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张恒办事处的邓、王两位主任,以及彭雪枫,都乘坐察哈尔提供的飞机飞往延安,只不过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并不知道,历史最大的转折已经初露端倪。
虽说赶赴延安的人很多,但核心会议仍然是有限的一些人参加,像宋思雨这些中高级人员,更多的是提供必要的信息,以备延安高层参考和决断。
入夜,灯火通明的窑洞预示着这有是一个不眠之夜,周围岗哨和保卫人员警惕的看着四周,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凭借以往的经验,绝对是大事,很久都为遇到过的大事。
讨论更多的是分析赵子赟的真实想法,毕竟他透露过来的话语很简单,而且很直接,众人不大明白的是,在现在局势尚未明朗,赵子赟就开始透露出对未来国家政权的想法,这太匪夷所思。
一屋子的烟,一个声音终于打破平静:“我还是认为,此事太过玄乎,赵子赟此举,有逼我们在山西听他的意味。”
毛公眉头紧锁,争执是必然的,不过他未料到怀疑声音占了大多数,他心里虽然也认为此事太突然,但也不是无中生有。
“老毛,我看上次我们和赵子赟密谈的一些东西应该和大家通报一下。”周公道。
毛公点头,周公随即将上次商谈的一些要点做了通报,众人很快就知道其核心要点是延安有向张恒学习的味道,而张恒也同样如此,也就是说,双方对对方的一些思想和做法都做了肯定,并愿意为进一步的合作进行调整。
“我认为,赵子赟说他做的,有共产主义精髓在里面,这是不正确的,什么是共产主义?共产国际和斯大林同志都有明确的定义,赵子赟的一些做法,完全不符合,我们除了苏联的道路,没有其他选择。”王明轻轻敲了敲桌子。
屋里不少人知道他话语的含义,和苏联对着干的,不会是好的,只是现在的延安,已经不会把斯大林作为绝对权威,二战爆发后,苏联的一些做法已经让这里的人不能过于狂热的支持他。
“我却不这么看!”周公反驳:“上次赵子赟来延安,提出了很多尖锐的问题,当时他问我,贫穷是共产主义么?我虽然否定了这个说法,但下来,我深深体会到他这句话的含义,我们以劳苦大众为基础,建立政权,目的是什么?就是消除剥削,为劳苦大众谋福利,在当今这一时期,我们让人民翻身做主人,吃饱穿暖,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以后呢?”
见众人沉思,周公继续道:“人民是渴望日子越过越好,但问题来了,好日子的含义是什么?如果有一天,我们的人民,除了吃饱穿暖外,有好房子,甚至有汽车,那我们的基础又是什么?”
“此外,我们不能忽视一种现象,在我们以往打土豪、分田地后,确实有人不愿意靠自己的双手过好日子,这就说明,劳苦大众里面也有败类,反之,作为我们对立面的资本家、地主当中,也有开明的,好的。”
“恩来,你到底想要阐述什么?”洛甫忍不住打断他。
“我想阐述的是,赵子赟说他做的,有共产主义精髓是站得住脚的,他也致力于消除贫穷,限制资本家和地主的剥削,这一点我们必须承认。”
“这一点我需要做一个补充,在边区,我们也试点进行了土地租用的方式,总的来说,效果是不错的,还避免了分田地中,好差之地难以平衡的问题。”边区主席,林老补充道。
“我想,这张恒是否也采取了共产主义的一些东西,就不要再争论了,从几省的支持赵子赟的情况看,他的做法是受到人民的拥护,尤其在晋北,我们面临的压力已经说明了问题,这在以往,是不可想象的,如果不承认赵子赟说的话,那么我们也不能否认,我们的思想和做法也有不足之处,在争取民心上,处于劣势,我认为,当务之急,是要做出决断,对赵子赟的话给予回应。”朱老总听了半响,说了一句。
“老总总结得好啊,民心向背证明一切,我对赵子赟的提议是感兴趣的,大家讨论一下,该如何应对?”毛公说道。
“他的提议我认为有阴谋!”王明环顾四周:“自从他加入孙夫人的同盟后,其政治实力大增,已经可以和重庆相抗衡,我认为,他是想利用我们,增加他夺取最高权力的实力。”
这种可能性非常大,抗战一旦结束,国共矛盾是一定会爆发的,如果赵子赟提出联合政府,经历战乱的各省民众支持是一定的,而这也将会把延安逼入一个不得不答应他一些条件的境地。
“那怎么解释他提出的建立新的国家政治体系的说法?”
