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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不信也没招

    张延龄打量张懋神色。

    张懋那句“独食难肥”完全发自心底。

    但我凭本事吃独食,就算你不服,有本事你也吃独食去,看我闷声发大财就上门来找麻烦,这算何意?

    “英国公,其实在下呢从来都不是吃独食的人,你也知,以我的能耐也吃不了独食,我这里有个绝密的消息,就算不能赚个几百几千两银子,也能让你府上的门人少花费个几千几百两银子,不知是否可作为让英国公旁观的条件呢?”

    张延龄一脸慎重,好像有什么大买卖要跟张懋谈。

    张懋老脸上带着横皱,轻咳一声道:“但说无妨。”

    张延龄故作神秘道:“是这样,我正在协助陛下和户部改革盐政,这不准备在各盐场改煎盐为晒盐,可大幅提高产量,所以今年各盐场夏盐的出产必定比往常年多很多,到时盐引也会出更多,现在盐引的价格必会走低……”

    “英国公,你看这是否重大信息?”

    张懋听了这话,吹胡子瞪眼差点跟张延龄犯急。

    这就是你所谓的“大信息”?还能不能有点技术含量?

    “建昌伯,由你来协助户部来改革,还要改煎盐之法?你可有想过这么做万一没有成效的后果?”张懋显然对于改革什么的并不赞同。

    没办法,这世道就是这样,人不思求变,总想着以过往之法则横行于世,从未想过改变后的世界会是怎样。

    关于张懋的反应,张延龄早就料到。

    这世上要行改革何其之难?

    之所以他的改革会推进,一来是皇帝对他的信任,还有就是朱祐樘派人做了试验,亲眼看到了成果,再加上朱祐樘对于盐政改革苦无良策,才会“铤而走险”。

    但对于这时代的人,想实事求是,让他们以实践出真知,太难了!

    张延龄打个哈哈道:“这么机密的消息,我都告知了英国公,若英国公不信也没招!”

    张懋气恼道:“药材的生意,你不能再欺行霸市!”

    “没问题。”张延龄见张懋开了条件,想都没想便答应。

    之前靠苏家垄断药材生意,完全是因为当时京师周边的商贾怕被牵连通番之案,都暂且不敢做药材生意,让苏家赚得盆满钵满。

    现在通番案子的风头已经过去,张延龄本来想垄断也垄断不了。

    再说了,药材那点生意所赚的钱,有点鸡肋。

    张延龄是个有大志的人,赚钱同样有大志,现在京师药材生意一年一两万贯的总体利润,已经不放在他眼里。

    张懋见张延龄答应如此爽快,反而有些迷惑。

    这小子就如此轻易就范的?

    “英国公还有旁的事?没的话,在下还有要紧的皇差去办,这不陛下还让我将满仓儿案子的奏疏呈送,就没多少时间接待英国公。”

    张延龄居然下了逐客令。

    张懋迟疑道:“你若反悔当如何?”

    张延龄笑道:“在下以后还要仰仗英国公,岂会言而无信?若我真是言而无信之人,将来也无法在诚信为本的生意场上混,英国公可放心而归。”

    “对了英国公,可别忘了我提醒过你有关盐政的事,别最后亏到血本无归就好!哈哈!”

    ……

    ……

    张懋还是走了。

    他对这次跟张延龄有关药材生意的谈判结果很满意。

    只是过程……

    尤其是张延龄临走所提醒他的那番话,还有最后张延龄一脸得意的笑容,让他回想起来总觉得心里发毛。

    回到家,他马上把李家管事的人叫来。

    “老夫已去找过建昌伯,他已同意把京师药材的生意放出来,以后你们做药材生意再有阻碍,只管来找老夫,老夫会找人收拾他!”

    张懋绝对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这次去张延龄府上,名为谈判,其实也是对张延龄下最后通牒。

    你要是还继续垄断,那我就动粗的,虽然老夫不像你一样拥有隆宠,但有兵权在手,到时找人去给你捣乱也不用亲自派人去,最后甚至都查不到老夫头上。

    大明朝这些手上有权的人,都会想尽办法为自己捞取利益。

    没办法。

    钱太香了。

    既然我有权,为何不以权谋私?

    以道德规范约束,还是以法律威吓?

    对于普通人来说道德和法律管用,但对于像张懋这样权势通天的人来说,任何的约束都是扯淡。

    “对了,有关盐政方面的事,你们知道多少?”张懋对于盐引的事还是不放心。

    张懋也知晓,他手下的白手套,此番竞价盐引都买回来不少。

    在所有商贾看来,这都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李家管事的道:“回公爷,从户部那边得知的消息,说是今年夏盐产量连丰年的五成都不到。”

    张懋道:“为何老夫听闻,户部正在改革盐政,还说要改煎盐为晒盐?”

    李家管事一脸嘲笑之色道:“此消息早就为各地盐商所知,尤其是徽商那边他们一早就得知消息,还知是国舅建昌伯协助户部在改晒盐之法。”

    “那你们还敢在盐引上大肆高价购买囤积?”

    张懋都理解不了这群商贾的心态。

    李家管事解释道:“公爷您只管宽心便可,正是因为此番改晒盐的是建昌伯,众盐商才有恃无恐,此人本就没什么大能耐,就算最近出了点风头,那也完全是因陛下的宠信,给他点颜色就敢开染房!”

    “本来各盐场收成就不好,他还愣要改晒盐,必定耗费人力物力,如此一来今年夏盐产量本可有丰年五成,现在怕是连三成都不到。”

    “以徽商的精明都有恃无恐,我等更何须担忧?”

    正如张延龄所料。

    大明朝上下对于改革是持反对态度的,且是那种丧心病狂的排斥。

    在他们看来,改革就是一切动乱之源,这也跟大明朝士绅商贾都是小农思想有关,他们可从来不思求变,只想着按部就班墨守成规。

    以至于在听说朝廷对晒盐有改革之后,他们便一致认为大明朝要被张延龄折腾一番,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盐产量进一步降低,然后他们又可以闷声发大财……

    张懋听了这话,再以他自己的见识琢磨一番,也点点头表示放心。

    张懋叹息道:“虽然张延龄此子最近是出了点风头,但不过是昙花一现不足为虑,你们只管把生意做好,老夫只等晚年享清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