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长歌落日圆 > 九十八、如此大侠

九十八、如此大侠

    甘州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在那里可以看到祁连山上的皑皑白雪,又可以看到一望无垠的大草原的萋萋芳草,南面沟渠纵横,田畴弥望,北面却是黄沙漫漫,驼铃声声,还有云霞一样的山峦,上天将甘州这一块地方当成了调色板,用他那硕大的笔去描绘洁白的雪,蔚蓝的天,碧绿的草原,金黄的沙漠。

    黑水河穿过甘州,卧佛寺就建在黑水河畔。

    王继忠在河边找了一个旅馆住下,将坐骑寄养在一个牧民家中,并且向牧民借了一套当地人的衣服。

    次日,王继忠穿着借来的衣服,去了正在建造的卧佛寺工地,,找到一个看起来是一个管事之人,向他比划了一番。

    管事人看了看王继忠,没有明白王继忠想干什么。

    王继忠指了指自己嘴,又指着自己肚子,做出吃饭的样子。

    管事人似乎明白了,说:“你是说你的肚子饿了,找我讨吃的?”

    王继忠点点头。

    管事人挥挥手,说:“去去去,这里哪有吃的?不干活哪里有吃的?”

    王继忠立刻表示自己能干活,他走过去,拿起一把锯子做出锯木头的样子。

    管事人问:“你会锯木头?”

    王继忠连忙点点头,并拿起一根木头竖起来,钉在一颗大树上,拿了墨线在木头上弹出墨迹,然后,举起锯子,照着墨迹锯下来,只见木屑霏霏,锯声嚯嚯。不一会儿,一根木头变成一块块木板。

    管事人见了大喜,让人拿来两个糌粑递给王继忠。

    王继忠接过糌粑几口吃了,伸出手还要。

    管事人笑道:“原来是一个大肚汉,好吧,多拿一些给他吃。”

    那个拿糌粑的人笑道:“吃得做得,反正又不用给工钱,多吃一点算什么?”

    管事人笑了笑,拍了拍王继忠的肩膀,示意他好好干,保证让他吃饱。

    王继忠一边吃着糌粑一边点头,还向管事人竖起大拇指。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吃罢午饭,有一段休息的时间,好多人和衣躺在地上,很快就酣然入睡。王继忠走出来,四处张望,工地上没有张瑗,难道她不在这里?她会在哪里?可是他跑遍工地没有找到她。

    难道张瑗不在这里?不可能,看这卧佛寺建造的样子,绝对出自于张瑗之手。她到底在哪儿?

    王继忠想找一个人问一问,可是,自己现在是一个哑巴。他一开口就暴露了他是一个异地人。他只能装聋作哑,暗暗地寻找张瑗。

    没见到张瑗,王继忠心里非常着急,他不知道张瑗现在怎么样了?野利孤狐会怎样对她?会不会对她威逼利诱,逼迫她给他修建佛寺?

    到了晚上,王继忠怎么也睡不着,听着工人们此起彼伏的鼾声,就像雷鸣在耳边响起,他似乎看见一道道闪电劈开夜空,照亮了一个阴暗的屋子,屋子里张瑗缩成一团,躲在墙角里,瑟瑟发抖。

    王继忠再也睡不着了,起身出门,在黑水河边一块巨石下面摸出自己早上过来时藏着的短刀,揣在怀里,转身向野利孤狐府走来。

    野利孤狐府离卧佛寺仅仅一里之遥。宅子很大,占地十几顷,甘州城几乎被他占去一半。宅子的院墙很高,若没有梯子是很难进入府中。

    幸好,王继忠来的时候,沿着野利孤狐府周围转了一圈,发现院子东头,挨着院墙长着几棵大枣树,有的树枝已经伸过墙头,到了院子里面去了。

    王继忠爬上枣树,攀过树枝,纵身一跃,跳进院内。谁知脚刚一落地,几只恶犬的狂吠起来,恶凶凶地扑上来。

    王继忠吓得连连后退,沿着墙根一步一步地移动着脚步,摸到了一扇门,打开房门,闪身躲进了一间屋子里,砰地关上房门。十几只恶犬守在门口一个劲叫个不停。

    很快府里人被惊动了,只听见院子里,脚步杂沓,许多人向这里奔跑过来。

    王继忠急的满头大汗,四周看了看,屋子里黑洞洞的,像进入地牢里去了。王继忠背靠着房门,看了看周围,却闻着一股香气扑鼻而来,浓烈的羊肉膻臊味弥漫满屋。

    王继忠知道自己走进了一间厨房,迅速找到了了几块羊肉,拿在手里。都怪自己太得意,没想到院内有十几只恶犬守着,也怪自己没有使一个“投石问路”,就急急忙忙闯进来,现在被恶犬围着,只有被活捉了。