“这是假话,只要他借助舆论,煽动各界压我们,就完全能达到他的目的!”王明目光有神,他已经完全理清了这其中的逻辑关系。
不能不说,他的话很有说服力,现在一句话,能作数么?要是听信了,很多事情就要进行调整,而由此带来的后果就是再做改变必将会受到各界质疑。
不知为何,周公总有种赵子赟可信任的感觉,这感觉从何而来,不得而知,他思索再三,说道:“我们也要看清楚一个事实,现在的张恒,军事实力已经超过我们,重庆也不见得有抗衡的实力,而政治上的影响,也不是几年前,也就是说,不和我们联合,赵子赟要是真想谋取最高权力,也不是不可能,我认为,他想联合我们,其目的就是避免内战,如果这个猜测成立,我们是否联合都会比较被动。”
“恩来一语中的!现在的问题是,赵子赟可不可信!”毛公道。
“从他所做的一切,我认为是可信的,否则,这个人就太可怕了!”周公说道。
一句话让所有人沉思,确实如此,如果赵子赟是阴谋家,那他将是天底下最大,也最成功的阴谋家。
“关键是他这么做为什么?有谁知道?”彭老总忍不住问道。
周公、毛公相互看了眼,周公道:“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赵子赟希望能够在这场世界大战中为这个国家得到更多的利益,一个没有内战的中国,才具有话语权。”
“这可能么?”有人惊叫。
“看似不可能,但他的想法向来出人意料,同苏联的谈判,以及在重庆和美国人的谈判中,他都表现出这种强烈的意识,也许在他内心中,希望能够通过一些让步,让他能够实现他内心中的这种和列强较量的欲望。”
朱老总听完,说道:“如此,我就能理解他和我们军事上的合作,他是在为未来合作中,最大难题的军队合并做准备,仅凭这一点,我倾向于和他全面合作。”
“如果合作,如何解决与苏联的关系?如何应对外蒙的变局?”王明蹙眉,他感觉事情有些不大妙。
屋中人又沉寂了,良久,毛公道:“赵子赟有句话说得好啊,我们是共产党不假,但我们的名字前还有中国二字,不顾及国家利益,会失去民心的,当年在中东路事件上我们的态度,已经证明是错误的,我们不能再重蹈覆辙。”
见众人若有所思,周公趁热打铁:“有个情况需要通报一下,根据我们进入江东六十四屯的人掌握的情况,远东红军对我们的人有很大的防范,而且收集到的各种消息表明,莫斯科有和日本关东军合作,让赵子赟与莫斯科达成的协议失效的可能。”
“协议失效?什么意思?”有人问道。
“赵子赟和莫斯科达成的协议是有条件的,如果日本关东军有两个以上的师团攻入远东,这协议就失效了,也就是说,莫斯科是可以不归还江东六十四屯、唐努乌梁海这两地,而外蒙,也将有更大的变数。”
“如此看来,我们已经不可能无条件支持莫斯科,我们的战士,也绝对不会接受国土丧失这种情况!”彭老总一拳砸在桌子上。
屋中嗡嗡声大作,毛、周二人相互看了看,毛公俯身和洛甫嘀咕了几句,洛甫敲了敲桌子:“先不管赵子赟提议是否会实现,当前,我们需要作出回应,下面进行表决,同意和赵子赟加强合作,为建立一种新国家政治体系而努力的人请举手。”
清点完数字后,洛甫继续道:“不同意的请举手。”
“十一比四,超过半数,我们和张恒的新合作可以确定了,老毛,我建议,张恒办事处的人员需要进行调整。”
毛公点头:“这是必然的,恩来还不能离开重庆,诸位想想,谁去合适?”
朱老总和彭老总简单交流几句后,说道:“我去吧,我和赵子赟算是老熟人,双方合作还涉及到军事上的事。”
毛公点头:“我看可以,就劳烦我们老总跑一趟了。”
“下一个问题,既然和张恒合作,我们晋北各县该如何调整?”
毛公思索一会,“古大禹治水,以疏代堵,制度和思想也如洪水,堵是堵不住的,以其完全抛开张恒的一切,杜绝思想交流,不如加深双方的认识,从太原现在颁布的一些政令来看,我认为和我们主张的一些思想在核心上并无绝对的冲突,我倾向于大的原则和太原一致,虽然我们没有足够的钱来支持,但我们也有我们的优势,要发挥我们军队帮扶地方的优良传统。”
“需要提醒一点,对待当地乡绅地主,一定要慎重,赵子赟在太原清除汉奸,很注意甄别,有些大户家族,抗日的坚决不动,还给予保护,这点很得人心,也让人心服口服。”
毛公点头:“总而言之,晋北是我们成败的关键地方,在保证我们原则的前提下,可以慢一些,谨慎一些,老总,你到张恒后,也尽可能争取赵子赟的一些支持。”
朱老总点头:“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