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导者……不会是我么？”
使命学者低声喃喃，片刻，抬头看向了影子。
祂平静道：“你这一句话，毁掉了咱们所有的合作基础。”
影子嗯哼一声，点了点头。
是的。
这句话毁掉了所有的合作基础。
无论使命学者有再多算盘，计划执行的过程有再多弯弯绕绕，最后的打算是确定的——祂，将会主导着这具身体，去往现实世界！
主导很关键。
因为没有任何存在，喜欢拿自己的一切，给别人做嫁衣裳！
“但我很好奇……是什么支撑你做出这般决定？我觉得与我合作，才是最好的，甚至是唯一的选择。”
使命当然不理解影子的想法。
毕竟，祂估算出的计划成功率，乃是百分之百！
是的……
这个百分之百，针对的乃是从开始到现在的，计划的一切！
换言之，使命学者笃定自己会脱离副本，且无需战斗，而且还是以主导者的身份离开的副本！
“操纵者跟我提过你，祂明确说过，你不是意气用事的人。”
说完，使命学者稍稍沉吟，再道：“虽然在上一世代中，陆海峰方才是玩家们的大脑，大部分重要性决策都是陆海峰拍板决定的。但你，也确实不是什么不顾大局之人。”
“按照计算模型统计，除了在最后一战中，你有点儿自暴自弃了，其他方面你从来都不会做出任何不符合利益、缺乏逻辑的决策。”
而这，才是百分之百成功率的根源！
算人！
了解对手的性格特点，行事风格，那么一切都不会脱离掌控。
“是的。”
影子的笑容愈演愈烈。
然而突兀的，祂话锋一转。
“我猜你没算陆铭。”
“他？”
使命学者歪着头，扫了陆铭一眼，随后摇头道：“他不重要，他会听你的。”
在中位邪神的眼中，邪神级之下都不重要。
影子反驳：“你不太理解我们之间的关系。”
使命学者摇头：“我不需要理解你们之间的关系……因为利益。利益凌驾于感情，这是上位者的标准思考模式。陆铭先生哪怕再冲动，再无智，也能理解合作共赢的概念。”
“好吧……”
影子举手做投降状。
“我得说，我的意思不是什么权衡考量，评估利益关系。”
“我指的是，你没算到陆铭的能力体系……”
使命学者闭口不言了。
是的，祂没算到。
祂也算不到。
身为第一次出现在全球副本系统框架下的邪神，使命的很多情报，都是操纵者提供的。而陆铭崛起时间太短，操纵者也不知道陆铭的能力搭配组合——至于学者记忆中的陆铭的能力体系……很遗憾，仅仅只截止到异化副本。
——那是学者与陆铭最后一次联合下副本。
“所以，问题出在了他身上？”
使命学者这般嘟囔一声，回应祂的，只是影子的嘿笑声：“这就是操纵者比你高明的地方了。”
“祂说你这个计划的成功率，乃是百分之七十，是因为祂……”
话说一半，影子忽然张了张嘴。
祂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闭口不言了，只是一个劲的苦笑摇头。
直到陆铭拉了拉影子的衣角。
“祂要动手了。”
影子这才抬头。
便看到，无数黑杰克，已经将两人所处之处，团团包围起来！
早在刚才使命学者意识到影子没有谈判的想法之时，黑杰克便已经动了……
祂要打。
当然，文的不行来武的，这是合乎情理与逻辑的。
但对此，影子和陆铭却都没放在心上。
影子只是悠哉道。
“戏，也看完了。也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一边说，祂一边将手，扶在了陆铭的肩头。
身体快速融化，融入陆铭体内。
无穷鬼纹从陆铭体表绽放开来，森森鬼气宣泄而出！
但见此一幕，使命学者却无任何惊容——见过为其一……
祂比鬼化状态下的陆铭更强，为其二！
是的。
更强！
