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整个右翼都在乱战,平田正判不敢再耽搁,他下令第九师团放弃河防,急速后撤,组建新的防线,以确保其余几个师团能够撤下来,同时,命令混战的各师团收缩,准备撤离。
混战中,要想全身而退是困难的,二十五师凶猛攻击的结果是,不等上村利道收缩防守,刘眉生团就打穿了二十九师团的防线,与刘转连团汇合,如此一来,二十九师团小田健作的第五十联队和一一零师团被一条虚线在地图上切了下来,随着二十五师全线攻入,上村利道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打通完备通道,万般无奈,他只能向平田正判建议,让饭沼守指挥他的五十联队。
一边急着撤,一边急着攻,拼的是时间,平田正判闭着眼睛判断了下形势,认为朝一个方向撤已经不现实,尤其不能等对方正的将切下来的一一零师团彻底包围,想清楚后,他立刻下达命令,二十六师团配合一一零师团,突破对方还未形成的包围圈,朝望都东撤离,二十六师团和第九师团则走望都西。
也是小鬼子动作快,黑田重德一边让原口启之助的第十二联队打通和一一零师团的联系,一边让另外两个联队收缩,挡住一二零师的进攻,确如平田判断,切下一一零师团不等于包围,腹背受敌的刘眉生和刘转连无法阻止一一零师团的突破,不过王胡子发现这一情况,立刻增援,最终还是将拖在最后的二十九师团五十联队堵了回去。
倒霉的小田健作彻底没了生路,一边是金线河,一边是恨他们恨得要死的蒙疆战区官兵,几番鏖战,只有一千多兵力的五十联队已经成了二十五师的盘中大餐。
“师长!一二零师贺师长来电,一一零师团和二十六师团他们追击,被围的鬼子就交给我们了。”
刘铁是有些不大甘心的,陈鸿远笑道:“知足吧,饭得一口一口吃。”
刘铁点头,“上报孙司令,请独立炮兵配合,我二十五师要全歼日军!”
陈鸿远一边草拟电报,一边说道:“要重炮配合,你是不打算给这些小鬼子全尸了。”
撇了撇嘴,刘铁轻蔑吐出几个字:“他们也配有全尸!”
话这么说,陈铁的真实想法是不想耽搁时间,现在各师追着几个师团打,一个联队还真有些看不上,要不人家一二零师为何急冲冲的要走?连八路军胃口都大了,何况他陈铁。
从上游过了金线河的董其武和宋文光得知金线河已经被突破,两人说不出的郁闷,白跑了二十多里地,现在他们还是距离日军最远的,宋文光还不咋样,好歹山地师也是跑惯了,影响不大,可董其武师就有些不一样,他们重装备比宋文光多,这通折腾,体力消耗很大。
“董兄,这么折腾咱们什么都捞不到,得想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你能弄汽车来?”董其武白了他一眼。
“那我到没本事,咱们的运输兵团还在察哈尔,飞都飞不过来。”宋文光道,“不过,既然我们两个师迂回,何不迂回大一点,我率十九师轻装前进,插向望都南,你随后跟进,只要我缠住日军,你赶上狠揍便是。”
董其武一听,有道理,山地师的速度是步兵中最快的,以其跟在屁股后面追,不如试试。
“也好,不过上报张司令的事情得你来办。”
宋文光笑笑,应了声好,他根本就是想先斩后奏,大不了回去被臭骂,也许降职,这些都好过应对底下人那杀人的眼光。
手下两个师过了河就没了踪影,张自忠那个着急,到底出了什么事?连续呼叫后,董其武总算回应了,老董听到呼叫,就知道宋文光根本没上报,心里暗骂老宋不仗义,犹豫好久,他还是老老实实将自己和宋文光商量的方案上报张自忠。
老张恼火归恼火,不过来察省时间也不短了,知道各师一打仗就有些看不住,第三兵团奔波千里,总捡些漏也不是事,平复了下心情,他下令让董其武追击。
接到司令电报,董其武松了口气,和副师长张副元说道:“还是咱们司令好说话,换做叶司令,麻烦大了。”
张副元笑了笑:“咱们司令是战场上不随便批评人,打完了又过了时间不好多说,不过你真惹怒了他试试?”
“那我哪敢?”说着,董其武眼睛一瞪,“回头找宋文光算账!”
