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崔颍与卢凌两人的交谈并不复杂。三人的交情也不至于连家族的那点阴私都要拐弯抹角。几轮酒过后,便由卢凌起了头。
“罗兄,想来你也清楚我等前来是为了什么。不知罗彦是什么打算?”
罗彦饮完杯中酒,笑着对两人说道:“之前就说了,你我交情,不必掺杂太多家族利益。卢兄既然说了,那我就很明白的告诉你们。之前我的作为想必你们也知道,并没有刻意针对过谁家。便是那太原王氏,我也想来没有找过他们的后账。”
“说的倒也是。只是此次,唉,说来真是惭愧。”卢凌被罗彦这么一说,还真是有些羞于启齿。自己家那族叔真是个二货,卢凌都有些想骂他了。你说你逞什么能啊,满朝文武难道其他人就没张嘴么?
看着卢凌有些尴尬的神色,罗彦笑笑:“卢兄不必如此。其实,如果我真要是想找麻烦,当时在朝堂上说出来的就不是西市的一家店铺那么简单了。还是那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那族叔?”卢凌开始试探。
“放心,我不会穷追猛打。朝堂上的事情已经够他喝一壶了。不过,他要是因此心怀怨愤,想要找我的麻烦。那么我就提前告诉卢兄,如果还有下次,我罗彦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此次要是他真的底子不干净,只怕如今虽然不会深陷囹圄,但是责罚总是逃不了的。
卢凌被罗彦说的有些讪然,只能不住地点头。倒是一边的崔颍对着罗彦说道:“罗兄真是大度。想来表兄回去定然会向族中禀告。此事必定会给罗兄一个交代的。”
“交代倒是不必了,只要往后不要将眼睛老是盯在我身上便是了。好了,两位仁兄就不必多说了,你们的来意我就做个直接的回答,五姓七望当世豪族,我自然也不远轻易得罪。如今的规制,只要你们做的不是太过分,给县中百姓一条活路,我罗彦哪有那么多心思和你们抬杠。不知这个回答,几位还满意么?”
五姓七望一半的钱财是来源于经商,至于土地,那是他们经营的根本。所以对于县中百姓,自然不会太过欺凌。罗彦这么一说,其实就是让两人安心。
果然,听到罗彦这么一说,两人眼睛一亮,随后大笑着:“我等正愁不知如何说这些事情呢。罗兄如此,倒是让我两人妄为小人了。罢了罢了,如此皆大欢喜,便继续吃酒好了。”
最重要的事情解决完,三人便开始欣赏着音乐吃吃喝喝起来。
美妙的音乐做伴,又有毫无心机的好友在旁,罗彦感觉这顿酒吃的也算是畅快。正好无事,这一醉方休的念头就越发重了。言语之间,每每回忆旧事,就是举杯之时,还不欢畅。
然而,这坑爹的现实却让他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能实现。酒酣胸胆的时候,三人正在纵论古往今来,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兴致。
“谁啊,不知道此处已被包下,不见外客么?”罗彦有些恼怒。好不容易开心这么一回,就这样被硬生生给破坏了气氛。这得多蛋疼。
“郎君,不好了,有急事。”
门外的声音赫然是罗彦的管家,只是不知道他是如何寻来这里的,而他所谓的急事又是什么。带些些许不快和疑惑,罗彦朝门口喊了一声:“进来说话。”
应声而入,已经四十多岁的管家此时走起路来简直是在小跑。到了罗彦身前,便急切地说道:“郎君,不好了,那淮安王他薨了。”
“什么?”罗彦顿时就出了一阵冷汗,之后霎时酒醒,站起身来走到管家面前,一声疑问道尽了他内心的错愕。
至于卢凌和崔颍两人,则是一脸的不解,看着罗彦,想要知道这淮安王死了跟他有什么关系。
“不错,就在一个时辰之前,淮安王府的人沿街报丧,称今日辰时,淮安王薨在床榻上。此事已经传遍了长安,只是郎君几位在这酒楼之中没有听到罢了。”
“罗兄,这淮安王?”崔颍不禁疑惑地问道。
苦笑着朝崔颍解释道:“这淮安王先前差人到我府上寻医问药。但是他那病症只需要按照御医的方子好生调养就是了,压根不用我出手,以是被我拒绝了。就因为这事,其子还在陛下面前告了我的刁状。”
见崔颍两人点点头,罗彦继续说道:“淮安王府的人素来气量不打,我拒绝为其诊治不过三月,便出了这档子事情。以他们那个德性,只怕是要记恨于我。这事儿,还真是福祸无门啊。”
