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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三个月里,舒绿除了协助哥哥搬家外,就是在忙着替牧若飞治疗脚伤了。
本来她们要在秋天继续上闺塾,然而一场宫乱下来,什么都乱套了。后来因为种种缘故,还是决定不在家里长期设闺塾,一月里请三位嬷嬷来上几天课就好。
毕竟尚红要备嫁,展眉也要娶妻,这些事情都够忙碌的。舒绿本来也不太想每天上学,特别是针线课……真是能免则免。然而她也不得不承认,正因为有了这几位严厉嬷嬷的教导,她才算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名门淑女”。
而她与哥哥之间的紧张气氛,并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和缓下来。正事上,她还是帮着哥哥,展眉也不会跟她客气。但平时那种说笑打闹互相逗趣的情形,却是没有了。
本质上,他们都是很有主见的人。平生头出现分歧,如果是别的事情,或许他们都会选择退让一步,听对方的话就好。
可是展眉不会退,舒绿不想退。
她未必就非要嫁给牧若飞,可是哥哥的高压,反而激起了她的叛逆心理。无论她的心智如何成熟,在哥哥面前,她却永远是个小妹妹。
既然是小妹妹,自然就爱耍脾气、阄别扭、乱撒娇。在舒绿看来,哥哥这是典型的封建**大家长作风。以前哥哥才不会这么凶·对她的感情问题很少干涉。如今却一反常态管得这么过分······唉,是哥哥变了,还是她变了?
心情再抑郁,她还是要坚持给牧若飞疗伤。但言行上,却是注意了许多·不再肆无忌惮地对牧若飞大呼小叫·比以前还要守礼。
展眉的话,始终对舒绿是有很大影响力的。
游王妃和牧若飞虽然觉得舒绿的态度有些怪怪的,似乎突然间生分了不少,但却各自在心里给舒绿找到了“理由”。
游王妃是觉得,舒绿毕竟是女儿家,面嫩。上回情急之下和牧若飞吵起来,过后不知有多害羞呢,现在刻意拘礼些也很平常。
而牧若飞则想着,舒绿是认为自己不够争气·动辄胡闹很不像话,所以对他的态度就冷下来了。
为此,牧若飞一再对自己说要把这孩子气的毛病再改改,更加积极的配合舒绿和万里以及太医们的治疗。非常文学万里自己的伤势也是刚刚痊愈而已,还在调养中呢。但对于牧若飞的腿伤,他同样也十分上心。
看到舒绿送来的那几份人体结构图,万里除了震惊之外,没法做出其他的表情。
舒绿怎么会有这几份图?
这些图,乃是他们师门之中的秘密啊!只有药王的亲传弟子,才能看到这些图纸……舒绿怎么会有呢?
面对万里的质疑·舒绿解释说是祖父自幼传与她的。但万里却没有告诉她,他早就看过和她他的结构图类似的内容。那是他的师门之秘,早在时就立誓不可对外人说起。
牧若飞的伤腿疼痛难忍,膝盖也没法打弯,勉强扶着墙走动两步就针扎一般的刺痛。
但万幸的是,经过太医和万里的诊断,牧若飞的骨头其实是没有断的。用当时的医学术语来说·那就是伤了筋脉。而换成舒绿常用的术语,则是类似软组织内韧带损伤一类的毛病。
筋脉这个问题,也是可大可小。它深藏在肌肉之中·不像骨头那么好拿捏,吃药、敷药都未必能起什么大作用。况且牧若飞这个伤拖得太久,更是麻烦极了。
虽说他从受伤时起就没断过跌打药,内服外敷都用的是最名贵的药材,可再多活血的药膏似乎也减轻不了他的伤情。顶多能缓解一下疼痛,但始终治标不治本。
“少远哥,看来……还是得用针灸的法子吧?”
