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赵子赟所料,任凭谢远灏如何耗费口水,军部人员多数是听听而已,察哈尔也不是不宣传三民主义,这些套话他们知道,至于观点什么的,察哈尔就从来不禁止有其他观点,说到纪律更是笑话了,三十一军不说是有最严的军法,但绝对是执行军法最彻底的部队,加上中高级将领都是重建三十一军的中间力量,他们比政训人员更看重纪律。
对于谢远灏特别重视的第二方面,一是没有什么实质的可操作的东西,二是这个时候还不流行宣誓效忠,三是三十一军的升迁和南京关系不大,连谢远灏都不知道有多少效果。
拉帮结派这种事情在三十一军也不大好弄,谢远灏工作一段时间才知道三十一军的军规真不是盖的,他就是有心拉拢,也很难找到合适的场合。
平时忙着也不好找,闲下来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军部的大小军官,除了很少一部分成亲后在外面购置住房外,多数都是住在军部附近的统一住房里,有家室的两三家一个院子,没家室的七八个人租用一个院子,吃饭各吃各的,很少会凑在一起,反而吃了饭,在院子外树下、操场边会聚集谈论些事情。
外出吃饭的很少,谢远灏一问才知道大家是嫌麻烦,首先这外出吃饭是需要报备的,这还不是阻止大家出去的原因,重要的是自从上海事件发生后,三十一军的军规中规定在外吃饭不得喝酒。北地寒冷,不少人都喜欢喝一两口,这规定一出,外出吃饭还有什么意思?
不在张家口的各师、旅军官来军部办事,多数都选择在军部专门的招待所住宿,这里不但可以买到饭菜,还有定量的酒提供,而且这招待所和军部的住宅区只是一墙之隔,可约几位好友小聚,不过这种情况也不多见。
没了酒桌这个媒介,谢远灏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饭后他也曾经在外面和那些军部军官们聊天,不过人家的话题更多是军事上的,偶尔会对省府、军部的一些事情评头论足,但基本和政治无关,他有些插不上嘴的味道。
此外,让谢远灏难受的是他也要遵守这些规定,做到这个位置,他已经对官场上的一些事情很依赖,每天晚上待着不出去,日子出奇难受,出去报备还是小事,关键十二点前必须回来,加上张家口几乎没有夜场,难不成在街上晃悠?**他是不敢去的,那里是军法处重点盯的地方,三十一军已经有人因为管不住自己,落得开除军籍不予安排的处罚。
憋得实在难受,谢远灏便提出去各师瞧瞧政训情况,这是他的指责范围,赵子赟没有理由拒绝,也是给他个面子,军部安排车辆人员,没让他出钱。
就近不就远,谢远灏第一站就是宣化的二十二师,说是驻扎宣化,二十二师其实在城外,王贵和张煜一样,并不像多伦的李建波,他俩的师部都不在城里。
谢远灏本以为在此处的王植中校会叫苦不迭,却发现他神采奕奕,满面红光,心中一喜,低声问道:“你这里进展顺利?”
