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长安就放心了。话说公子怎么突然想到要来骊山游赏?”
扶苏才还纳闷呢,冯长安一向关自己在家读书,今日怎么会来骊山……
“在宫里养伤闷了太久,想出来透透气。”
公子这语气,好随性啊。
冯长安微微觉得公子哪里有些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
“倒是你。你怎么会过来?”
说话间,扶苏不动声色瞟了眼池武。
池武身体突然紧紧绷起,神色惊慌。
要知道,来骊山游玩,是他今晨突发做出的决定。
他伤病刚愈,这才出宫散心,便遇见故交,未免太过巧合。
不过看到池武的神色,扶苏也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冯长安一本正经的撒谎。
“所谓无巧不成说,我今日也是突发奇想想要来骊山转转,没想到竟然会遇见公子。”
扶苏不动声色,心里嘀咕道,什么叫做也是突发奇想想要来骊山转转?
此地无银三百两。
罢了,池武和冯长安,在某种意义上,还是自己的亲信。
扶苏不言,显然是不信,但也没装。
他现在的心思,全在这骊山的一草一木上。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何古代有那么多文人骚客动不动就寄情山水。
单单是骊山这点山水草木,清新自然,自他置身其中,萦绕在他心头的烦恼便烟消云散了。
冯长安看公子对着骊山面带陶醉之色,他自己的脸色却凝重了起来。
要知道,宫里传出流言,长公子和太傅起了争执。
公子最近太过萎靡不振,可是他相信公子。
公子一定很快便会恢复到从前的模样。
“公子心情极好,怕是不仅仅是因为看到了骊山这些山水吧。”
扶苏回过神来。
冯劫突然抖了抖肩,兴致勃勃道,“日前我秦国突袭攻魏,秦军势如破竹,如今秦军已兵临魏国国都大梁城。相信有少战神王贲在,攻破大梁指日可待。”
扶苏聚精会神的听着,王贲破大梁,可是用了三月,以水围攻,城墙被泡湿这才破了的。
“倒也未必。大梁城坚不可摧,我秦军曾经数次进攻魏国,次次都入不了大梁城。此番,王将军怕是要废不少功夫,少说也需三个月方可攻破大梁城。”
冯长安侧耳全神贯注地听着。
见公子神采奕奕,语气铿锵,别有一番意气。
“公子此言甚是有理。不过就算攻魏要耗费很多时日,但有王贲将军出马,相信魏国必定是大王囊中之物!”
王家,如今正在为嬴政忌惮。
这是扶苏最近在宫中获取到的一点消息。
扶苏不再像往常一样,没心没肺的在冯长安面前夸奖他的偶像王贲,只道。
“以君父的脾性,不打下大梁,绝不善罢甘休!不出半年,魏国必亡。”
冯长安连连点头。
公子那双眼睛,如今看起来,似乎多了些东西,说不清道不明。
他只觉得公子比以前更有力量。而那力量不在臂力,只能在公子的眼睛和举手投足之间捕捉。
“长安,我许久未与你赛马了,不若今日你我比试一场。看谁先骑到前面山口。”
方才骑马的振奋感,扶苏急于再次尝试。
“长安遵命。”
冯长安昂首挺胸微微作揖,笑若皎月。
随即,为流水浸润过的青草地上留下深深的马蹄印记,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你追我赶绝尘而去,马蹄声回响在山谷之间。
高而阔的天空中时不时盘旋着两只雄鹰,发出清亮的鸣叫,撕破天空的宁静。
池武则率领着卫队在后面费力的追赶着,不过,见公子在马背上又露出了往昔意气风发的神采,池武感到宽慰了许多。
扶苏感受着自己和胯下的马合二为一,尽情驰骋在平原的感觉。
没过多久,冯长安的马便落了后。
冯长安气喘吁吁的追赶上后,扶苏便同他在山口处同作休息。
冯长安欲言又止,犹豫了许久,他还是开口。
“公子,日前宫里传出流言,说您与淳于仆射似有不合,起了争执。”
淳于越
那个一天到晚明着让自己努力当太子的老师。
扶苏眸子忽的犀利起来,扫了一眼冯长安。
冯长安以前从未被公子用这样阴鸷的眼神看过,现下只感到窘迫不安。
很快,他就意识到了方才是他僭越了。
冯长安急忙翻身下马对着扶苏作揖。
“长安多言了,还望公子勿怪。”
他与长公子扶苏自幼相识,兴趣相投,两人时常相聚。
只是随着他和公子年龄的增长,两人都越发清楚了自己的身份意味着什么。
公子为君,而他现下无官无职,连臣也算不上。
但是他们关系并未因此疏远,不过尊卑之分,彼此心里都有数。
而且年岁越长,越有数。
扶苏顿住马。
身后,池武一直跟着,见到前面的状况也是有些吓了一跳,自然而然放慢了行进速度,不敢靠前。
他心里自然有鬼,今日正是他擅作主张将公子的行踪透露给冯家大子。
若是从前的公子,他必然不会担心,可是近日,公子对待亲近左右,隐官宦侍,明显变得严厉起来。
他现在有点担心,公子下一个惩戒的人就是他。
扶苏立在马上,看着立在马侧双手作揖面色恭谨的冯长安,淡淡道。
“恕你无罪,起来吧。”
“唯。”
冯长安松了一口气,但是他再也不敢提起此事。
可公子反应如此不悦,冯长安心下笃定确有此事。
公子竟然真的与太傅有了分歧。
此事,很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