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到特木得和左权的作战命令后,吴克仁都有些猝不及防,三天,三天时间,做好攻击二十五集团军,并全面攻击苏联滨海地区的准备。
重新布置力量,发动进攻已经有些来不及,而且左权的电报中也明确,不要大范围调动,引起苏军警觉,造成作战意图泄露,和李建波商量后,吴克仁觉得以近卫集团军为主力,东北军区只是十四师和三十一装甲师配合作战,六个师,近七万人,击败数量相当的苏联二十五集团军,吴克仁是有把握的,攻克海参崴,也有五成把握,但占领苏联远东滨海地区,他就没底了,这也是吴克仁感觉有些猝不及防的地方。
吴克仁希望能够在有些准备,至少再调一个装甲师过来,他正想向特木得说明了情况理由,特木得第二份命令到了,义勇军第三、第四军划归他指挥,和两军联系的报务员已经携带密码本,在总部孤狼的护送下,赶往钟城。
这个消息是既兴奋又让让二人惊讶的,报务员一抵达,二人就迫不及待的和杨靖宇、夏云杰联系。
一个小时后,杨、夏回复密电,坚决执行联合政府抗击苏联侵略的命令,坚决执行听从东北军区司令部的命令,请吴司令下达作战命令。
“建波,这…….”吴克仁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静山兄,都是中国人,骥生他们不过是一开始有些不知所措罢了,外敌入侵,他们这些抗日英雄,怎会去做亲者恨仇者快的事情?”
吴克仁眼中露出光芒,是啊,都是血性汉子,不是政客,也许他们确实痛苦和迷茫过,但他们已经做出选择。
“如此,我更有信心了!”
李建波笑了,这不仅仅是义勇军第三军能够支援空降的一零五师,还意味着第四军将要从红旗第一集团军背后发动突然进攻,清津无忧!
绥芬河,看着忙碌的手下,杨靖宇思绪万千,南京谈判,让他一度认为内战将不会爆发,尤其是知道蒙疆最后时刻,居然放弃了自己争夺权力的可能,转而全力支持延安大选后,他对蒙疆高层的敬佩瞬间升到高点,他期待着和蒙疆人一起开创一个新时代。
可后来的情况急转直下,英国宣战,内战爆发就在眼前,和平之火熄灭,杨靖宇深深的感到失望,不过这个打击,远远没有苏联突然拿下朝鲜金九政权,准备攻击蒙疆来得大!
确如李建波所言,杨靖宇这些将领迷茫了,信念和现实产生了巨大的冲突,苏联是共产主义象征,斯大林是领袖等观念在他们很多人心里根深蒂固,怎么办?
有人以当年中东路战争作为例子,那时候很多党员是坚定的站在苏联一边的,提出应该坚定不移的支持苏联,支持斯大林,可反驳的意见也很尖锐,赵子赟不是张作霖,蒙疆不是奉系军阀,北方联合政府的成立,以及中央非常明确的指示已经指明了方向。
杨靖宇内心是认可反驳意见的,只是他遇到的难题是东北局也有明确的指示,莫斯科认为,延安已经丧失了应有的立场,一小撮人把持中央权力,完全不顾广大党员的反对之声,与蒙疆合作,走变相的资本主义道路,东北局是坚决执行斯大林同志的指示,准备和延安划清界限,回到正确的共产主义道路上来。
紧接着,蒙疆的武装警察开始大量进入吉林东部地区,虽然没有和驻守要塞的义勇军发生冲突,但种种迹象表明,武装警察不仅仅是在此防止苏军有可能的进攻,也有监视他们的味道,这种滋味,当真五味杂陈。
而李兆麟也发出命令,执行东北局的命令,要求各军,配合苏军的行动,由于东北局和延安命令的冲突,整个义勇军内部都出现了混乱,第三军也不知道其余各军的情况。
副军长王德泰的建议是暂时两边都不听,第三军地处吉林,位置有些特殊,部分将领觉得王德泰说的可行,可杨靖宇知道,这只能拖上一段时间,最终还是得做出选择。
也有人建议干脆先越过图们江,进入苏联境内,以防止蒙疆可能的进攻,这条路看似保全自己,但杨靖宇更知道这一步迈出去,就彻底回不来了,他自己是不愿意走这条路的。
直到夏云杰发来密电,在密电中,夏云杰非常后悔,他说要是知道苏军越过他的防区,不是撤兵回国,而是要攻击蒙疆的清津地区,他死也要挡住红旗第一集团军!他联系杨靖宇,是因为二人同在南满抗击日军,相互熟悉,他是决定响应中央的,询问杨靖宇如何选择。
夏云杰的电报让杨靖宇有些不解,虽然在上一次蒙疆和苏联的纷争中,夏云杰第四军确实做出过全面戒备的架势,不过此一时彼一时,那是东北局和义勇军司令部还没有明确的表示。为此,他反发询问电,很快,夏云杰回电,第一个回答就是驻守吉林期间,蒙疆所做的一切符合他对共产主义的理解,第二个回答是,苏军在朝鲜的所有表现,让他深深失望,他认为苏联才是背离了共产主义道路。第三个回答是,他是中国人,不能接受任何国家侵略中国,不管这个国家是日本,还是苏联。
三个回答让杨靖宇下了决心,他彻底明白中央的指示,在和王德泰,以及曹亚范、陈翰章、侯国忠三位师长长谈后,确定了第三军支持中央,与东北局和义勇军司令部决裂的决定。
在控制了一些人之后,杨靖宇下令全力面向苏军防御,而此时,吴克仁的密电到了,命令他准备出击。
防御和进攻是两回事,杨靖宇不明白这个命令的意图,他回电询问,接着,他接到了吴克仁的第二份电报,要求他只能一人,用绝对核心的报务员联系,在他肯定回复后,他接到了吴克仁的第三份电报。
配合一零五师,切断苏联远东第一方面军二十五集团军的退路,歼灭这个集团军,攻占海参崴!