数以万计的恒星能量总和不是摆设。
纵然神名被废，位阶跌落，但以战力论，使命的力量并未遭到削弱——黑杰克才是祂的武力之源！
面对鬼化完毕的陆铭，使命学者平静道：“计划的成功率，依旧是百分之百。”
哪怕死斗一场，最后的结局也不会有任何偏转！
颅内，仿生大脑炸起蓝光。
强悍的算力，隐隐让使命学者看到了最终的结局。
鬼化陆铭惨败身亡，而自己，则带着漫天黑杰克前往现实！
——没有意外。因为祂与鬼化陆铭交过手，所以能计算出鬼化陆铭的战力极限。
——但意外却切实发生了。诡异的波动，陡然从陆铭体内传导开来，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覆盖在了使命学者的身体上！
“幽魂村！”
陆铭双唇轻启，这般言道。
而后……
使命学者神色一僵。
祂只能感受到，沛然大力从四面八方涌来，下一秒，祂整个人，便如同幻影一般慢慢淡化……最后，原地消失不见了！！
轻松！
毫无难度！
简单顺利到，甚至让陆铭都有些无语了……
“我不应该能把祂拉进幽魂村里的。”
是的。
这种情况本不该发生！
因为陆铭想要用幽魂村强行拽人……需要一个大前提。
自己比对方更强！
曾经的林克，以及古魔塔塔尔，无不遵从这一定律——陆铭想要将对手拉入幽魂村内，只能在战力相当或陆铭更强一筹的前提条件下，方能实现。
这与鬼域收人的逻辑有一定的相似之处。
但很快，陆铭便反应了过来……
耳中响起影子的声音。
“是的，你没想错。”
“祂自废了等级，所以很遗憾，现在的你有低位邪神的战力，但祂，却没了中位邪神的位阶……”
“更何况，祂的力量本质上是分散的……祂强，强在了黑杰克、储备能量、以及祂的本体只是一段程序上。”
“但现在，祂自废了自己的等级，又给自己创造出了一个实体。”
有道是一饮一啄自有定数。
使命的局不可谓不大……
祂以诡异的方式，冲破了身为一段程序的限制，甚至自废神名，扩宽了自己的成长道路。
然而也正因为如此，祂也给自己埋下了祸根。
陆铭拿一段程序没有半点儿办法……
原本的使命，在陆铭面前，几近无敌——因为没有弱点！
然而当使命完成了一切计划之后，祂却自动给自己立出来了一个弱点——使命学者这个实体！
然后，祂又自废了自己的神名……使命这个神名确实是个垃圾神名，但必须清楚一点——这个神名意味着中位邪神的等级！
等级从某方面来讲不重要……但要是真一点儿都不重要，那还划分等级干什么？
这意味着，等级在某方面，还是有一定的重要性的——比如说，能力的判定！
再加上使命学者这个实体本身不可怕——使命学者的实力只是学者的实力，使命学者之强，强在祂能控制无数的黑杰克。
但幽魂村拉人又不是全拉走，陆铭只需要拉走使命学者，而无需拉走使命学者控制的黑雾……
“这还真是巧了。”
陆铭嘴角不由翘起，然而很快的，陆铭脸色便僵硬了一下……
巧了……
嘿。
这词陆铭说了太多遍了。
而每一次的巧了……都不意味着巧了……而意味着，他又被人给安排了。
“是的，你也没猜错。”
“我猜，这可能也是操纵者布局的一部分。”
可能这两个字，用得妙。
这意味着，影子也不清楚这在不在操纵者的谋算之中。
祂最后道：“先回咱们的主场再说。”
话音落，陆铭的身影慢慢变淡，最后消失无踪。
……
幽魂村内。
使命学者站立在灵异殿堂中左右观瞧，其神色平静，似乎不知道自己正处于何种境地。
而周围，灵界书、牙牙、大厨、哈莉特、塔塔尔等魔物，则在灵异殿堂门口，探着脑袋向内里瞧去。
时而与使命学者目光对视，群鬼登时大呼小叫着纷纷逃散，如同见到了天敌……
天敌之说倒也做不得假。
毕竟。
中位邪神……
