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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三拜九叩朝玉京

    南宗邪道如狼,北宗妖道似虎。

    诺大九州风土,这三教之中,儒者最癫狂、释者最疯魔、道者最凶恶的声名,不是任何人能赋予,而是干脆就是他们用鲜血书写的。

    纵使是楼阳月见到来人时,出声点破郭京身份之前,心里早就隐约有了准备,可当真正看到看见这根自家的节杖出现在郭京手中时,却还是不免怔了怔,指甲掐入到了手心肉里也没有察觉。

    无功苏氏乃是传自汉时关内侯苏武之后,其人最出名的事迹,便是持节出使匈奴,遭到匈奴扣留,受利诱威逼而不屈,北海牧羊十九载,才带着节旄尽落的节杖,有机会回到了长安,整个使团去时百人,归来时仅余九人。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

    这根仿造自当初那根节杖的节杖,就是无功苏氏精神传承的象征,虽然没有任何特殊的能力,可其上寄托着的那些虚无飘渺的意义,重要程度却是什么其他的东西也无法比拟的。

    若是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无功苏氏绝不可能将传承的节杖外交。

    而此刻既然节杖又偏偏是出现在这里、出现在真正的幕后黑手手中……毫无疑问,这背后象征着的残酷现实,也就让楼阳月最后残存的一点侥幸心理也就被摧毁了,

    呼。

    从檀口之中吐出长气。

    她强逼着自己冷静了下来,银牙暗咬,像是同时将心底里忽然泛起的种种影响判断的回忆,和融合命丛法箓时,贯穿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的剧烈痛苦也一并咬碎了一样。

    正因为她是无功苏氏可能最后一个幸存的人,所以在这个关头,她反而才更应该清醒,更应该用这偏偏最该死的理智快速思索出生路所在。

    “王害疯”、“白渡子”、“异闻司”、“长生军”、“南玄门”、“北道门:、“祭龙之仪”、“无功之乱”……

    结合渐渐从命丛法箓中挖掘出来、不断在眼前闪现的记忆碎片。

    短短的几个瞬间。

    从虽然残缺、但却清晰的脉络中,楼阳月就隐隐找到了那只她想要找到的庞大黑手。

    “王害疯……哈,我那个便宜师傅本身也是出自于南玄门的一场实验机会,该不会玉京子师祖你就是其中的重要参与者吧?”她忽然间问道,将同时心里也闪过“好在越小哥他已经先走一步离开”的念头暂时甩到一边。

    “你想要拖延时间?”

    玉京子似笑非笑,只是把玩着手中的汉家节杖,没有抬头,就看出了楼阳月隐藏的心思,还如同修成了佛家他心通一样,轻描淡写的戳穿了她的打算:“‘眼下只有尽快的继承了王害疯尸体里残留的命丛法箓,得到祸境的力量才有翻盘的机会’,此时此刻,楼小姐你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

    哗啦啦啦……

    雨幕的声音称得上嘈杂。

    但在那一刻的时候,空气却像是彻底寂静了一样。

    在仅仅几个瞬间之后。

    然而,青衣的少女却是蓦地重新笑了。

    就像是眼前的可恶女人和自己也并没有灭门的血仇一样,楼阳月她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后,随即摆出了正色,不顾动一动就更加的剧烈的异常痛苦,一正仪态,忽然间,强撑着脆弱的躯体,就冲着眼前的玉京子重重拜了下去!

    砰!

    首拜稽首,再拜顿首。

    这是为请罪之拜、也是为拜中最重之拜。

    见玉京子并未闪身躲过这两拜,楼阳月道:“师祖在上,请先受阳月一礼!”

    “我记忆没出错的话,我应该是刚刚才说了杀了你无功苏氏满门上下吧?”

    见到眼前的青衣少女这个样子,玉京子随手把手中的节杖抛给原来拿着的年轻人,视线重归楼阳月身上,看上去也是颇为饶有兴趣:“按照道理来说,这礼你不应该拜,而我也不应该受,可是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我倒是也想让你来说说了。”

    “当然是因为阳月有罪。”

    楼阳月仍然叩首的姿态,没有抬起头来,就平静的说道:“阳月有罪之处,就在于竟然胆敢先斩后奏而先杀了王害疯,坏了南玄门在无功县的布置。”

    “……哦?”玉京子拖长了声音,双手抱胸,俯下了身子,忽然间鼻翼翕动了几下,轻轻吸着青衣少女发丝间的淡淡香气,然后伸手就将她拉了起来,紧贴在她的耳旁,舔舐着耳垂,温声细语道:“那按照楼小姐你的说法,难道这么大的罪过,你就想用这么一礼偿还了么?”

    强忍着内心的厌恶之感,楼阳月垂落在身侧的素手攥紧又松开,从玉京子柔软的怀抱中挣脱,再度叩首于地,几乎是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说道:“师傅在上,请再受阳月一礼!”

    玉京子察觉到了这话之中的异样,将少女再度拉了起来,轻笑一声道:“哦?从师祖变成了师傅?”

    “既然阳月已是杀了师傅您形同爱子的徒弟,而这件事也无法挽回,那么阳月也只好就再还师傅你一个更好的徒弟、更好的爱女了。”楼阳月如此说道说这话的时候,把头低了下来,也未曾直视玉京子玩味的眸子。

    “你在骗我?不,你肯定是在骗我!”

    玉京子恶趣味的伸出玉手,将少女滑嫩白皙的脸蛋捏了两下,异常笃定的道:“你想要隐瞒那个叫越阳楼的小子,让他好有机会离开无功。”

    一时间,楼阳月沉默,没有说话,虽然是看似温和亲昵的表现,可青衣少女却分明感觉到玉京子这个疯女人随意而放肆的杀性深藏在每一个动作里,可能下一刻就性起而扼断她的脖颈,也可能就只是单纯的想这么做了而已。

    仅有生路在前。

    她只是默默的伸出了已然爬满了许多扭曲的邪异字符的雪白皓腕,将那些即将融入到身躯的命丛法箓的特征,给眼前似乎能看透人心的高挑美人展示看。

    这一动作背后。

    楼阳月在赌,只能赌,赌玉京子不会杀她,也赌南玄门用人当真是百无禁忌,只重视最终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