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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水火不容

    最美不过遇见,最暖不过相守。最真不过衷肠,最烈不过热血。

    都说冤家路窄,阿霖觉得:如果她和墨染宸的相遇是缘分使然,那么辛遥会遇到欣远就是老天爷有意作弄!

    一物降一物,这两人在一块可谓是棋逢对手,难分胜负。

    伸手不见五指的官道上,两匹骏马正连夜赶路,欣远和辛遥都是习惯夜行的人,加之骑术精湛,黑夜根本阻挡不了他们行动。他们这次要去的地方,正是丑闻忠任职的江州。

    锁龙井事发后,墨染宸第一时间接到了好友丑闻忠的加急文书,第一个知道了事情始末。事关重大,他立刻派出欣远先发制人,以求拿到第一手情报,抢占先机。

    骑了两天一夜的快马,除了中途换马路上甚至没有稍事休息,日暮时分,风尘仆仆的两人赶到了江州地界。没有多做停留,打马直接去了丑闻忠的住处,两人这才有功夫坐下来好好吃顿饭。

    丑闻忠亲自杀了只鸡招待两人,怕耽误事只能以茶代酒,吃饱喝足后便带他们去了案发地。

    芳原绿野恣行时,春入遥山碧四围。

    兴逐乱红穿柳巷,困临流水坐苔矶。

    莫辞盏酒十分劝,只恐风花一片飞。

    况是清明好天气,不妨游衍莫忘归。

    “欣远公子,王爷近来可好?”天色未明,路上还没有行人,丑闻忠在前面领路,欣远和辛遥默默跟在他身后。

    “劳先生挂念,王爷一切安好。此次锁龙井发生命案,就在先生的管辖之地,王爷很是担忧,故派欣远先行一步,就是要确保先生无恙。王爷已经上书要亲查此案,不日就会动身。”欣远整理了一下护腕,颔首低声道。

    “如此说,墨染要亲自前来!”丑闻忠声音里难掩兴奋。

    “是的,待陛下的诏书下达,王爷和无渊公子会亲率卫队前来增援。”

    “卫队?”丑闻忠吃了一惊:“几个江湖宵小竟然惊动了皇上,莫非……”

    “先生料得不错,涉及王爷麾下暗卫,锁龙井这潭水很深啊,不然王爷也不会亲自前来。”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一群小白眼狼!竟敢对暗卫下毒手,胆子也太肥了!”丑闻忠哼了一声,难怪县衙的差役查不出任何线索,看来此事蓄谋已久,背后主谋究竟是谁,意欲何为?

    到了那个大门贴了封条的院子,欣远和辛遥一人一边,架着丑闻忠翻墙进了院子。虽是白天,荒草丛生的院子里却阴风阵阵,角落里仿佛有双双眼睛注视着你,让人忍不住脊背发寒。

    那口井就在院子的中央,井口上压了一块巨大的石板,石板上贴满了镇压邪祟的符纸。风一吹,纸张发出令人发毛的“簌簌”声,尸体已经搬走,井沿上还留有干枯的血迹,透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辛遥拔下银质发簪,在血迹上划了一下,凑到鼻尖闻了闻:“血很干净,看来死者是被利器所杀,杀人者并没有用毒。”说完看了看两手抱在胸前的欣远:“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说什么,你会听吗?”没人听我干嘛要说?欣远苦笑了一下,“我觉得你分析得不错,姑娘继续!”

    “呵呵……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一路上自言自语说个没完,关键时刻又不吱声了。我分析什么呀,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欣远公子莫要见笑。”辛遥冷冷地说完,把簪子插回头上,抱着刀走开了。

    如果在遇上分歧的时候,不管事情原委只是一味地让别人服从命令,那么很容易导致交流越来越少,从而引发更多的问题。

    怕麻烦别人的人,性格一般较为内敛,对于别人的决定,自己虽有独到的见解,但又怕说出来引起别人的不快,他们对于自己的感受经常选择性忽视。

    此外,这类人的自尊感非常强烈,不想麻烦别人大多是怕自己会被拒绝,因为被拒绝之后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会浮现。害羞、尴尬、慌张甚至是愤怒。虽然不会明显地表现出来,但大多都是压抑在心里。

    接受不了别人的坏,也就享受不了别人的好。等待的过程并非为他人做抉择,而是弄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又能给别人什么。

    有人愿意为爱放弃自尊,也有人宁愿孤独也要保全自我。彼此的认知不同,不然就不会说:你若懂我,该有多好!有些时候,给不了你,或者给不了他,并不是失败,而是要你明白哪些对你而言无法舍弃。

    欣远其实性子没有看上去那么冷,咋一看,除去那身标志性的黑衣,年轻的剑客肤若蜡雕,眉似墨扫,眼如秋潭,神如清风。单看他的脸,便觉一股暖流注入心田,他温和而又礼让的作派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完全不像一个杀手。

