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门东的休门镇,休门街西侧临时被征用的赵家楼里,第一战区的高层会议正在这里进行着,代理第一战区司令长官,石家庄行营主任徐永昌坐在中间,根据南京大本营的战争指导方案,第一战区现在共有五个集团军,除了第一、第二、十四、二十五个集团军外,还有刚刚更名为十八集团军的原八路军,总兵力近四十万,不过扣除察哈尔二十五集团军的近十五万人,在华北地区四个集团军仅有不到二十五万人,面对当下华北五个日军师团近十万人,看似人多了一倍,但所有人都知道帐不是这么算的。
屋中眼下将星云集,不过大家脸色都不大好看,日军在长江口分别登陆南通和常熟地区后,局势变得严峻起来,南京不得不开始考虑放弃淞沪,全力守卫南京城,但看似淞沪一线还有多达六个集团军、十八个军四十几个师的番号,而日军几次增兵,也不过九个多师团,但仗还是不能这么算,日军有飞机和军舰的重炮支持,参与淞沪战场的各军伤亡惨重,此时已经是勉力支撑。
日军的登陆让淞沪各军处于崩溃边缘,眼下撤离,放弃淞沪,远离海岸线是最佳选择,毕竟日军进攻的锋芒已经被磨平了不少,三个月了,除了伤亡,日军眼下还一无所获。
南京大本营对退守首都有很大分歧,不是淞沪守不守的问题,而是南京怎么守,从地形上看,守卫南京并不是个好选择,参谋部的建议是略作象征性的守卫,然后退守武汉,加大纵深,这样日军的兵力就会明显不足。
可国府要员认为放弃南京就等于重大失败,相当于快亡国了,老蒋对此犹豫,守南京除了要防范上海方向的日军,还要盯着华北的日军,一旦山东被突破,日军沿津浦路快速南下,南京的后路就断了,到时候除了死战到底,向西突围的难度极大。
关键在华北,老蒋立刻下令,第一战区必须尽快评估在华北挡住日军的可能性。为此,他做了点人事调整,提升赵子赟为第一战区副司令长官,中将加上将衔,这让赵子赟成为最年轻的上将。
徐永昌望着这位年轻上将,希望他能有建设性的意见,没有二十五集团军,抗住华北日军谈何容易,回到平津的日军第一军正在补充休整,很快会恢复元气,这四个师团加入华北战场,估计华北会迅速丢失。
“既然想听我说,那我就谈谈我的看法。”既然来了,不说点什么估计交待不了,赵子赟在徐世昌的几次示意下,只得先开口。
“诸位都是军中前辈,就当我瞎说吧。”先打打预防针,赵子赟也是无奈之举,离开张家口时,他和陈娇儿嘀咕了很久,得出的结论是历史改变太多,爷爷说的很多事恐怕不会发生,因此已经不能在借这个来提前谋划了,现在只能靠自己进行判断。
“从当前的形势来看,日军的重心已经从华北转向华东,占领南京已经成为他们的首要目标,我这么说是我认为日军必须占领一个可以向国民交待的战略目标。”
再坐之人点头同意,华北、上海,日本人也损失巨大,如果还想着占领中国,他们必须有拿得出手的战果,除了上海,首都南京的**力是巨大的。
“首先我认为南京不可守,一座城市的丢失并不会亡国,但如果大量部队被消耗,我们将元气大伤,到时候别说华东,恐怕华中、华南都成问题,因此,我同意参谋部的意见,加大纵深,退守武汉。”
嗡嗡声顿起,赵子赟的意见现在不重视的人不多。
“子赟,这么做会让中央颜面全无,在英美等面前也抬不起头来,这些影响你考虑过没有?”徐永昌蹙眉。
“如果把一个国家的命运寄托在外国人身上,那是可笑的,列强从来都是欺软怕硬,我认为,我们必须坚定一个信念,这场国战没有和解的可能,必须打下去,而且胜利必然属于我们!”赵子赟挥了挥拳头。
“有勇气是好的,可也要看清形势,单靠我们自己,打赢日本人,恐怕很难!”第二集团军总司令刘峙靠在椅子上,有些漫不经心。
“抵抗的勇气都没了,刘司令直接当亡国奴好了,何必坐在这里?”赵子赟很不鸟他,这第二集团军明知日军发动攻击,也不北上接应,造成涿州、保定迅速丢失。
“你!”刘峙勃然大怒,小子无礼!
