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彪坐在一条圆凳上,翘着二郎腿,端着一杯热茶问刘易道:“先生,你对如今的天下大事,有何看法,我国能一同天下吗?”
杨珏、祝彪向对而坐,道:“明军骁勇善战,金人彪悍异常,我军与金军相战正是猛龙斗恶虎。? 但草民以为,金人虽然彪悍,但必不是我军的对手,我军定然直捣黄龙,覆灭金邦,然后一统天下。”
祝彪听了这话,心中不禁美滋滋的,但依旧虎着脸道:“朕以国士待先生,难道先生只是以这些阿谀之词来回报朕吗?”
杨珏道:“非也,金人彪悍骁勇,但终究人力物力有限,前番两次攻打东京,因为我军出击,已然使他们伤了元气,此番再来,又要渡江作战,诚然已是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也。”说到这里,杨珏舔了舔嘴唇,看了一眼祝彪道:“陛下此番放金人过江,正是为了一举歼灭金人主力,金人金戈铁马那自是厉害,可是一旦过了江,江南河流纵横,不利于金人骑兵驰骋,必会被我军一股歼灭。金人主力被歼,而后陛下不给金人喘息之机,挥师渡过北伐,并号召河北义士呼应,请问金人还拿什么来抵挡我大明雄师?所以,在下以为,此战之关键在于能不能歼灭金人主力,不使其北逃,就算不能全歼,也要打得金人大败亏输,大伤元气,然后方有一战定乾坤之机。”
祝彪没有想到自己筹划的军机一个书生竟然会料得清清楚楚,于是道:“就算不能伤金人的元气,乘机恢复河南之地,也是可以的。待控制了中原之地,养精蓄锐之后,再挥师过河,看金人还拿什么抵挡我大明铁军。”
杨珏道:“非也,请陛下想想,常言道:女真兵不满万,满万则无敌于天下。草民以为金人厉害就厉害在骑兵,而北方严寒,一到冬季,就是黄河也要封冻,到那时,河南河北连成一片,金人骑兵再次南下,纵横无阻,恐怕江北之地都难保守。故而,草民以为,此番与金人血战,务必全歼金人主力于一役,而后迅渡河北上,不给金人喘息之机,攻陷金人巢穴,指日可待也。”
祝彪听了杨珏的话,心中难免惊讶。原本他的北伐方略是想依据后世的朱元璋北伐方略施行,无论怎么说朱元璋当年的北伐是中国历史上唯一成功的一次北伐。
当年朱元璋准备北伐的时候,与众将商议方略,常遇春提出的作战方案,是攻坚战术,以为南方都平安了,兵力有余,直取元都,以我百战的精兵,来消灭元朝疲惫的兵力,非胜不可,到都城攻下后,分兵扫荡,其他城池也可以不战而下。朱元璋的看法正好相反,指出直攻大都的危险性,以为元朝建了上百年的都城,防御工事一定很坚强,假定大军孤军深人,前有坚城,后边补给线被切断,元朝的援兵四面八方赶到,进不了,退不得,岂不坏事?不如用斫树的法子,先去枝叶,再挖老根,先取山东,撤掉大都的屏风,回师下河南,断掉它的羽翼,进据潼关,占领了它的门户,军事要点都拿到手了,再进围大都,那时势孤援绝,自然不战可取了。常遇春还是上次坚持直取平江的见解,以为巢穴根本一下,支干自然不成问题,但没有计较到孤军深人,后方的交通线如何保持,万一被切断了,兵员和粮食的补充便陷入绝境,固然可以侥幸成功,但是太冒险了,非万全之计。朱元璋的战术是稳扎稳打,步步扩大,占领地和后方联在一起,补给线在自己兵力控制之下,立于不败之地,确是胜算。
常遇春方略的弊端后来在太平天国的北伐中全部得到了应验。
而此时此刻,祝彪的处境和朱元璋几乎是如出一辙,他想只要按照朱元璋的方略施行,那定然是万无一失的。
接着又听杨珏道:“如果此时的金国已入末世,陛下的方略可以说是稳妥之极,草民说句该剜舌挖眼的话,如今的金国和陛下的大明一样,都是新建之邦,国内都有着一股兴兴向荣之气,麾下的军马都是能征惯战之辈,所以此战如果不能歼灭金人主力,就算北上了,也难渡黄河,也难守江北。草民胡言乱语,如有冒犯之处,还请陛下恕罪。”
祝彪听了杨珏的这番话才突然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朱元璋的北伐是新兴的明朝对没落的元朝,那固然只要方略没有大的失误,就必然可以成功,可是如今他的明朝对抗的却是新兴的金国,那能同日而语吗?试想,如果朱元璋对抗成吉思汗时期的元朝,他的北伐能这般顺利的成功吗?
祝彪看着杨珏,心中暗道:“难怪李诚铭说这杨珏杨玄机厉害,果然是个人物,试想我一个来自后世的人,在北伐的问题上尽然考虑得还没他周全,看来这人将来或许可以取吴用而代之。”于是又问道:“如果依先生之计,灭了金国,而那些统兵的将领又个个都拥兵自重,那朕该如何削藩呢?”
杨珏见祝彪杯中的茶水已经饮尽了,他起身提气茶壶,给祝彪斟满了一杯,但当祝彪问起削藩的问题时,他不仅犹豫了一下,历代开国之君,削藩都是要血流成河的。现在祝彪就提出了统一之后的削藩,如何能让杨珏不犹豫呢?
祝彪将茶杯放到书桌上,伸了个懒腰,道:“请先生等等再讲。”说着,他端起一张太师椅放在杨珏的对面,躺在上面,道:“好了,这样舒服了,先生接着讲吧。”
杨珏看着祝彪的举动,哈哈一笑,他向来洒脱,见祝彪没有半分帝王的架子,与寻常人一模一样,心中如何能不赞叹,于是笑道:“方才陛下说的是如何削藩的问题吗?”
“正是正是。”
杨珏道:“从古自今,削藩不过三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