    这时,门已被撞开,十几只火把,照得屋里通亮。人们一拥而上,将王继忠绑了,推推搡搡进了一间屋里。

    屋上头坐着一个人,看见众人推着王继忠进来,站起来走到王继忠的面前,看着王继忠说:“是你?”

    王继忠一看那人,是工地管事人,立刻比划着说自己肚子饿。

    管事人说:“你这个吃不饱的东西,吃了那么多东西还没吃饱?”

    王继忠连连点头,又比又划,不知说些什么?

    众人觉得奇怪,问管事人他是何人?

    管事人说:“他是今天来工地做工的哑巴,很能吃,好像总是吃不饱,晚上还吃了十个糌粑和两碗汤,怎么还没吃饱呢?”

    众人说:“难怪他溜进厨房里去了,原来是想偷吃的。”

    管事人说:“瞧他那样还会干什么?”

    王继忠索性又比又划地说了一通自己都不明白的天语,逗着大家哈哈大笑。

    有人问:“这个窃贼该怎么处理?”

    管事人说:“先关起来,等明天主人回来看他怎么说?”

    于是,王继忠被带到一间更黑暗的屋子里,关了起来。

    且不说王继忠是如何在黑暗的小屋了如何度过漫漫长夜的,这是难以想象的。不过,他最后还是睡着了。

    次日,王继忠被一阵开门声惊醒了,门开了,一道耀眼的强光射进屋内。王继忠眯着眼睛看着屋外,门口站着两个大汉,管事人伸进头,叫道:“哑巴,出来,有吃的。”

    王继忠钻出小屋,四周白花花的刺眼,好一会儿,他才看见太阳已快到头顶了。

    王继忠摸着肚子,他的确饿了,肚子虫鸣似的叫。他向管事人比划着,寻他要东西吃,说自己吃饱后,还要干活。

    管事人向两个大汉歪了一下头,大汉上前左右各一人夹着王继忠走进一间大厅。

    大厅内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留着大胡子的人,他眼睛深凹,腮帮凸起,看起来像一个回纥人,他叉着双腿,手里拿着一柄牛耳尖刀,在脸上刮来刮去。

    管事人向那人俯下身体,说:“宁令,他就是昨晚偷东西吃的哑巴。”

    那人看了王继忠一眼,突然,说:“他不是哑巴。”说着一甩手,那柄牛耳尖刀闪电似的飞向王继忠的面门。

    王继忠头一偏,尖刀擦着耳朵飞过去了。

    两个大汉一愣,王继忠摆脱他们的掌握,大声说:“野利孤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绑架上国重臣,该当何罪?”

    野利孤狐一愣,说:“你是谁?”

    王继忠说:“我乃大契丹户部使王继忠,早点把张大人交出来,否则,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后果,到时候,你如何向你主交代?”

    野利孤狐听了,先是一惊,随后说:“你休要哄骗本宁令,契丹国何时派人来了?你到底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王继忠说:“,我已经对你说了,我是大契丹的户部使,你若不信,可叫张大人过来一见。”

    野利孤狐大笑起来,说:“想见张大人,休想。来人,将他关起来。”

    那两个大汉依旧将王继忠送进那间小屋里。

    管事人说:“这个叫王继忠的可能的确是契丹派来的。”

    野利孤狐说:“我知道。”

    管事人说:“那为什么大王还要关他?”

    野利孤狐说:“你傻了是不是?我若不关他,万一被张小姐看见了,张小姐还不跟他一起走了?”

    管事人说:“是呀,张小姐走了谁给大王修佛塔?再说,大王怎么舍得张小姐走?”

    野利孤狐微笑着。

    管事人说:“那王继忠一直关着?”