哪怕是曾经的中位邪神，该有的牌面，还是得有……更何况大厨等鬼也不知道使命学者自废了武功，现在也只是一个有着超凡级力量的小杂鱼……
正值使命学者身边光影乍现。
陆铭突兀出现在了使命学者身边。
身上的鬼纹慢慢散去，影子脱离了陆铭，站立在陆铭身边。
“这就是你们的计划么？”
使命学者平静开口，这般说道。
见得影子点头，使命学者轻蹙眉头：“我还是不理解。”
“好吧，我承认，在这里，我无法联系到黑杰克们。所以在这个战场上，我不是你们的对手。”
强弱异位的如此干脆，这个倒也不算奇怪。
“但，然后呢？”
使命学者这般问道。
“然后，你们会在这儿杀了我么？”
不会，也不能。
从某种程度上讲，将使命学者拉入幽魂村的操作，依旧攻克不了一个最主要的问题。
使命与学者，还处于绑定状态！
想杀使命，先杀学者！学者不死则使命不死！
陆铭轻轻叹息一声，转头看向了影子。
刚才，是影子让陆铭，把使命学者拉入幽魂村中的——但有关于后续的步骤，影子却并未谈及。
换句话说，接下来该如何操作，陆铭也不清楚。
面对陆铭疑惑的目光，影子只是闭目思考，片刻后，影子突兀对陆铭问道。
“希望跟你说了多少，有关于最终计划的事情？”
陆铭登时一愣，后摇头道：“没多少。”
陆铭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到影子对着陆铭摇了摇头，示意陆铭无需继续往下说。
毕竟，至高神的目光无所不在，现在的幽魂村，也不够强，不足以屏蔽至高神的感知。
影子忽然道：“那么，接下来，继续听我命令。”
说完，影子再补充了一句：“而且记住一件事……接下来的整个过程，你要看好，听好，并记好。这很重要。”
陆铭不由一愣。
便看到，影子已经不说话了。
祂只是慢慢走到了使命学者身边，并对陆铭下达了第一条命令。
“更改规则，别让祂自杀。”
……
这很简单。
幽魂村内的一切规则，皆受陆铭控制。
仅仅只是念头一动，使命学者的身体登时僵硬了下来……
“第二步，分离出学者的灵魂。”
这条指令有点儿怪……
分离了学者的灵魂，身体就将完全由使命主导。
但想到现在使命学者也是由使命所主导……分不分离学者的灵魂，也就无足轻重了……
光芒，从陆铭掌中乍现，并缓慢漂浮到使命学者的身上。
诡异力量轰然炸裂开来。
渐渐的，一道透明的虚影，从使命学者的身体当中浮现而出，并立于使命学者身边。
是学者！
真正的学者！
当看到陆铭的第一时间，学者的灵魂体陡然激动了起来……
她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临了，却只是委屈的闭上了嘴巴——她似乎在怪自己，怪自己这么轻松的着了使命的道。
又似乎在怪自己，给陆铭提供了假情报。
陆铭只是浅浅一笑，对学者比划了个ok的手势，后，他看向了影子。
便见影子微微吸气，再道：“情绪之力……在学者的灵魂体中，灌入情绪之力。”
陆铭微微一愣。
脑中念头千回百转……
手上的动作却不停歇。
大量的，五彩斑斓的情绪之力被陆铭所调动，情绪力量化作丝带，源源不断地涌入学者的灵魂体内！
纯净的灵魂体，瞬间被情绪的力量渲染的五彩斑斓了起来。
待到学者整个都被渲染的五颜六色后，影子开了口。
声音飘荡传出，似是说给陆铭，又似是说给学者。
“情绪之力，与灵魂有关。”
“这在异化副本中，卢比奥的身上有所体现。”
当时，在异化副本内，卢比奥的灵魂即将崩溃，刚开始时，陆铭确实是用情绪之力，给卢比奥续的命。
“而针对当前学者与使命之间的纠葛状态。”
“情绪之力，还衍生出了另一种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