舒绿当时对万里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这一点,万里也赞成。
虽然很不厚道,但万里觉得牧若飞这一伤,却恰好让他和舒绿再次像般走到了一起,对他自己而言算是一件好事。
当日被舒绿拒绝,万里心里头不可能没有一点儿疙瘩。舒绿更是以为,不可能再与万里有什么接触了,太尴尬了嘛。
就算在宫里那一次“求援”,也是不得已为之,算不上正常的交本来也没什么,两人男女有别,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也没人会觉得奇怪。可偏偏,老王爷将尚红许配给了万里做妻子——
本来追求自己的男子,一下子要变成自个的表姐夫。向来豁达的舒绿也没法坦然了,以后成了亲戚,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而借着替牧若飞治伤这件事,两人总算又恢复了“邦交”。当然,舒绿很注意和万里保持距离。她也得顾虑尚红的感受呀。
幸好万里似乎已经从“失恋”的阴霾中走出来了,言行却是极为坦荡,果然不愧是成熟的男性啊。
“嗯,我看是得用针灸。必要的时候,还得放血。”万里如是说。
也不是说太医院里就没人懂得针灸之术了,事实上老太医们的医术还是很高明的。能够进太医院的人,就没一个是简单的。而且他们往往还是世袭为医,祖祖辈辈都在太医院里供职的人也不少,很多人都有祖传的秘方。
但是恰好在治疗外伤这一点上,老太医们真是不如万里。这不是万里胜过了太医院的水平,关键是——
他的师父、药王仲秋满,和太医们走的传统医学就不是一个路子。
牧王爷和游王妃,未必就有多信任万里的医术。可是父母亲人就是这种心理。太医们说牧若飞的腿伤大概没法完全治好了,万里却说还有治愈的可能。情感上,牧王爷夫妇自然而然就更倾向于信任万里了。
只要有一丝治好儿子的希望,就值得试试!
万里几乎每天都到牧家替牧若飞扎针。游王妃有时在一旁看着,觉得万里的医术好生神奇。明明牧若飞是腿上受了伤,万里却从头顶开始扎针,再一路往鹤顶、内外犊鼻、血海、梁丘、阳凌泉、阴凌泉、等穴位边按摩边针灸。
过了一段时日,他又开始给牧若飞从某些穴位“放血”。说来也奇怪,用他的独门手法放出来的血,都是紫黑紫黑的,跟平时的鲜血颜色大不相同。游王妃看得花容失色,以为儿子中了剧毒。
万里解释说,这些都是牧若飞体内的淤血。就是这些淤血积在他伤口附近,经脉畅通,腿伤才一直无法痊愈。
对于自己身体里流出了黑血,牧若飞本人倒是挺淡定。在战场上历练的人,心性自然和以前截然不同了。血肉横飞的场面看得还少吗?
万里治疗的时候,舒绿常常在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越是看得多,她就越发觉得奇怪。他的手法……和别的大夫,果真差别太大了。
每次看万里给牧若飞疗伤,她就对万里的师父仲药王产生了浓浓的好奇。
这位在传说中能够让人起死回生的神医,究竟是位什么样的人呢?
如果有机会见见他就好了!
舒绿没想到,她真的能见到仲药王,而且这个机会来得如此之快。
就在十一月中旬的一天,万里托人转告她——他的恩师仲药王,突然进京了!
之前舒绿就曾对展眉提出过疑问,说牧若飞在西南受伤时为何没请仲药王来替他医治。
原来早在西南战争爆发前,仲药王就离开了西南,带着最亲近的弟子们前往长白山采药。至于在西南待了十年的他为何突然会起意离开,那就不是外人所能清楚的了。
“这些图……是那凌家千金交给你的?”
一名青衫男子坐在桌前,神情凝重地看着面前的几张人体结构图。这些图将人的四肢、肌理、经脉画得极为详细。纤细圆柔的笔触,表明这些图都是出自女子之手,而且刚刚是在不久之前才画好的。
“是的,师尊。”
万里垂手站在男子身畔,面上尽是恭敬尊崇的神色。
他从十四岁起离开万家追随师父学医,一直都对师父敬爱有加。但在他印象中,师父素来是个不拘小节、潇洒跳脱的脾气。就算对着他们几个徒弟,也总是面容满面。像今天这般郑重,确实少见。
仲秋满沉默不语,许久才将目光从纸上移开,看向窗外的寒月。
在许多人的想象中,药王仲秋满定然是位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老翁。事实上,仲秋满成名很早,此时的他还仅仅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
从相貌上看,他比实际的年纪还要年轻上五六岁。与万里站在一处,说是师徒,更像是兄弟。
但他那份从容淡定的大气,却是万里暂时还无法比拟的。
仲秋满俊朗的面容上掠过一丝奇异的神色,似笑非笑,不知在想着什么。万里看不透师父的心意,但却有墼将舒绿给他的图纸送到师父眼前了。
会不会给舒绿带来麻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