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云不傻,立刻明白她的意思:“赵夫人放心,无关的人我是不会让他们参与的,这工厂,还是你们说了算。”
“那龙主席,我们就算说定了?”
“说定了!”龙云心情大好,能和察哈尔合作,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何况这桥搭起来,说不定以后还能有其他合作,应对重庆也算有盟友了,至于引狼入室这种说法,龙云根本不考虑,两地相距何止万里,赵子赟若是想吞并云南,恐怕那时天下都是他的了。
双方商谈融洽,龙云坚持要请陈娇儿和梅贻琦吃饭,在饭桌上,他甚至让梅贻琦放心,重庆那边他也会配合孙夫人,到走的时候,他派人护送,这期间若是有事,直接找他。
事情解决了一大半,剩下的梅贻琦认为根本不是问题,他相信,只要原清华的教授们得知察省为他们所付出的,绝大多数都会支持他的决定。
回到联大,梅贻琦立刻召集清华的教授商量此事,陈寅恪、赵元任、钱穆、吴宓等一干知名教授坐了一屋子,他们知道梅贻琦这几天在操办着联大北迁一事,说实话,多数人不太看好此事。
听到梅贻琦说出清华脱离联大,单独北上的话后,一屋子人都愣了。
“月涵,此事恐怕不妥,且不说教育部不好交待,张、蒋两位先生那边怎么解释?”吴宓蹙眉,消息有些出乎意料。
“我来解释。”梅贻琦随即将他和陈娇儿商量的,以及去龙云那里商谈的说了一遍,这些大家们心动了。
“赵子赟会不会有什么企图?”
企图?梅贻琦摇头,幸好有北方大学这个例子,否则这种天上掉金子的事情,任谁都不会相信。
“如果上当受骗,我宁愿上赵主席的当。”
听他这么说,众人知道他主意已定,剩下的问题是自己去不去?
“赵夫人有没有说这大同的清华建成什么样?”陈寅恪问道。
“参照北方大学,赵夫人的意思是先期考虑在五百亩,这并不包括我们的住处,赵夫人的意思是这住宿区单独得好,学院按照我们现在文、理、工、法、师范进行设置,还可设置若干研究所,每个学院有单独的校舍,教学器材赵夫人建议除特殊的外,留在联大,察哈尔另行提供。”
“和北方大学一样?”
梅贻琦摇摇头:“赵夫人也明确告诉我,短期之内是做不到的,但她保证比我们现在的好。”
“学生怎么招?”
“由我们自主决定,除了察伊锡三省高等中学我们可以招生,其余地方的也可以。”
众人顿时兴趣大增,搞教育,他们都知道察伊锡现在的高等中学在国内最多,好学生多如牛毛,断不会出现现在这种几百人的情况。
“那还商量什么!回去准备!”赵元任起身就要走。
“宣仲兄,不着急,我和赵夫人商量的是两边先各自准备,你现在去那可是什么都还没有呢!”
赵元任笑了,“我着急了,这样也好,诸位若是不放心,大可等赵夫人建好学校再去!”
“说什么呢?那岂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梅贻琦点头:“不错,我是相信赵夫人的,我看我们既然定了,也不能等人家什么都弄好了才去,先期组织一部分人,跟随赵夫人去,也好帮帮忙。”
“这主意不错,我去!”
“我去!”
没有不透风的墙,清华要脱离惊爆了联大,一时间简易的联大校园风云暗涌,不少人暗地里大骂梅贻琦,折腾联大离开不成,居然玩这一招,这如何向重庆交待?
可阻止联大离开有理由,阻止清华离开有些够不上,联大而已,不是独立的学校。埋怨梅贻琦的也不在少数,你清华倒是拍拍屁股走了,不是你清华的怎么办?于是,梅贻琦家中人来人往,探讨着现在加入清华的可能性。
梅贻琦谨守着底线,陈娇儿交待过,千万不能挖墙脚,否则会造成混乱的,被缠的不行,他也只能暗示:“加入清华是不可能的,不过以后诸位另谋高就就不是我的事了,我当初不是也阻止不了清华的先生们去北方大学不是?”
都是聪明人,听懂了,等清华走了,风头过了,辞职去谁能管?
有办法,教授们淡定了,继续做着学问。
摆平先生,学子就不大容易摆平了,墙脚不能挖,同样,抽空联大的学子也是不妥的,梅贻琦对此无解,还是陈娇儿出面解决了此事,察省要在云南建厂,她希望学子们能够留在这里帮忙。
此举稳住了那些本来就是跟风要参军的学子,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上战场的,只是大势所趋,不响应不行,现在可有理由了,响应赵夫人的号召,在此为国效力。
联大复杂不止是先生,学子也一样,各方都把他们当做资源争夺,有解决之道,怀有其他心思的人也借口留了下来,由联大搬迁带来的麻烦就此解决。
察哈尔省府,和陈娇儿一同离开昆明,前往张恒和赵子赟见面商谈的梅贻琦意外在此见到了张伯苓,“伯苓兄怎会在此?”
