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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落墨成诗

    一缕斜阳半寸旧时光,

    几世虚妄轻狂少年郎。

    风声叹息夜色太漫长,

    还能对谁去诉说衷肠。

    墨色滴落我心上成殇,

    拂袖轻描是谁俏模样。

    墨滴慢慢飘落染纸上,

    一杯清酒孤单对月凉。

    再说阿霖被墨染宸强行抱上马背,绝尘而去。她一开始还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到底还是担心掉下去,干脆乖乖坐着任由某人圈在怀里,因为心里憋了一口气,全程懒得抬眼去看他。

    墨染宸捡了大便宜,心情甚好,任由她闹别扭。他堂堂王爷之尊,难道还和一个赌气的丫头较真不成?

    回王府之前,墨染宸陪她回客栈收拾细软,还顺便帮她改了个装扮。因为阿霖说想假扮门客,而她自己又没有扮过男装,墨染宸就帮她扮上了……

    “看不出来啊,墨染哥哥还会这一手!”换上男装的阿霖站起身转了一圈——眉目俊朗,衣着干净利落,长发梳成了桑黎国男子常见的半束发,配着那支白玉兰发簪,和墨染宸发上的檀木梅花簪相得益彰。

    “从今日起,你就是霖无渊公子,是我宸王府的座上宾,你就不能再叫哥哥了,唤我墨染,我叫你无渊吧!”墨染宸赞许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想不到霖儿好样貌,扮起男子来也是活灵活现,好一个俏郎君!

    “无渊公子,是无冤无仇的意思吗?”阿霖歪着头问道。

    “差不多吧,无怨无愁,不过是恩怨的‘怨’,忧愁的‘愁’,我希望霖儿这辈子都能远离是非恩怨,没有烦恼忧愁。”

    墨染宸知道,阿霖一旦选择跟他在一起就免不了卷入皇家纷争,但他发誓,一定会尽全力护她周全。既然她说不愿意进宫,他就会让她远离那个金笼子。

    他会让她像雪尾鸢一样,自由自在,拥有属于她的那片天地。

    他传信让王府的马倌给阿霖牵来了一匹好马,免得两个“男子”同乘一骑,让人看了说闲话。

    阿霖虽然骑术不精,但她生来就能召唤带翅膀的活物。换了马她一样觉得有亲切感,她给那匹深棕色的骏马喂了一把嫩草,那马儿就乖乖让她摸头了。

    后来她才知道,这匹马和墨染宸的坐下战马是同一匹母马所生,所以就算她不会骑马,这马也会乖乖把她带到王府。

    于是,黄昏的霞光中,两匹骏马一前一后停在了宸王府门前,看门的守卫毕恭毕敬打开门把二人迎了进去。关上门交流了一下疑惑的眼神——跟着王爷的这位小公子,怎么长得和几日前离开的霖姑娘有几分相似呢,难不成是双生子?

    府里的下人得了王爷的指示,只知道众多门客中多了一个才貌双全的无渊公子,深受王爷器重,常伴左右,同进同出,有事必与之商讨。无渊公子视王爷亦师亦友,被王爷视为知己,可直呼其名而不用尊称。

    无渊公子擅书画,王爷精通琴棋,两人常常一人抚琴一人作画,很有一番闲情雅致。

    一日,墨染宸入宫处理政事,无所事事的阿霖只得一个人在亭子里喝茶吃点心。

    临近冬日,塘子里的睡莲,荷花一副残败之色,园子里一片冷清气象,勾出了阿霖一丝淡淡的愁绪,干脆讨了纸笔独自画起画来……

    她向来爱热闹,难得静下来,只有画画的时候专注而认真,和平时判若两人。

    阿霖作画并不专注于写实或是写意,画个画而已,何必纠结那些条条框框——山远海阔,随心而往,笔墨随心而起随性而落,就算画得不对她也懒得多做修饰,多半会将错就错地画下去。

    等到墨染宸回府去寻她,看到的就是一副笔墨未干的《残荷图》和斜靠在亭子栏杆上喂鱼的“霖公子”。

    画花草的人墨染宸见得多了,活色生鲜者有之,淡雅清高者有之,但却很少有人会画花朵的残败之像。

    而阿霖的这幅画,一气呵成,用笔大胆,几笔浓墨勾勒出凋零的荷叶以及枯瘦的莲蓬,淡淡的水色映着一抹斜阳,还有假山石上埋头打瞌睡的阿鸢也被画了下来,整幅画透着一股萧索的味道,十分映衬这初冬的景象。

    紫衣王爷似有所感触,提笔蘸墨在宣纸上空白的地方书写起来:

    残影如勾化云烟,

    寸寸光阴随流年。

    枯树斜阳苍茫天,

    几分惆怅淡朱颜。

    墨染宸的字三分不拘七分洒脱,行云流水,洋洋洒洒,尤其“苍茫”二字,笔意暗藏,锋芒初现,力透宣纸。都说见字如面,墨染宸这一手字足见他性格里的淡然无争,也许对于他来说,大好江山不及红颜一笑,又或者只不过是知己难得,他想要的就去争取,不是他的就不强求。

    阿霖回头看见他在提字,把手里剩下的点心一把抛进了池塘,引得鱼群争抢,水花四溅,总算打破了满园的沉寂,多了一丝灵动。拍拍手理了理衣摆走到他身边,挂上一个夸张的笑容:“墨染哥哥,你可回来了,我一个人好无聊!”

    四下无人的时候她还是习惯性地叫他墨染哥哥,这个称呼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阿霖的嗓音偏明亮,这么叫他时带着一点吴侬软语的软糯就显得格外亲切。

    “霖儿是南方人吧?”墨染宸放下手里的紫毫,退后几步欣赏着整副画作。

    “墨染哥哥怎么什么都知道,若不是相信你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我简直怀疑你是不是私下调查过我!”阿霖翻了个白眼,南方人怎么了,虽说南方姑娘给人的印象都比较温柔可人,少有像她这么活泼好动的。但凡事总有例外嘛,千篇一律有什么意思?

    这个霖儿也好,无渊公子也罢,就喜欢拿话堵他。虽说这不失为一种特别的爱好,但有时候容易把天聊死!经历的次数多了他已经习以为常,但开着玩笑冷不丁的来这么一句正经的,还是会让他觉得难以招架。

    “我调查你作甚,吃饱了撑的?”墨染宸打了个哈哈,不跟她一般见识。

    他自己追回来的人,除了宠着还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