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惑心术”秘法审讯过脱脱,仔细验证了南海娘子所说的每一条信息都并无谬误之后,胡垆命人进来将脱脱带走,再将朱厚照这个弟子唤来,一对腹黑师徒又开始新一轮的谋算。
胡垆问道:“那安化王已经被你收拾得服服帖帖,下一步的事情安排得如何?”
朱厚照也早习惯自己师父似是无所不知的神奇之处,并未奇怪他为何知道自己这边做事的结果,只是笑嘻嘻地答道:“只要安化王用心配合,弟子便有把握将计就计反算那鞑靼小王子一回。嘿,听说这位小王子勇猛过人,每战必定要身先士卒,如果这一次他仍亲自出马,则这一把咱们便赚翻天啦!”
胡垆怕他得意忘形,提醒道:“不要大意,如果那小王子当真亲自上阵,身边带的必然都是高手的和精锐。”
朱厚照赔笑道:“师父放心,弟子只是遵从您老人家的教导——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此次弟子秉明父皇后,从京师三大营‘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中抽调了三万人马,由已任兵部侍郎的王守仁率领,昼伏夜行赶往边关。
“自寻欢师兄监管淮扬盐务后,每年都有大笔的银子送入京中。父皇得了这笔能自由掌控的银子,又逐渐提拔重用了深晓兵机的王守仁,已将渐渐废弛的三大营重新编练整训,重现成祖年间的甲于天下的强兵光景。
“弟子抽调的三万人马是优中选优的绝对精锐,尤其‘神机营’还装备了依照师父提供的图纸重新铸造出的新式火枪火炮,有心算无心之下,却不信对方还能翻盘!”
胡垆叹道:“下了如此重注,为师却不信你只满足于歼灭这一股入侵之敌——你这小子的胃口实在不小!”
朱厚照笑道:“早知瞒谁也瞒不过师父。不错,此次弟子正是要以这一战为契机,效法当年的成祖皇帝北上草原扫穴犁庭,将威胁我大明万里北境的鞑靼人彻底打残,最少也要为北地百姓打出百十年的安宁!”
“好小子,当真志气可嘉!”
胡垆轻轻鼓掌喝一声彩,笑道,
“既然你有如此信心,为师便预祝你此去北境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了!”
朱厚照闻言却脸色一垮:“此次师父你不与弟子同行吗?若小王子当真出现,那位据说武功已臻化境的神树法王必然随行护卫。没有师父压阵,弟子却没信心一定留得下他。”
胡垆摆手笑道:“放心,为师此次不去,一则自己确有要事须做,二则是相信有王守仁在你身边相助,足以匹敌神树法王。”
朱厚照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弟子虽听飞师兄和孙师妹说过,那王守仁早已是先天之境的武道宗师,却从未见过他出手,师父可确信他能抵得住神树法王?”
胡垆颔首道:“此事你尽管放心,为师平生所见的高手不知凡几,算起来却只有两个半人没有战而胜之的把握。”
朱厚照大为惊奇:“师父如此推崇王守仁,他自然算是其中的一个。另一个若弟子所料不错,该是飞师兄的父亲名侠沈浪。却不知那半个是谁?为何又只是半个?”
胡垆道:“那半个便是在晋升先天之境后,终于悟出‘小李飞刀’的寻欢了。”
朱厚照愕然:“‘小李飞刀’?寻欢师兄练得不是‘月华仙子’的‘霜月刀’吗?”
胡垆带着些复杂神色叹息道:“这一门飞刀绝技与李寻欢实在太过契合。或许在冥冥之中,它便是为了李寻欢这个人而诞生,因此在他的手中升华到前无古人亦必然后无来者的境界。昔年‘月华仙子’的‘霜月刀’虽也有‘例不虚发’之名,但能够接下或避开的总还有三五人;而换成如今的‘小李飞刀’,或是一个人也没有。”
朱厚照瞪大双眼:“连师父你也不能?”
“不能。”胡垆摇头,“若只论武功,为师有把握在三百招内将之完败;若给他出刀的机会,则为师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以飞刀对飞刀,生死各安天命!”
“想不到王守仁和寻欢师兄都如此厉害!”
朱厚照感慨一回,眼珠一转又想起一个人来,
“当年与他们两个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唐寅,俗话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却不知师父以为此人又如何?”
胡垆瞥他一眼:“当年为师将他引荐给你,做了安排在江南的一招暗子,难道你对他没有了解?”
朱厚照赔笑道:“弟子倒也时常关注他的情况,却得知他自当年科场舞弊案之后愈发放荡不羁,终日流连于秦楼楚馆纵情声色,甚至帮人画春宫图换取金银,虽有诗词书画之名播于天下,却似已不复昔年锐气。”
胡垆摇头道:“这些年为师虽未见过他的人,却看过他的几幅书画。从笔法转折间隐约捕捉到的一丝枪法影子判断,他的枪法应已超越其父唐天豪。他既然从未放下武功,自然也未失了锐气。”
朱厚照大喜道:“既然此人仍可堪大用,待到此次解决北方之事,弟子便准备启用这颗闲置多年的暗子了。”
胡垆再次警告道:“宁王的势力远非安化王可比,为师听说手下收拢了无数奇人异士,昔年的‘兵器谱’榜首‘夺命书生’李自然如今便是他的幕僚,金山寺中又养着大批精悍僧兵,江南官场也被他暗中侵蚀大半,可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你莫要轻举妄动!”
朱厚照冷然道:“若非朝中那些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伪君子为制衡父皇而有意纵容,宁王岂会坐大至此?哼,早晚有一日……”
胡垆叹道:“此为积年之弊,根深蒂固,若要清除也非一日之功,你还是按照预定的计划行事,切莫操之过急,反误大事。”
朱厚照拱手道:“师父放心。这一盘棋关系到大明江山,弟子自然会步步为营,小心与那些人周旋,绝不会急功近利而至行差踏错。”
胡垆知道这小子性子飞扬跳脱,却绝非鲁莽无智之辈,既然拿定主意,必然是做过全盘的考虑,因此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又道:“不日为师便将西行去闯一闯魔教老巢,小飞和红儿便留在你身边做个帮手。战场上刀枪无眼,你们师兄妹三人要各自小心。”
说到此处,他从袖中取出一卷古旧羊皮书卷递过去:“这是从龙象法王身上搜到的‘龙象般若功’密卷,为师已经看过一遍,发现此功法最适合你我这种天生神力之人修习,你可拿去自行参悟。”
朱厚照起身向胡垆郑重行礼:“弟子多谢师父厚赐,并预祝师父此行一帆风顺,大破魔教,满载而归!”
听得最后“满载而归”四字,胡垆心怀大慰,心道终究还是这个小子最知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