张伯苓苦笑,这次帮清华,让南开很多教授非常不满,得知清华将单独北上后,南开教授联名要求他不能回昆明替梅贻琦张罗,同时也表达了绝不和清华同流合污,为了利益北上。
其实在内心中,张伯苓更希望南开也能做出和清华一样的决定,他在重庆和孙夫人有接触,对赵子赟的了解可比梅贻琦深得多,这也是梅贻琦一开始提出联大北上时,他表达了支持的意愿。
“我来此还不是你折腾的。”
梅贻琦有些纳闷,既然是清华自己的决定,张伯苓现在说这话岂不有些……
“你以为清华单独离开就是简单的事?蒋公对此非常震怒。”张伯苓解释了一句。
闻言,梅贻琦有些恼了:“震怒又如何?我们从北平到长沙,又从长沙到昆明,办学办得像叫花子一样,还不准别人另找出路么?”
“二位先生,坐下说如何?”赵子赟见势头不对,急忙招呼。
张伯苓一边坐下,一边摇头,和赵子赟说道:“我为他折腾,他还不领情。”
赵子赟笑着拿起茶壶给张伯苓倒水,“生生莫气,梅校长是不知道您来此做什么,他以为您是来阻止他的。”
说着,赵子赟接着给梅贻琦倒茶:“先生,张校长来此是教育部让他来和我谈条件。”
“条件?什么条件?”
“陈部长说他可以说服蒋公不干涉清华北上,当然,这需要赵主席付出些代价。”
听到陈立夫干涉此事,梅贻琦顿时心知肚明,“他连赵主席的面子都不给?”
赵子赟笑了:“梅校长,我哪里还有什么面子,现在国府的人听到赵子赟三字,怕就要退避三舍,陈部长这已经是给面子了,此事梅校长不必在意,我和张校长已经谈妥。”
梅贻琦看着张伯苓,只见他点点头:“你好命,赵主席重视你清华,陈部长的条件他都没有还价,贻琦,这一步你是走对了,只可惜我南开……”
见张伯苓神色黯然,赵子赟起身来到桌前,下笔如飞,很快,一张纸放在张伯苓面前,梅贻琦凑上去一看,之见上面只有两行字:“南开重返天津后,蒙疆无条件帮南开重建,所有费用全部由蒙疆承担。赵子赟。”
“伯苓兄,收好,赵主席承诺的一定办到。”梅贻琦喜道,感觉张伯苓没动静,抬头一看,只见他眼睛有些湿润,双手抖个不停。
知道老先生是被感动了,梅贻琦轻轻将纸张叠好,放在张伯苓手中,轻声道:“伯苓兄,您来此也来对了。”
如梦醒般,张伯苓将纸张放到桌上,颤声道:“赵主席…….”
赵子赟再次将纸张放到他手上,“先生,我不但要重建南开,先生回去,可告诉联大各位先生,等他们重返家园那一天,任何大学,都可以向我提出重建的要求。”
老先生擦了擦眼睛:“不说了,赵主席,我回重庆后,替你和陈部长还价,少一点是一点,赵主席不用送,我这就走了。”说罢,老先生起身就走,弄得赵子赟一时还未反应过来。
见他到了门口,急忙起身追了出去。
“说不用送!”张伯苓听到身后脚步声,头也不回说了句。
赵子赟只得停下脚步,叫赵振:“替我送先生走。”
回到办公室,他冲着梅贻琦道:“张校长……”
梅贻琦笑了:“伯苓兄是坐不住了,赵主席,不知陈部长的要求苛刻否?”
赵子赟摆了摆手:“不过就是要些紧俏物资罢了,能用钱打发的要求,都不算苛刻。”
梅贻琦有心再问,见他毫不在意,也只得收口,和他商量起大同清华的事情,他哪里知道,陈立夫知道张恒和重庆交恶,面子就不必考虑了,狮子大张口般要走了不下百万元的蒙疆最为紧俏的药品。
大同清华建设最麻烦的是临近冬季,开工不易,这和梅贻琦想象的有些不一样,听了赵子赟的设想,他才明白赵子赟和陈娇儿真把这事当回事情,建筑外形仿照南京古今结合的式样来建造,标准很高,有些地方甚至超过北方大学,和联大在昆明的校舍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梅校长,我有个建议。”
“赵主席请说。”
“大同清华短期之内校舍难以完工,我知道梅校长急于北上,不如借用太原山西大学校舍,进行招生和教学。”
山西大学?梅贻琦微微愣了下。
“梅校长可能不太清楚,日军占据太原后,原山西大学先生和学子都撤离了,我收复太原,回来了一些,不过有不少人不大想在我的管辖下,山西大学也在重建之中,原有校舍空置大半。”
“这可行。”梅贻琦笑了笑,心道恐怕不是不想在你手下,是抹不开阎锡山的面子吧。
商量妥当,梅贻琦告辞离开,准备去北方大学探望原清华老友,说不定还能说服一二去大同清华,他现在学子、先生都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