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丹的长箭,救了梁祯和章牛一命。他在危机关头,射出一支长箭,将黄巾汉们的头领钉死在地。头领一死,黄巾汉们就像失去了蚁后的蚁群,登时忘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梁祯抓紧机会,从黄巾汉面前掠过,跟章牛靠在一块,弯刀飞出,刀光森寒,在黄巾汉们身上,带起朵朵血花。
章牛救人心切,又得了梁祯的掩护,更是越战越勇,如砍瓜切菜一般,将拦路的黄巾汉砍得东倒西歪。
在章牛那舞得跟旋风一般的双斧的威胁下,黄巾汉们终于崩溃了,丢刀弃刃,落荒而逃。章牛也不追赶,直扑向那几个跪倒在地上的人。
梁祯握着刀警戒了一会,确认没有人在旁窥视后,才迅速扑到被“扔”在地上的黑齿影寒身边:“丁盈,你还好吗?丁盈!”
叫唤了好一会,黑齿影寒才慢慢睁开眼睛:“唔……这是……是哪儿啊?”
“卧虎山,没事了。贼子已经被我们杀退,没事了,没事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梁祯的阳光:“文书,他们逃了,但很可能会再回来。”
“嗯,我们现在就走。兄弟,帮忙去将马牵过来。”
“诺。”
“丁盈,你的腰牌呢?”梁祯见左右无人,便咬着黑齿影寒的耳朵道。
“什……么……”
“我给你的那个。”
黑齿影寒轻轻地点了点腰间的衣裳。
梁祯也顾不得礼节,伸手一探,摸出那块腰牌。
“娘!你醒醒啊,娘!”就在此时,梁祯耳边,忽地传来章牛歇斯底里的哭声。
梁祯扭头一看,只见章牛将脑袋埋在章阿柳的怀中,身形巨硕的他,似乎又变成了二十多年前,那个嗷嗷待哺的婴孩。
“咚”腰牌被扔进熊熊燃烧的茅草屋之中,“轰隆”茅草屋终于支撑不住,在熊熊的烈焰中,轰然倒塌。相信要不了多久,那木质腰牌,就将在烈火中化成灰烬。
“阿牛,别哭了,阿牛。”梁祯拍着章牛的肩胛,“单沉兄弟,来帮个忙,将伯母搬到马上去。”
“不……”章牛自己从章阿柳的怀中起身,硕大的手臂一抹葫芦脸,“走,哥哥。我们去杀光这伙贼子!”
“对,杀光这伙贼子。”梁祯咬牙切齿道,“不过就靠我们兄弟三个,恐怕不是对手,这样,跟哥哥去阳乐,让贼曹出兵,哥哥就不信,不能将这伙贼人绳之以法!”
“好!”章牛伏在老娘耳边,耳语了什么,然后退后三步,跪在地上,连叩三个响头。完了,便立刻起身,头也不回地向坐骑走去。
“你伤哪了?”将章牛拉走后,梁祯才得以抽身来看黑齿影寒。
“后脑挨了一棍。”黑齿影寒艰难地举手摸了摸后脑勺,“伯母……也……也挨了一下……”
“这帮贼子!”梁祯举起弯刀,一刀将那中年道人的脑袋给砍了下来,然后揪起他的头发,将他脑袋拴在马笼头上。
四人没有走大路下山,而是在章牛的引领下,沿着村后的一条小路向山下行去。这条小路,几乎全部隐没在白雪与灌丛之中,若不是有章牛带着,梁祯是万万想不到,这里竟然还有一条路。
章牛提着两把板斧走在最前面,不时地铲开积雪,砍断拦路的灌丛,替身后的三人两马,开出一条勉强能够行走的路。这项工作,甚是消耗体力,才走了不过百来步,章牛就累得不行了。
“不行了,我坐会。”章牛一屁股坐向路边,怎知,他刚坐下,耳边便想起“咻”的一声,一张大网,平地而起,将大葫芦一般的章牛,给整只吊了起来。
“直娘贼的!谁暗算你爷爷!”章牛在半空中吼道,“给爷爷出来!”
章牛的体重拉弯了树干,树冠上的积雪,也“哗啦啦”的往下落,不一会,将洒了梁祯等人一身。
“单沉,能把绳子射断吗?”