崔颍两人恍然大悟。
“好了,此事我知道了。你且回去,大门紧闭,其他事情,还是等到我回去再做处置。这期间要是淮安王府的人过来,若只是报丧,你等便接下帖子;若是想要寻衅滋事,只管阻之门外便是了。记住,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动手生事,一切有我。”
罗彦也是怕李道彦兄弟几人借机滋事。只要不太过分,自己忍了也就罢了。不然一旦回击,趁着人们觉得其情可悯,到时候有罗彦兜不住的坏事。
管家得到了罗彦的吩咐,这才匆匆离去。
剩下崔颍两人大眼瞪小眼,随后齐声感慨了一句:“果然,便是惹事的本事,也与当年一无二致。”
这番调侃,倒是让罗彦好一阵幽怨。
“家中骤逢此变,看来这不醉不归是空想了。两位仁兄,你我就此作别吧。日后有暇,再来尽今日之余欢。”罗彦向两人一拱手,准备就此离开去做些布置。
“罗兄说的哪里话。若是此事有用得上我等的,只管书信一封,我等虽然不能保证有多大本事,但是定会竭尽全力帮助罗兄的。”
“放心,此事我占理,他等要是真敢闹事,我罗彦也不是吃素的。好了,闲话不多说,两位仁兄,保重。”向两人再一拱手,罗彦便率先走出了雅间。
“表弟,你说,此次罗兄会不会因此遭罪?”
“嘿嘿,咱们只管看热闹便是了。他说的有道理,此事他占了理,你何曾见过他占理的事情吃过亏。好了好了,我等先将今日之事写成书信寄回家中吧。总算是不负所托,这心里一下子就去了一块大石头。”
“也是,咱们这就回去。”
不提崔颍表兄弟两人回去之后如何写信回家,此时罗彦却是先到了陆德明府上。
与淮安王府的龃龉前前后后陆德明都知道,以这位老人对自己的关心,这会儿只怕是也会相当着急。无论如何,罗彦都必须先将陆德明给安顿好。
包括冯常也是。两家距离自己的宅邸这么近,要是李道彦那些家伙莽撞地冲过来,让他们两家受了惊吓,那就不好了。这事儿还是提前说清楚,自己的心里才踏实一些。
到了陆德明的书房,罗彦便看到陆德明和一干文士都坐在那里谈论着这件事情。见罗彦进来,那些文士齐刷刷起身,将其让到了陆德明身边,随后将两人围拢起来。
“诚国公,此事委实有些难办啊,不知你心中可有定计?淮安王府的蛮横霸道我在京中也是听说了的,怕是他们这段时间是要趁机找你的麻烦。”为首一中年文士询问道。
罗彦认得他,胸中颇有些韬略,隐隐被这一干文人尊为首。此时一句话就道出了罗彦的危机,倒是让罗彦感觉没有看错人。
此来是为了安定人心的,并不是诉苦的,所以罗彦微微一笑,便对着陆德明和诸人说道:“此事莫说是这段时间,今后只怕淮安王府与我之间都难以善了。不过,世间之事,都逃不过一个理字。如今他等新丧,心头有口怨气,我等便先忍让一番。这样吧,这段时间,你等且先在这里住下,一应吃喝用度,我自会托人办好,你等只管随着老师编修书目便是了。”
吩咐完了这些人,罗彦这才对陆德明说道:“老师也不必忧心,陛下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不然弟子早就被拿去问罪了,何至于今日。只是这几日怕有人来我府前滋事,搅扰了老师的清静,让弟子深感不安。”
“罢了,既然你已经有了定计,我便不多说什么了。不过,万事当须七分忍让,余下三分,就留给绝地反击吧。之前的安排已经很是妥当,自己注意,莫要行差踏错了。”陆德明嘴上是如此说着,但忧虑的神色还是可以看的出来。
罗彦依旧笑着:“老师尽管放心便是了,弟子晓得其中厉害。要是之前,弟子早就带着仆役手持兵刃候着了,哪里还有这般繁复的安排。”
似是被罗彦这番话给都笑了,陆德明也笑了笑:“行了,我知道你还要安排其他事务,就先去处置吧,我这里你尽管放心。”
见陆德明如此,罗彦这才放心地朝陆德明拜了一拜,随后向周围这二十人一拱手:“如此,这几日就要委屈大家了。还有,老师也拜托诸位代为照顾,罗彦万分感谢,事后罗彦定有重谢。”
“诚国公说的哪里话,我等受国公大恩,这些事情皆是我等本分,何须言谢。国公只管去便是了。”
“如此,罗彦便放心了。”向这些人也是一拜,随后罗彦就走出了陆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