王植略略有些尴尬,他不是进展顺利,而是没进展,二十二师有个鬼才吴增隆,在军校就知道政训为何物,看过政训大纲,什么意思他心知肚明,在三十一军的黄埔校友中,他是唯一一个亲眼目睹赵子梧战死的人,这一幕他至今难忘,多伦一战虽然他没参战,但却从此奠定了他一个信念,三十一军必须团结在赵子赟身边,他要对得起赵子梧的知遇之恩。
王贵有些大大咧咧,没把政训当回事,吴增隆趁机将此事收到手里,在和王植等人接触后,他发现这些人虽然算是军人,但从未进行过系统的军事训练,眼睛总是盯着师里的轻重机枪。
还未等王植开展工作,吴增隆便找他们谈话,话题只有一个,作为政训人员,如果自身都不知道战斗为何物,如何能够言传身教?他因此提议全体政训人员进行必要的训练。
王植本想找理由拒绝,可吴增隆随后便提出他的快速训练方案,实弹。
这个**有些大,望着手下人眼巴巴的表情,王植自己都心动了,于是,全体政训人员开始进行训练,一段时间后,吴增隆便安排他们去山里训练,实际上就是打猎,猎物自然成了他们的盘中餐,于是乎,这些政训人员玩得不亦乐乎。
搞清楚情况,谢远灏火冒三丈,劈头盖脸的臭骂了一顿,那里还有心思看什么政训结果,连一晚上都没住,直接上车走人,前往阳高二十师。
王植郁闷不已,只得找吴增隆重提政训一事,这回吴增隆没那什么言传身教说事,正儿八经的和他讨论政训,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后来王植才明白吴增隆玩的什么把戏,暗叹黄埔的人心太黑。这二十二师按计划进行政训后,他才发现讲课问题不大,官兵都老老实实听,但团、营、连这一级指导员的工作很不好做,任凭天花乱坠,官兵根本不愿意和他们多说一句话,很是鄙视,原来吴增隆训练是假,安排他们去山里打猎是真,他闭口不提此事,到头来全师官兵都以为政训人员依仗身份和特权到山里游玩,每天提回来的猎物可都众目睽睽呢!轻飘飘,吴增隆让政训人员的形象全无,不管今后如何换人,都改变不了他们在官兵心目中地位。
在阳高的王新衡上校也好不到哪去,张煜倒是没有像吴增隆那样下黑手,也确实放任王新衡折腾,只是二十师师长是张煜,三十一军有名的智将,这位一步步升上来的师长,不但打仗用脑子,带兵也一样,作为阳高公祭的带头人,他深知信念对一支军队的重要性,在全军,抓学习,抓思想他最认真。
王新衡倒霉的地方还有二十师的驻地在阳高,这里不但是三十一军起家之地,更是战神赵子梧的埋身之地,张煜不止一次带官兵前往云门山,每次他都会提及两件事,和赵子梧军长共同战斗在大同城的是二十师,荣耀!同样,师长带头叛乱,差点造成察哈尔万劫不复的也是二十师,耻辱!
“我希望,我带领下的二十师将秉承荣耀,在军长身边战斗到最后一刻,我更希望,叛乱一词,永远不会出现在二十师任何一个人身上!”张煜这句话深深烙在全体官兵心底,如果二十师有人背叛,相信所有官兵会把他生吃了。
王新衡在这种情况下开展政训就麻烦了,冠冕堂皇的为国、纪律等等,官兵认可,还可以说出一二三四来,王新衡还以为二十师素质高,好说话,等他和手下人开始灌输一个领袖、一个政党什么的,并暗示一切都要听从委员长时,有人跳了起来。
“难道我们军长、师长不听委员长的?”
“难道委员长知道我们是谁,会直接给我们下命令吗?”
一串串问题,让王新衡不知如何回答,更有甚者,直接质问政训人员,“你们是想策反我们,让我们背叛三十一军吗?”
望着一双双不善的眼睛,政训人员胆怯了,他们头一次发现其实二十师也是狂热的集体,这如同和红区的人去讲服从委员长,一切以委员长的命令为准绳一样,纯粹找不自在。
抵达阳高,在听取王新衡的汇报后,谢远灏无语,这种情况在杂牌军中完全遇不到,他记忆中,只有当年广州的党师可以相提并论。
叹了口气,看来多伦的十七师也不用去了,效果不会好到哪去,骑兵师?谢远灏直接选择忽视,连汉人为主的步兵师都搞不定,蒙人为主的骑兵师更是别想了。
回到张恒,谢远灏不得不将详细情况写成报告,上报给贺衷寒,在报告里,他提出了自己对三十一军的担忧,这支军队的凝聚力很强,他建议采取一些非正常的手段,来达到分化瓦解的目的。
在未接到明确命令时,他也密令各地政训人员暂时收敛,把重心放在了解中级军官上,看看哪一些有拉拢的可能,政训,算是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