当日平汉线异常热闹,北线打得天昏地暗,筱冢义男也没闲着,他派出三十七师团出正定,朝北攻击,同时让独立混成第四旅团攻击获鹿方向,争取解救独立混成第九旅团。望眼欲穿的沈忠毅终于等来了他成为兵团司令的真正第一战,没换装备,没按照察哈尔的方式训练过,只能按照传统方式进行防守。
和独立混成第四旅团比,一线的三十五、三十六两个师要弱一些,吉泽忠男在猛烈炮火轰击对方阵地后,以两个步兵大队,从两个师的结合部切了进去,刚加入蒙疆战区,石作衡、王风山配合完全没有默契,结合部也是各防守各的,没有相互保护,让吉泽忠男钻了空子,将两师三条防线都一并打穿。
好在沈忠毅小心了一把,立刻让邓玉琢三十八师全师压上,并电告三个师长,你们丢得起脸,我可丢不起,让日军突破防线,我立刻辞职。
话语让石作衡、王风山、邓玉琢三人脸上发烧,这些日子的战况通报,都是一个师硬顶日军一个师团,几个师就是围攻了,只有这里,三个师那一个第九旅团没辙,而他们居然让一个日军旅团打穿了防线,传出去没脸见人了。
这个年代,对于很多人来说,名比命重要,石作衡、王风山二话不说,各带一个团就朝缺口扑来。铃木荣助和阪津直冈率领的独立步兵十一、十三大队顺利冲破对方防线,让二人异常兴奋,徐州一战的耻辱也许今日得以洗刷!看来对方也不是什么部队都非常强悍,面前的就是软柿子,二人有种才到中国战场时的感觉。
邓玉琢迎头攻击在铃木荣助眼中如同鸡蛋朝石头撞来,人多又如何?他哪里知道邓玉琢哪怕和他同归于尽都在所不惜。没接受系统训练不代表不会打仗,更不代表主将不会快速培训,蒙疆战区是来不及给第六兵团换装,但有些东西是可以给的,比如手榴弹。
邓玉琢直接挑选敢死队打头,攻击方式照抄常风,在己方迫击炮火中冲锋投掷手榴弹,这一招常风用过,陈离的三十二师用过,日军主力师团扛不住,独立混成第四旅团同样扛不住。
先是劈头盖脸的**,随后是劈头盖脸的手榴弹,铃木荣助瞬间就懵了,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中到处碎肉横飞,这不是拼单兵实力,不是拼战术,连拼装备都不是了,就是拼命,哪怕双方都不要命,还得看谁人多,这一点,铃木荣助是无法和邓玉琢比的,缓过神来,他胆怯了,下令后撤。
可两边还有不要命的,石作衡、王风山倒是没用这一招,他们一时间想不到,何况就是想到,在侧翼攻击误伤也很大,二人的方式是有限的轻机枪打头,直接上刺刀。
同样是拼命,两个团往中间一挤,生生将铃木荣助和阪津直冈两个大队从中间挤断,突前的铃木荣助扛不住对方手榴弹攻击,拖后的阪津直冈也挡不住对方刺刀的寒光,眼见身边人迅速减少,阪津直冈顾不上铃木荣助了,再不后撤,他就别想走。
进去两个大队,出来半个大队,吉泽忠男无法接受这巨大的反转,怒火中烧之余,他下令炮火覆盖双方交战区域,连同自己人一起炸,结局是惨烈的,日军一个半多大队全军覆没,而三十五、三十六、三十八师也阵亡了两千多人,身负重伤的石作衡被紧急送往后方医院。
消息传到太原,傅作义默然,前线士兵以血肉之躯,创造了了不起的战绩。
沈忠毅也是自责,也许自己逼得太过,三个师长都亲自带人攻击,石作衡的受伤是自己不可推卸的责任。
“忠毅,这不是你的错。”牟中衍看出他的心思,劝解道。
沈忠毅摇头:“不,是我的错,我也许是待在骑兵太久的缘故,有些事情都忽视了,我手上空有四个独立炮兵团,却一直没想到调过去,让他们用生命去挡住日军的进攻,这是我的严重失职!”
牟中衍叹了口气:“我也有责任,我也忽略了,不过忠毅,虽然我们付出了血的代价,但也要看到,经此一战,第六兵团将会成为劲旅,你要清楚,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炮兵支援的,这次能够打出三个师的血性,也许是值得的。”
沉默好一会,沈忠毅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毕竟牺牲了这么多人,我…..”
牟中衍拍了拍他的肩膀,“忠毅,别想了,谁都面临牺牲,我们加入蒙疆战区,就是希望牺牲的值得,没有常胜的将军,没有不吃亏的战斗,重要的是,往前走。”
沈忠毅眼中闪过光芒:“荆璞兄,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