    他的眼神清澈温暖到没有丝毫欲望和浮华的晕染。欣远是柔和的,是俊朗的,但他很显然不属于特别夺目的那种,如果他和墨染宸那样的人站在一起,他给人的感觉是最安静的。

    既然喜欢一个人,就要懂得认输。因为不管她对你好不好,都是你自找的。没有人会因为你的爱,而必须对你好。幸运的,是因为可以选择爱或不爱,而不幸的是已经没得选择……

    “不温柔的对象来了,哈哈哈,欣远公子这回总算遇上对手了。”丑闻忠在一旁很不厚道地笑了起来,勾搭着欣远的肩膀拍了拍。

    朋友之间最能令人动容的事情是——只要我想起了你,你就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岂是拈花难解脱,可怜飞絮太飘零。

    这边厢,墨染宸一行人离开了都城,没走多远就看到了前方滚滚的黑色浓烟。

    众人走到高处后观望火势,只见黑夜之中烈火熊熊,火焰几乎烧去了半边山谷,底下原本有的帐篷、树木、甚至散放的兵器都被烧得面目全非。

    墨染宸和大将军相顾骇然,这绝不是寻常大火所能烧及的温度,究竟是什么人怎样放的火?

    墨染宸眉头紧皱,低声询问大将军卫队如何能及时赶到?

    望着大火,有人眸色流丽,浅笑妍然。这人从山上下来,一路往村子赶来,早早挟走一名探子,换上黑衣,藏匿旗下。有人大闹前军阵营她自然是瞧见了,而墨染宸带着阿霖自树林后溜下来,擒走对方两个死士,换上衣服钻进帐篷,她也瞧在眼里。

    所幸墨染宸没有更深的动静,他脱去自己的外衫,披在了白衣公子身上。

    明眸善睐本不应木雕泥塑,

    犀颅玉颊亦不该颦眉促额。

    圆颅方趾切不可深陷囹圄,

    铜筋铁骨更不该慵懒堕怠。

    正如猜想的那样,锁龙井案的被害者死于刀剑刺中要害,凶手不止一人,而且交手过程中行凶者也有伤亡,还很严重,其中更有一人脊椎受损,命在旦夕。

    脊椎——男人的龙脉,女人的凤骨。医理上来讲,脊椎两侧的经脉是人体最大的排毒通道,脊椎里的中枢神经,管理着身体全部的知觉神经。脊椎受损,人就算活下来也是废人了。

    杀手的字典里没有侥幸,只有以命相搏。别总说自己这不行,那不行,突然之间来只藏獒追着咬你,飞檐走壁你都行~生活就是这样子,逼急眼的时候,你什么都行!

    “卫队到了。”阿霖大喜,随即一呆,墨染哥哥那样的语气,是惘然吗?还是——惆怅?

    墨染宸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眼神。这样近乎“迷惘”的眼神,看着烧毁的树林。那样子,像在悼念着什么东西,是林子里的生灵吗?

    他有这么懊恼吗?

    不可能,阿霖摇摇头,墨染宸这样的人,居然也会难过?

    笑话!

    肯定是他突然想起他的古琴,看见大片林木被毁,有点——感慨!

    对!就是这样!有点感慨!

    “墨染哥哥还有一件事,”阿霖又小小声地道:“湖心亭掉落的那块布……”墨染宸惘然的目光一凝,转瞬之间就尊贵威严,“什么湖心亭哪块布?”他皱眉,冷冷地问。

    “就是……就是上回墨染哥哥掉在亭子里的那块白色、柔软的帕子,”阿霖以最快的速度把它说完,以防自己没有心情说下去,“被辛遥拾到了,转交给了我。”

    “辛遥?”墨染宸更加皱眉,这个女剑使什么时候来的?居然进了门也不现身。

    入夜,帐篷里静得针落可闻,墨染宸却睡得极不安稳,像是陷入了梦魇。

    “墨染哥哥!醒醒……快醒醒!”陡然有近在咫尺的呼喊,同时感到有人用力地晃动着自己的双肩。紫衣的年轻人从恶梦中睁开眼睛,看见的依然是熟悉的军帐里的摆设。

    桌上紫檀香静静的萦绕——还是如同往日一样,外表的安静之下隐藏着说不清的急流暗涌。

    墨染宸把目光从阿霖身上收回来,想要说什么,阿霖打手势制止他,“先别问,从现在开始,你就跟着我,半步也别离开。外面有高手,墨染哥哥,你跟我走。”

    支走护卫,阿霖开始忍不住抓头皮。危急关头装腔作势归装腔作势,可真是行动起来,却还是方向不明确。阿霖可不认为,那个有两个影子的护卫还会一直留在附近。

    墨染宸扯过外衣,跟着阿霖出了帐篷,整个营地一片静谧。远处林子里的火光已经熄灭。几滴清凉落在脸上,原来是下雨了。

    “这雨来得及时,不然我们就得从山的另一面绕过去。”墨染宸看着漫天细密的雨丝,声音有些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