看到电报,杨靖宇手都抖了,如此大的计划,想都不敢想,定了定心神,他立刻回电,提出疑虑,以第三军和一零五空降师阻击二十五集团军,恐怕不现实,第三军和一零五师,都缺乏重武器,无法阻挡苏军坦克旅的冲击。
回电很久才发过来,杨靖宇以为吴克仁会有什么解释,看到电报上只有两行字,老杨的手又一次颤抖。
“九天之前,苏联远东空军已不复存在,联合军近卫集团军,已经抵达钟城。”
为确保计划不被泄露,杨靖宇只是将命令强压给曹亚范、陈翰章、侯国忠,连配合一零五师都不提,只是说以攻击牵制苏联二十五集团军。
几个师长抗争无效,只能执行命令,王德泰未提任何意见,他在思考杨靖宇的表情为何如此坚定而有信心。
相信夏云杰一定也接到命令,准备攻击红旗第一集团军,杨靖宇能够猜到,他收回有些出神的目光,转身回屋,在门口,他停住了,看向北方,“第一军、第二军的将士,你们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在杨靖宇凝望北方之时,魏拯民已经不知多少次默默凝视南方,处在江东六十四屯这个尴尬的位置上,他不敢轻易表露自己的想法,不仅仅是江东六十四屯特委的监视,还有周边的苏军,第二军在这一线太分散了,他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整个第二军陷入到深渊之中。
相信赵尚志也不会轻易听从东北局的命令,只是第一军在哈尔滨及东部地区,更要小心谨慎。
魏拯民所忧虑的还有一件事,苏军太强大了,蒙疆怎么看都毫无招架之力,而且,正是由于义勇军的存在,蒙疆在东北的防守是非常薄弱的,这个后果可以说是义勇军一手造成的,曾经以为防守边境,不过是中央和蒙疆杞人忧天,谁会想到,他真的有一天会面对苏军!袖手旁观苏军占领整个东北,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会不会和千古罪人写在一起。
“你们一定要赢!”魏拯民心里暗暗说了句。
哈尔滨一间民房里,已经被软禁的周保中非常懊悔,他有太多机会可以向中央发出警示,搞好团结的思想让他犹豫不决,过于亲信了东北局为保全义勇军的一些说法。
在重庆三方军事协定后,义勇军内部就产生了一些混乱,光义勇军四个军加地方部队,就高达三十多万,裁军协定上,延安不过三十四个师的名额,总兵力五十万出头,有人说义勇军能保留一半就不错了。
东北局的一些人正是看到这一点,以当年第一次国共合作期间,中共轻易放弃武装为例子,说明延安一些人又走向一条危险的路,提出义勇军不能裁军。
周保中当时是支持东北局的,他相信东北局说的,由于和蒙疆合作,中央一定会首先裁撤义勇军,做出姿态,以回报蒙疆的支持,说不定以后黑省都会交还给蒙疆。
但当他得知蒙疆放弃大选,转而支持延安后,想法就变了,只是李兆麟依然坚持认为这是阴谋,犹豫的周保中最终决定再看看,而这一等,就产生了现在难以挽回的后果。不过他内心还是有一丝希望的,看守他的士兵言语中表达出一种困惑,为什么要这样?
“真希望义勇军不要成为某些人的工具。”他暗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