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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乖乖当好人质

    拖了一个月,会试终于放榜了!

    宵禁时间一过,明时坊贡院门口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放榜足足迟了一个月,考生等得心急。可辰时一到,贡院的人并没有出来张贴榜单。

    考生们不由得心下打鼓。

    昨夜太庙雷击起火,不会耽误放榜吧?

    京师不愧为大明的都城。家离得远的考生年前赶到京师,眼见一桩桩一件件惊天大事发生。让来自一两年都发生不了什么大事的小地方考生,每天都是一惊一乍的。

    后来,大家都知道一个道理。在京师,半个月不出点意外才是最大的意外。

    “卖报了,卖报了!此科前三百人录为贡生。《京报》独家第一时间刊登所有贡生名单!另附有会试第一、第二、第三的试卷。两文一份,你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

    报童、卖报翁在期待放榜的考生中穿梭。也有人专门跑到榜下捉婿的人堆里推销。

    “给我来一份!一两银子,不用找了。”

    “我要!快给我!”

    “我先付的钱,先给我。”

    口齿伶俐的报童大声嚷嚷:“大家不要急,此科考生4872位。我们几个人手上一共5000份报纸,保证你们人手一份。”

    一早被好友拉过来的王守仁玩笑道:“延迟放榜不会是太子殿下故意为之,为了卖更多的报纸吧?”

    好友大笑:“5000份报纸一万文通宝,折银不过14两。太子殿下还不至于为了几十两银子闹这一出。”

    王守仁心想:延迟放榜总归没好事发生。虽然王守仁前两次会试都没考中,但他似乎并不担心此次的成绩。满脑子都在思考太庙被毁造成的朝堂动荡。

    好友奇道:“伯安,你都不憧憬一下状元吗?伯父是状元,你若也中了状元,绝对是一段佳话!”

    “我是江南人,且此科不选庶吉士。”王守仁淡淡地道。

    “哎~”好友叹气。

    在京期间发生这么多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考生多少知道朝堂不太平。

    徐老大人和江南官员给弘治帝来了一出缺粮计,虽令弘治帝把白粮赋役改为官收官解,但也恶了弘治帝。江南一地的考生压根不指望今科能中一甲。

    王守仁笑了笑:“就算选入翰林也未必入得了内阁。以我们的年龄,等入内阁……太子可不好相与。”

    不待好友劝他慎言,买了《京报》的考生惊呼,“太庙雷击起火乃人为!昨夜有贼人围杀太子,太子惊险逃生!太子遭雷劈而无恙!”

    一连串的变故惊了所有人。

    “雷击怎可能是人为!”

    “太子怎么会在宫里遇袭?”

    “假的吧,被雷劈了还能活?”

    “皇宫最近怎么总出事。有藩王想要造反吧?”

    考生们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妄议朝政是大不敬之罪。但考生们在京师的这一两个月里议论了无数次的朝政,也没见厂卫抓过任何人。京师百姓连皇家的八卦都会说上几句,也没听过有人被下大狱。

    今上宽厚大量,太子乖张自傲,都不介意民间百姓谈论皇室。

    “喂,你们就不关心谁中了会元吗?”终于有考生想到了他们应该关心的头等大事。

    看到自己的名字被刊登在《京报》首版贡生名单的首位,三十三岁的伦文叙只稍微激动了一会,马上沉静了下来。

    不是怀疑《京报》的准确性,太子办的报纸准确性这点还是有保证的。只是一想到“被落榜”的唐寅和太子,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看过太子的试卷,除了书法尚欠火候、辞藻平淡直白两点不足以外,引经据典、思想深度都有可圈可点之处。太子如果到了他的年龄,才学一定比他更出色。

    还有唐寅,有人说唐寅如果没有牵扯入科举泄题,必定是会元。伦文叙心有不甘,很想和唐寅堂堂正正比一场。只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的会元,总感觉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等考生人手一份报纸,贡院的放榜姗姗来迟。

    “最新一期的《京报》出炉。太子被雷劈而不伤!如何人为引雷火!”

    贡院以外,卖报的人叫嚷的可不是贡生名单。京师百姓被层出不穷的朝政新闻养刁了胃口。区区贡生名单还不至于让他们掏钱买报纸。

    “太子做什么被雷劈了?”

    “太子是不是找到避免雷劈的法子?”

    “我猜太子在研究引雷术。”

    “我二舅的小姑子的朋友的同村入了端本宫伺候太子,上次探亲回家,说起太子在研究避雷针。是不是研究成功了?”

    “猜什么,还不快买报纸看啊!”

    ……

    本仁殿内传出泡面的香味。

    本仁殿乃文华殿的左配殿。因为大庖井在本仁殿东面,为了方便起见,把东宫典膳局安排在此。

    河套太子府的第一次议事,在本仁殿的饭厅内举行。

    “大家别拘束,先谈起来。饭菜马上就好。”朱厚照吸溜了一口油炸面,还不忘招呼几人动筷。

    他拥有屌丝的灵魂,折腾了一晚,就想吃一口没营养的泡面压压惊。再来一坛酒就更好了。

    酒桌上最容易加深双方的感情。把初定的河套太子府人员聚在一起,邀他们同坐一桌吃饭亲近亲近。

    被请来的程敏政面色潮红、呼吸急促。

    规矩呢?体统呢?

    让他和刘首辅的孙子、李阁老的儿子一起吃饭没问题;和萧敬同桌吃饭,勉强还能接受。让他和浑身散发鸡屎味的奴仆一桌,是什么意思?

    被突然叫到文华殿的刘成学、李兆先挺直腰板纹丝不动。又不能直勾勾盯着太子吃面,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往。

    而特意洗澡换上干净衣服的林康一脸拘束,屁股不时地挪一下,十分地不安。尤其是察觉到程敏政的不喜,这种不安达到顶峰。

    “小爷,小官还有事要忙,要不,这饭不吃了?”林康在端本宫时不时被太子问话,倒是没刘成学、李兆先一样害怕太子。

    朱厚照哈哈一笑:“以后你们几个要在河套同心协力做事,还要对抗鞑靼的骚扰,生疏了可不行。这位是林康,原来是上林苑监良牧署的正七品典署。本宫把他挖到端本宫,开创了火炕孵鸡法。等一会上桌的鸡,全是端本宫养的。大家多吃点。”

    刘成学、李兆先一头雾水。他们两人只是监生,还没轮到吏部选官,怎么被太子选中?又为何是河套?

    朱厚照好心解释了一句:“本宫和内阁做了笔交易。你们两位,还有正在路上赶来的谢阁老四子,是本宫手上的人质。乖乖当好人质,你们的未来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