单沉抬头看似随意地看了一眼:“章牛兄弟,别乱动。”
章牛闻声,也停止了挣扎,但身躯仍像个沙袋一样,在半空中荡来荡去。
“咻”弓弦响处,一支长箭呼啸而出,“咚”的一声章牛狠狠地摔在地上。
“啊!小心!”单沉捂着左肩大声叫道,原来在他射箭的同时,不知何处也射来一箭,不偏不离,正中他左肩。
而梁祯,早像一团烈火一般,烧向了放冷箭的那人。
那人位于众人左侧,与四人相距约二十步,他可能早就隐藏在树丛中,又或许是刚刚赶到。
梁祯脚一点地,越过那人身边的树丛,径直落在那人面前。那人的嘴微张着,似乎还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白光一闪,梁祯暗叫不好,刚忙再次在脚尖上用力,往左前方跃去。迟了一步,梁祯只觉得背后一凉,接着左肩便失去了知觉。
“起!”梁祯大叫两声,双脚再次用力蹬地,身子第三次腾空而起,并在空中旋转半圈,同时用力握紧了伸出的弯刀,“嘶”弓箭手后脖颈的衣服登时裂开一道血红色的口子。
“乒”弯刀跟长刀撞在一块,银华四溅。埋伏在灌丛后的,是个六尺身高的男人,宽宽的额头上带着三条深沟,上嘴唇处,黑须密布。
梁祯右肩一沉,一步上前,弯刀直取那人的腰部,那人竟不闪避,手中的长刀直砍向梁祯的胸口。
“嘶”弯刀深深地嵌入那人腰间,那人登时就像一只被捅破了血袋似的,鲜血“哗哗”地往外淌。而那人手中长刀的劲力,也消散不少,砍在梁祯的肩胛上时,也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咚”梁祯将那人一脚踹开,再跨步上前,对着那人的脖颈用力一踩。“咔嚓”,那人的眼睛瞪得老大,可眸子中的光芒,却在一点点地消散。
“别让他们跑了!”这边战斗刚结束,另一边便响起几声呼喝。
梁祯抬头一看,只见他们来路上,竟多了五个人,同样黄巾裹头,手持长刀。而且他们的眼底里,都流露出一股狠辣劲,一看就是杀过人的。
“直娘贼的!老子让你们死!”被暗算了一箭的乌丹,此刻已化作一座喷射中的火山,只见他“啪”的一声,折断肩胛上的箭矢,右手抽出环首刀,率先扑向那五个黄巾汉。
“杀!”章牛也从地上滚了起来,双斧舞得如同一个旋转的车轮,以狂风扫落叶之势,扫向那五个黄巾汉。
可那五个黄巾汉却并不退避,而是就地结成战阵,互相掩护,一阵“乒乓”后,章牛与乌丹竟被逼退。
五个黄巾汉见状,不禁大受鼓舞,五把长刀或劈或刺,或格或挑,只听见一阵刀鸣斧啸。转瞬间,章乌二人身上,便都挂了彩。
乌丹是个极其要强的人,可却在转瞬间两度受伤,鲜血让他完全丧失了理智,大吼一声,竟是扑入刀墙,五个黄巾汉立刻长刀齐下,在乌丹身上,咬下一块又一块血淋淋的肉。
“兄弟!”章牛大喝一声,从左侧撞入黄巾汉的阵型,板斧一举,生生地削下一条胳膊。
乌丹不要命的进攻终于打乱了黄巾汉们的阵型。失去统一指挥的他们不得不各自为战。
“给爷死!”梁祯怒吼一声从黄巾汉们右侧加入战团。
一把长刀直刺梁祯的小腹,梁祯轻轻一侧身,右手弯刀如闪电般探出,只一瞬,便在长刀主人的左脖颈上开了一道口子。
黄巾汉捂着脖颈,连续退了三五步,才“咚”地倒在地上,从脖颈喷出的鲜血,染红了好大一片雪地。
“兄弟!”黄巾汉的同伴见他倒地,血丝瞬间充斥着双眼,只见他从丹田发出一声暴喝,“给爷死!”
只见黄巾汉腰一弯,双手一张,便直抱向梁祯,梁祯急忙用刀柄猛击他的脊背,可黄巾汉却毫不知痛,一抱住梁祯便将他整个儿抱起,再狠狠地摔在地上。尽管地上有一层积雪,但梁祯还是被摔得眼冒金星。
黄巾汉猛地跳在梁祯身上,硕大的拳头劈头盖脸地砸向梁祯。
“给我死!”乌丹突然在余光中发现梁祯身处险境,于是立刻丢下面前的敌人,两步扑上前,寒光一闪,骑在梁祯身上的黄巾汉便已身首异处。
“文……噗”
乌丹方才吐出一个字,便觉后心一凉,接着嗖嗖的凉风便灌满了心房,并顺着血管,在弹指之间,传遍全身。寒冷,是生命最大的敌人,乌丹的意识,就是在这彻骨的冰寒中,一点一点地消失的。
“不!乌丹!”
“去死吧!”捅死乌丹的黄巾汉猛地用力,将环首刀从乌丹心脏处抽出,乌丹登时如同一棵无根的枯树一般,缓缓倒下。
“都给爷死!”黄巾汉的眼眶中,布满血丝,他环首刀的刀尖,还不停地滴着从乌丹身上抽出的鲜血。
梁祯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脑袋与身子的联系却仿佛被切断了一般,无论他如何努力,身子就会动不了分毫。
黄巾汉手腕一转,双手握着刀柄,刀尖直直地刺向梁祯的喉咙。
就到此为止吧,作为一个战士,这种死法,也挺好。梁祯平静地闭上眼睛,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直面死亡了,因而方能做到如此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