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泼成的天空,不见丝毫星光月晕,压闷低沉。
明天,该有一场大雨吧。
少年低下头,视线顺着往下,落在了他的鞋上。
一双白色的运动鞋,是某高定牌子的限量款,看起来很崭新。
但他...一点也不喜欢。
那他喜欢什么?
没有,他不该有喜欢的,
不,不对,他应该喜欢景行书喜欢的。
景行书是谁?
他不是景行书吗?
他...不是。
鞋尖微微向前挪动半分,失重感一下子抓住了少年。
少年却毫无所感,仿佛此刻站在高楼边缘摇摇欲坠的不是他一样。
空洞的眼神与脚下的深渊对视,深夜中的城市像张开大嘴的巨兽,等着吃掉少年。
再...往前一点,再往前一点。
无形的黑手时时刻刻想将少年从高台边缘扯下。
翅膀扑腾的声音异常清晰,一只夜鹰突然从后方飞出,
少年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变化,静默三秒,随着瞳仁中夜鹰的身影越来越小,他也慢慢张开了双臂。
身后是凌乱的脚步声,他知道,他们来了。
时间...也到了。
仰身后躺,少年的眸光中最后倒映出这个世界的模样,
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呼啸的耳边风配合着衣角疯狂摆动的飒飒声,给少年奏起死亡的葬歌。
在自由下坠的过程,少年的脑海中突然一帧一帧地闪现出他这不知如何形容的十七年。
呵,什么天才,什么荣誉,甚至他的生活,他的经历,都将成为景行书的。
所有认识他的人,都会认为景行书是他,直至他被彻底抹掉存在。
至此,景行书便是唯一的景行书。
这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对弈,谁让他们拥有同一个身份,同一个名字,同一张脸。
而他,只不过是个替身呢。
可笑的是,当他知道这场暗处的对弈时,他已经活不久了。
胸口又开始疼起来,少年露出嘲讽的微笑,这是他第一次反抗他们的计划。
想让他悄无声息的中毒而死,可他偏要在这个城市的最高点,向众人宣布景行书死了。
那个人也别想光明正大的霸占这个身份。
毕竟若是死而复生的景行书出现了,那可真就是医学神迹了哈。
破败的身体离地面越来越近,少年无声勾唇。
随着重重一声闷响,五脏六腑在一瞬间仿佛都要碎成渣渣,或许已经成渣了。
少年的嘴中不断涌出鲜血,眼前甚至都弥漫着血雾,唇瓣微动,声音轻的似乎不曾出现,
“果然...还是有点不甘心啊。”
雨落了下来,冲刷着满地的红色。
哗哗啦啦的声音仿佛离他很远又很近。
“你想重活一次吗?”
温柔的女声清晰的传进他的耳朵里,少年没有反应,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现在估计跟一团肉酱差不多了,怎么可能还会有人跟他说话。
说了,他也听不见吧。
然而女人又说了下一句话,
“这一次,我陪你。”
他真的听清了,确实是有人在跟他说话,
少年这才发现,此刻他的全身上下都被一股温暖安定的力量包裹着,连刚刚粉身碎骨的疼痛感也消失了。
但当他想动动眼睛时,下一秒眼球仿佛就要从眼眶中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