“口舌之争,有必要么?”徐永昌眉头紧锁,“子赟,说点实际的。”
“好,那我就说点实际的,不管南京守不守,不能让华北日军南下是毫无疑问的,在日军的优势装备面前,我们应该全线退到黄河以南,依托黄河天险防守,同时,炸毁黄河铁桥,而在山东,退守大运河,围绕徐州建立稳固防线,保住南京的北线安全。”
众人倒吸口气,这几乎放弃了整个河北和半个山东!不过真要这么做,确实可以缓口气,而且挡住日军的可能性很大。
“当真是为了保实力,什么都可以丢!”刘峙讥笑道,那话里意思是说他卖国贼的帽子戴得不冤。
赵子赟都懒得理他,起身走到地图面前,“如果徐司令长官能下此决心,我建议山东军队退守大运河,前期可依托济南做抵抗,延缓日军的进攻,十四集团军进驻寿张,第一集团军沿寿张到开封布防,第二集团军防守开封到郑州,郑州以西,请第二战区协防,十八集团军一部以太行山为依托,进入豫北冀西地区游击作战,其余部队可以尉县为依托,进入冀北地区游击作战,二十五集团军将派出一部进入热河作战,牵制关东军,一部进入冀东,牵制平津的日军第一军……”
“虽然我们让出了整个河北和山东大部,但也有了足够的战略纵深,日军华北方面军将难以抽调部队加入华东战场,一旦日军想要从徐州打开缺口,他将调集华北方面军主力在徐州城决战,真要那样,我的策略是换城!他敢集中兵力攻打徐州,我就敢集中兵力攻打平津!”
场面一下子热闹起来,这个战略构想非常可行,二十五集团军在北方虎视眈眈,华北方面军是否敢赌博真成问题。
“你想的倒是好,我们几个集团军在黄河一线扛着,你在边上看着,吃亏的是我们,有战功的是你!”
这回赵子赟火了:“刘胖子!你阴阳怪气的说了半天,老子忍了,就你个蠢材,都不知道怎么当上集团军司令官的,这是国战!**的懂不懂?”
刘峙顿时满脸通红,这种羞辱他何时经历过,跳起来就要打他,赵子赟也毫不示弱,一把掏出枪来吼道:“老子今天毙了你,省得真打起来你丢了防线葬送弟兄们的性命!”
一干将领慌忙上去拉他,这真要开枪,那就是捅了天大的篓子,刘峙可是老蒋的红人!
劝了半天,二人才气鼓鼓的坐下,徐永昌头大了不止一圈,先是埋怨刘峙:“经扶,你就不能少说两句?二十五集团军独自在察哈尔扛住日军第一军的时候,我们也没帮忙……”
随后又说赵子赟:“刚刚才任命你为战区副司令长官,经扶也是你的长辈,这做人要有度量…..”
静下来,赵子赟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这么重要的军事会议上,大小将领一堆,怎么也得给他留些面子,本着团结的想法,他还是给刘峙到了歉,刘峙鼻子哼了声,算是接受了。
这一番闹腾,会议有些不大好开,徐永昌便宣布早上的会到此结束,中午休息后接着开,算是缓和一下,他呢,也可和老蒋沟通下赵子赟的想法,从心底讲,这个战略他还是很赞同的。
吃过饭,赵子赟独自坐在安排给他的房间里走神,在这里,他有些孤家寡人的味道,宋哲元是不想搭理他,刘峙就更不用说了,卫立煌没有深交,至于十八集团军…..,恐怕会避嫌,不过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门口传来脚步声,随即有人问道:“副司令长官在吗?”
拉开门,赵子赟有些楞,卫立煌和朱总司令站在门口,见二人面带笑意,急忙让进屋里。
“副司令长官…..”卫立煌一开口,赵子赟头上有些冒汗,急忙打断他:“卫司令官,这副司令长官就不要再提了,怎么我也是个晚辈,叫我子赟可好?”
卫立煌笑了,“长官发话,属下自然听从…….”
“俊如兄,你再逗他,他怕是又要掏枪了。”朱老总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