。

    “王二,谁让你点灯的?火盆也不能点,一个死人,浪费的都是大公子的钱!”

    原来是恶奴作祟,屋里出现了短暂的安静,紧接着,大公子似乎摆了摆手。

    “王富,算了,和一个下人计较什么,咱们出去吧。这屋子,可够冷的!”

    屋中身影晃动,大公子迈步就要离去。

    “大公子,这恶奴往日里跟在王泰身后,没少作践你。今天不给他点颜色,小人心里头不痛快!”

    恶奴似乎还不解气。看来往日大公子受的窝囊气不少。

    “算了,算了,人都死了。好坏他也是我的堂弟,就这样吧。”

    大公子似乎有些意兴阑珊,提不起兴致。

    “王二,赶紧去巡夜,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搞不好又有强人进来偷东西!”

    恶奴的话又响起,毫不留情。

    王二赶紧答应,规规矩矩,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众人走了出去,油灯随即被熄灭,房门被最后离开的人拉上,房间里又黑了下来。

    兵荒马乱、强人、抢东西、火盆……

    王泰有些发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自己所处的那个太平盛世吗?

    力气恢复了些,王泰摸向自己的脑袋,除了疼痛之外,头上的头发让他大吃了一惊。什么时候他的头发长得如此茂密,而且头顶似乎还有一个发髻!

    王泰摸摸自己的脸庞,摸摸自己身上穿的衣服,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

    难道说,自己真的“穿越”了人生真的可以重来?

    那么,他的文慧,是不是再无相见之日?

    王泰费力地从炕上坐了起来,剧烈地喘着粗气,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坐了片刻,揭开身上的薄布,踉踉跄跄下了炕。

    拉开房门,王泰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干冷的空气让他精神一振。外面一片朦胧,天空的冷月清晰可见。

    朦朦胧胧中,房门口的台阶下,似乎有些白色的东西。王泰走了几步,踩下去发出“葛吱”声,原来真的是雪。

    王泰慢慢向前走着,眼睛适应了院子里的朦胧。天气虽然寒冷,但整个人动了起来,身上的冷意,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

    他想看看,这院子有多大,屋外面到底有什么?这到底又是在哪里?

    他更加急切地想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魂穿”

    夜幕低垂,天寒地冻,黑暗的大街上,县衙典吏文世辅骑着高头大马,在一群手持刀枪,打着灯笼的民壮陪同下沿街而来,民壮们缩着脖子,蜷着腰,人人脸色冻得发青。

    北地的寒冷,可不是闹着玩的。

    经过王府大门口的时候,看到朱门紧闭,门上挂的白绫,白灯笼里射出的惨光,文世辅不由得轻轻摇了摇头。

    曾远近闻名,豪门朱户的王家,父子接连亡故,竟然到了门前冷落的地步。

    陕西民风彪悍,加上是乱世,习武之风浓厚。王泰是咸阳县有名的富家公子,从小舞枪弄棒,谁知道出去上个坟,遭人偷袭,就这样一命呜呼。

    王泰母亲三年前患病而亡,父亲又于半年前刚刚过世,现在连他这个王家的独苗也不能幸免,王家到他这一代,可算是断了根了。

    文世辅下了马,刚要上前敲门,门从里面打开,王二和几个庄丁手持刀枪,从里面走了出来。

    “文公子,你怎么来了”

    看到是文世辅,自家主人的好友,王二赶紧上前问候。

    “处之明日就要下葬,我特意过来,见他最后一面。”

    文世辅摇了摇头。他看了一眼王二,好奇地问道:“王二,你家主人明日下葬,你们几个不好好守着他,拿着刀枪出来做甚?”

    王二脸上一红,讪讪道:“大公子吩咐了,说是盗贼多,让我们出来转转……”

    “流寇围城,城中宵禁,哪有盗贼这个时候敢出来作恶”

    文世辅脸色铁青,他是县里的典吏,平日负责街上的治安,有没有盗贼,他岂能不知,尤其是在这流寇围城的当口。

    “你们几个,全都给我回去守丧,你家公子还没有入土为安,还轮不到他王浩一个外人说话!”

    王泰刚死,府里连个照看王泰尸身的人都没有。这王浩只不过是王泰的堂兄,又凭什么在这里发号施令?

    即便是要侵占田产和房屋,最起码也要等办完王泰的身后事再说。如此不近人情,鸠占鹊巢,岂不是让人心寒

    “我王家的家事,轮不到你一个外姓人说话!”

    一个二十五六的清瘦男子手摇折扇,从大门里走了出来。这寒冷天气,他也不怕把自己扇感冒。

    清瘦男子浓眉大眼,颧骨微微突出,典型的西北汉子,儒雅中带着几分硬朗,外形不错,只是人稍微单薄了一些。

    清瘦男子的身后跟着几个穿着厚厚棉袄的随从,人人肩上大包小包,手上拿着瓷瓶、字画、古玩等物,看样子收获不菲。

    “文世辅,你不会以为,你这小小的咸阳县典吏,就可以插手我王家的家事吧”

    典吏可不是典史,虽然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官员,但属于吏,不是官员,职位太低,不入流。就像文世辅,平常除了缉拿和看押犯人,民政上的大事,他可是无权过问。

    “你……”

    文世辅脸色通红,想要反驳,却说不出话来。

    王浩说的不错,他的确是外人一个。

    这王浩说起来也是个读书人,薄有家产,风流倜傥,但却是眠花宿柳,经营无方,好好的家产,被他败了个精光。

    他甚至有些怀疑,对王泰下黑手的,就是王浩。原因也很简单,王泰死了,所有的家产都归他这个堂兄。否则,他拿什么去挥霍

    “王泰只有我这个堂兄,他死了,家产自然归我。难道说,你文典吏也想分一杯羹不成”

    “一派胡言,不知所谓!”

    文世辅镇定下来,看了看王浩等人,冷笑了一声。

    “王浩,看你这样子,是把王泰的田产和房屋看成自己的了。人在做,天在看。小心坏事做多了,迟早会有报应!”

    “少在这里废话!王泰平日里对我怎样,你心知肚明。我没有让王泰暴尸荒野,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王浩看着文世辅,目光阴冷,脸色铁青,直接怼了回去。

    恶奴看着旁边默不作声的王二等人,眼睛又瞪了起来。

    “王二,还不带人去查夜是不是不想在王家干了?”

    “你个恶奴,滚到一边,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文世辅脸色阴沉,大声呐喊道:“王二,不要怕,赶紧带我去看你家公子!明天收拾一下,到我府上去,我收留你!”

    恶奴毫不退缩,似乎想在王浩面前表现表现。王浩则是不动声色,冷眼旁观。

    “王二,你可想好了,你是王家的家奴,不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恶奴厉声呵斥,身材高大的王二面色通红,惶恐不安,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狗日的)还不快去!”

    几乎同时,恶奴和文世辅一起怒吼了起来。

    王二手足无措,满脸苦笑,眼神瞟向大门,他脸色猛然变得煞白,哆哆嗦嗦举起了手来,指着大门口,嘴唇发抖。

    “鬼……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