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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又见花开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相比阿霖的过激的反应,墨染宸却显得太过平静,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一道风刃是他自己的手笔。或许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阿霖身上,完全忽略了其他,又或者是光顾着集中精力干架,暂时还没有反应过来!阿霖回过神来,也觉得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便没有出言去分他的心,担心他因此而受伤。她气自己帮不上忙,反而成为累赘。

    应是不忍见雪獒受伤,天祥阁阁主把雪翼唤了回去,看着执剑迎风而立的墨染宸,击掌赞叹不已:“精彩精彩,真是把绝无仅有的好剑!”龙吟剑——是了,传说中铸剑大师殇璃的惊世之作,与凤羽刀齐名的神兵利器。传说龙啸九天,君临天下,龙吟剑聚天地灵气,更是御赐宝剑,象征帝王之威严。他想得到这把剑,这才是他此番大费周章的目的。

    墨染宸知道这大殿只是表面看上去守卫松散,外面不知还埋伏了多少人在暗处,他们三人要安然离开怕是不容易,他确实是太心急了。他于是收了剑,拉着阿霖走进殿去:“对不起霖儿,我方才不应该吼你。”她握紧他的手摇了摇头:“我没事,墨染哥哥,是我自己不小心,眼下我们要怎么办?”“总会有办法的,霖儿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带你们离开的。”

    天祥阁阁主缓和了脸色,换上一副笑脸道:“二位何必如此心急,方才多有冒犯还请二位不要放在心上,”他让手下把雪獒牵了下去,又道,“公子要带这位姑娘走,也不是不可以,我们何不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天祥阁是诚心想和公子交朋友的。”

    阿霖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她觉得这个阁主委实会自圆其说了——喊打的是你,言和的也是你,虽然刚才是雪獒动的手,但他竟然跟没事人一样轻描淡写就带过了,就像闹着玩似的!难不成他其实是在试探什么?

    墨染宸显然和她想到了一起,淡笑道:“阁主肯放我们走必定是有条件吧,方才贸然出手是墨染太心急了。”说完,拉着阿霖到空位上坐了,倒真像是前来赴宴的了。

    “阿遥,你没事吧?”阿霖凑到辛遥身边,低声问她——先前她跑出去的时候辛遥没有跟上来,是不是有人为难她?好在她相信辛遥的身手,要为难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果然辛遥摇了摇头:“我没事,刚才那种情况,我只是觉得我留在大殿里看着那个阁主更稳妥一些。”

    “还是阿遥考虑周到,我还担心……”阿霖话还没说完,面前的案几上一下多出来好些杯盘,转移了她的注意力。阿霖把剩下的话暂时咽回了肚子里,瞪眼看着盘子里的东西——洁白的奶皮、奶酪,醇香的奶茶、奶酒,还有手扒肉等。别说吃,基本上她见都不曾见过,她想起邶青沂跟她说过的,有机会邀请她喝马奶酒,看来这是他们招待客人惯用的规矩。例如用一条琵琶骨肉配四条长肋骨肉进餐,牛肉则以一根脊椎骨肉配半节肋骨及一段肥肠敬客。羊的小腿骨、下巴颏、脖子肉都是给晚辈和孩子吃的。接待尊贵的客人或是喜庆之日则摆全羊席。

    想到这里她才发现大殿里已经座无虚席,邶青沂什么时候进来的她完全没注意,此刻他就坐在对面看着她笑。阿霖收回自己惊讶的表情,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邶青沂的笑容里有些揶揄,大概是在笑她没见过世面,她可不愿被人小瞧了去。

    墨染宸喝了一口酒,敲着杯子轻声念叨:“春为谁来,谁遣之归,挽之不还。纵小桃秾李,大都寂寞,紫薇红药,未到阑珊。毕竟须归,何妨小驻,容我一尊烟雨间。春无语,只游丝舞蝶,懒上杯盘……”

    他的声音很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此刻完全收敛了剑拔弩张的气势,多了一股浓浓的书卷气。只听他继续边喝酒边断断续续道:“故园,风物班班……望归鸿影尽,白云万里,啼鹃声切,落日千山……却笑人,年来何事,要得一归如许难……”

    最后这一句,阿霖听清楚了“要得一归如许难……是因为她——让他为难吗?”然后,她又否定了这种想法“不会的,他既然肯来到这里寻她,就算千难万难也不会有丝毫犹豫,她应该相信他。”阿霖抬手一口把杯子里的酒饮尽,自嘲一笑——会有这种情绪的,其实是她自己。

    “霖姑娘,能否陪在下喝一杯?”邶青沂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阿霖抬起头,刚想举杯却被墨染宸抢先了一步:“霖儿不喜饮酒,这杯酒我替她喝!”边说就举起了杯子,一口饮尽一边又客套了一句,“还要感谢你一路照顾霖儿,没有伤她分毫,墨染感激不尽。”

    “不敢当!”邶青沂也不勉强,仰头喝干了酒拉着马头琴唱起祝酒歌来。

    邶青沂出生在草原,草原民族的劝酒往往通过情真意切的歌唱表达出来,唱歌与劝酒是同时进行的,往往一人开头先唱之后,大家举杯合唱,然后大家一起干杯,如此数遍,酒意酣畅。歌唱有礼仪性的,也有即兴尽兴的,有一人或数人的,也有合唱的,其歌唱往往痛快淋漓,通宵达旦。

    宴饮一直持续到入夜,墨染宸推说自己不胜酒力,且去歇息片刻,便拉着阿霖摇摇晃晃地离席而去。阁主忙吩咐下人带他二人去偏殿休息,万万不可怠慢。只要他们留下来,事情就好办多了。

    侍从把二人带到偏殿外的长廊,便退了出去。墨染宸的酒量阿霖是知道的,按道理他不应该醉成这样啊——正当她怀疑之时,墨染宸已经走了进去,走得清风踏明月那般自然。果然……她就说嘛,阿霖赶紧跟了上去……

    一进门,墨染宸就把她抵到了门上,迫不及待地贴近,低下头吻她。“你……”阿霖的话被堵了个结结实实,他的唇覆在她的唇瓣上,带着酒香的气息喷在她脖子里。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般的让人措手不及,她双手抵在他胸前,尝试着推了推,他的手扣在她腰上,加大力道搂她搂得更紧了。

    阿霖脑中一片空白,只得顺从地闭上眼睛——她那么盼着他来,等得心都会隐隐的疼,现在他来了,一切理所当然。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只是本能地想抱住他,紧些,再紧些——感受着彼此急促的心跳,这一刻,墨染宸仿佛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当一片落叶,滑落逼人的暮色,来提醒他们,流年如水,岁月如歌,原来,黯然之间,花已开过。如果她是一张白纸,他愿作一滴浓墨写满相思的句子。如果他是一片落叶,她愿作一滴鲜血染红你的秋霜。

    相思入骨,幽香满怀,往日的一段幽情不禁重现:梨花、柳絮、如水的月光、轻柔的夜风,真是清丽而哀怨,令人恻然。曾经,这溶溶月光下,淡淡和风中,他们相依相偎,这一联即像梦境又像是实景,唯美至极。时光匆匆便好好珍惜当下,不辜负你爱得厚重深沉。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

    忍把千金酬一笑?毕竟相思,不似相逢好。揽一弯月色如银,在渐思渐沉的幽梦中褪去这一片如水的夜色,此时的他们,双眼迷蒙,模糊了万丈红尘的因缘,起起落落之间,是谁画不出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