    野利孤狐说:“先关着,等有机会把他送走算了。”

    管事人答应了,退下。

    这时,几匹骏马呼啸而来,在野利孤狐家门口停下来。马儿还未停稳,骑马人已经翻身落到地面。对守门人说:“大王有旨,速报与宁令。”

    守门人慌忙跑进院内,几个使者也跟随进了院子里。

    野利孤狐已经迎接到了前厅,使者宣读诏书:“野利孤狐宁令目无法度,私自绑架契丹重臣,犯下滔天之罪,着令即刻放还契丹重臣,修书向上国谢罪。”

    野利孤狐接下王旨,不敢怠慢,立即让人找来张瑗,施礼赔罪道:“张大人,本王请你来,并没有恶意,你是知道的。”

    张瑗笑道:“野利宁令,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没有害我呀,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野利孤狐说:“张大人,我的确是仰慕你,想修建一座漂亮的卧佛寺,所以才请你来帮忙,我这就放你走,望大人不要怪本王鲁莽,实在是渴慕张大人已久才出此下策,希望大人回去以后在皇太后面前为我美言几句,野利孤狐感激不尽。”

    张瑗笑道:“宁令放心,张瑗自当给你维护,就冲着宁令的盛情款待,张瑗敢不给宁令说话?”

    野利孤狐说:“有张大人这句话,野利孤狐就放心了。”

    野利孤狐遂让张瑗跟着使者一起走,并且将金银珠宝装了满满一箱,交给张瑗,带回去。

    使者出了门,却折身转来。

    野利孤狐说:“圣使还有什么事?”

    使者说:“还有一个人我们要带回去。”

    野利孤狐说:“谁?你们要带谁回去?”

    使者说:“王继忠。”

    野利孤狐说:“王继忠?谁是王继忠?”

    使者说:“宁令别装了,前天王继忠就到了甘州,难道没有来找你?”

    野利孤狐摊开手说:“实在没看见什么王继忠。”

    张瑗听他们说话提到王继忠,心里一惊,忙问:“你们说什么?王继忠怎么了?宁令,你是不是见过王继忠?”

    野利孤狐看着张瑗,见她一副焦急的样子,说:“张大人,你认识王继忠?”

    张瑗说:“他是我大哥。”

    野利孤狐说:“王继忠是你大哥?”

    张瑗说:“是呀,是我大哥,你知道他在哪儿?”

    野利孤狐说:“昨夜,府里进来一个盗贼,自称王继忠,被我关起来来了。”

    张瑗大惊,忙说:“快引我去看看。”

    野利孤狐便带着张瑗来到一个低矮的小屋前面,命人将门打开。屋里漆黑一片,张瑗半天没看清屋内,只得喊了一声“继忠哥。”

    “张瑗妹妹。”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屋角传出来,是继忠哥。

    张瑗又喊了两声,王继忠走到门口,站在张瑗面前。

    张瑗一把抓住王继忠的手,说:“继忠哥,真的是你?”

    王继忠出了小屋,笑道:“不是我,是谁?”

    张瑗看了王继忠好久,突然对野利孤狐说:“野利宁令,你是这样对待我的亲人的吗?”

    野利孤狐说:“这人真是你的大哥?”

    张瑗说:“他就是我的大哥,难道有假?”

    野利孤狐说:“请张大人原谅,我只以为他是一个小偷,哪里想到竟是大人的哥哥。”

    王继忠说:“胡说,我都告诉你我是契丹户部使了。”

    野利孤狐说:“是的,户部使是说过,但是你还装过哑巴,你叫我怎么相信你是户部使,再说,你没有说你是张大人的哥哥呀。”

    王继忠说:“好你个野利孤狐,绑架了上国的大臣,还振振有词,真是不知悔改。”

    张瑗说:“继忠哥,野利宁令其实是一个好人,这肯定是一场误会。”

    野利孤狐连忙说:“是呀,王大人,我绝对没有害你的意思。”

    王继忠不想多惹麻烦说:“我也相信宁令大人不会害我,这都是一场误会,也怪我做事太唐突了。”

    野利孤狐连忙陪着笑脸,王继忠训诫了几句。使者便请二人上路,一行人跨上骏马,转眼间,消失在一片苍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