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好些时日,这天风和日丽,归老爷今天心情不错,便吩咐家丁备好了马车,要出去到下面的佃户村看看收成。
出了大门没多久。前面有一颗梧桐树,这棵树高大魁梧,树干无节,向上直升,树叶浓密,一片葱郁,树的样子像高擎着翡翠般的碧绿巨伞,气势昂扬。
归老爷很喜欢这棵树,每当走到这里,他总是叫人停下来,欣赏片刻。
今天也不列外,他把头探出了轿子,抬头正看到上面的喜鹊窝,不觉有点奇怪,今天的喜鹊窝显得特别大,而且寂落无声,看了半天没有发现异常之处,他一边身子后仰,要坐进轿子,一边便吩咐车夫上路。
就在马车启动的一刹间,树上的喜鹊窝突然动了一下,一人从里面钻了出来,然后头下脚上扑下来。
那人不偏不倚正落到了将要缩回轿子的归老爷的头顶处,只见他双手抱住了归老爷的脑袋,一下子将归老爷迎面扑倒在了轿子里。
跟着那人张开大口咬在归老爷的喉部,归老爷两手急忙拉扯那人,企图挣脱,但那人双手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脖子,使他动弹不得,归老爷因为喉部被咬住,竟然出不得声。
车夫在赶马的同时甩了一下马鞭,一声刺耳的炸响正好遮住轿子里的动静,车夫只感到马车一沉,心中有点疑问,怎么老爷好像比先前重了点。
归老爷如同溺水之人,双手无助的向上伸展着,抓挠着,最终慢慢的软了下来。
马车后面出现一条细小的血河,淅淅沥沥的洒落在路上,一名家丁无意中看到了血水,口中大叫一声有情况,其他人便围住了轿子。
轿帘被掀开了,一个赤身裸体,满是伤疤的披头散发的野人坐在归老爷身上,嘴角鲜血直流,口中含着什么事物,看到惊呆了的众人,口一张,吐出了一块血肉模糊的东西,跟着疯狂大笑起来,声音嘶哑难听,殷红血液从其口中汩汩流出,整个情景说不出的诡异可怖。
众人再看归老爷的头歪在一旁,脖子只剩一张皮连在根部。
车夫大喊一声食尸鬼来了,喊完滚下车就跑。
众家丁吓的屁滚尿流,跟着车夫逃的远远的,只有一名家丁冷眼盯着他,口中喃喃道:“是你?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还真难缠。“说完象征性的喊了一声为老爷报仇,右手抽出长刀砍向野人的头颈,这个野人是孽生。
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个家丁正是小李,就在长刀快要及颈的时候,孽生突然消失了。
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却在小李身后的半空中,只听他开口说道:“小林积善,你藏真深啊,不惜破境亲自动手来杀我!”
小李如同见了鬼,眼前的一切让他难以置信地,不由得语无伦次地惊呼道:“这不可能,不可能,你既已入境,除非出境后才能如此说话,但现在你依然身处幻境,还如此清醒,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天佑低头想了想,迟疑道:“按说在境中的一切由你掌控,之前也确实如此,可是在我掉下悬崖以后,一切都变了,是那只鹰让我注意到了天空。”
“天空?天空怎么了?”小林积善急切的问道。
张天佑笑了笑说道:“告诉你也无妨,首先,在我眼里,天是一种存在的实体,而不是虚无的空间;其次、“天”同日、月、光、神等万物都有联系;“天”对于万物有绝对的权威。这个联系就是天道,天道就是天同万物联系之道,甚至你可以认为,你自己就是天。”
小林积善听到这里,神情不禁有些呆滞,口中自言自语道:“自己就是天?这可能么?”
“完全可能,你自己可以代天”来造“天”或“造人”,“造物”,你同自己所造之物相联系,当然这个联系必须符合天道。”
小林积善的眼珠突然瞪的老大老大,吃惊的看着张天佑说道:“自己造天、造人形成的万象不就是境么,你对境竟是如此理解,真是不可思议……他的眼神第一次露出了倾佩之意。
“我刚才说过符合天道之境才是真正地境,也是无懈可击的境。你的这个境只能称之伪境,为什么这么说呢?比如这个大陆,有天就有地,天地分阴分阳,正所谓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阳变阴合才能万物,而万物的诞生、演化,要符合天道这个整体,是由天来决定。我们东洲人称之为天命,天命”也就是“天之所命”。任何境的诞生都是“天之所命”或者是“禀天之命”而来的,同样境内世界的诞生与演化也都是禀承“天命”而来,它始终为天这个整体造化的一部分。”
小林积善听得入神,不觉连连点头。
“你的境完全脱离了天道,认识天道就要参照它的轨迹,找出它的规律。比如万物成长规律,人类的历史都是天道的一部分,这些东西我称它为天之痕。你自己看看你的境,在你的笔下刻画的人性除了假、恶、丑,就是掩盖罪恶,歪曲历史,甚至泯灭良心地撒谎。除了这些再也看不到别的了,天道就是要正视过去,了解现在,符合未来。你同你那魔鬼师傅屎原慎都干了什么!你们来到这里犯下了滔天罪行,不但烧光、杀光、抢光无恶不作,还要扼杀人性,宣扬邪恶,丧尽天良用凡人做实验,你所做的哪一样符合天道!简直是天地不容!
这一翻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般震小林积善全身麻木,站在那里呆呆发愣。
“东洲有句谚语:光说不练假把式,今天我借花献佛,以你的幻境让你感受一下真正地意境。”
说完,张天佑身体化作无数道青烟,慢慢消失在小林积善的幻境中。
转眼间,幻境完全变了样,天是东洲的天,地还是东洲的地,而小林积善变成了一名少女,姓何,名不悔。
何不悔此刻坐在闺房中正绣一方手帕,她模样娇小可爱,端庄秀丽。
她今年芳龄十六,名副其实的二八佳人,乃绿水口何员外之小女,何员外为清海派外门长老,何家在本地也是颇有名气,家境殷实,乃地方望族。所以何小姐算得上大家闺秀。
何小姐今日心神不宁,几次刺绣都扎了手指头,在手帕上留下朵朵殷红,到后来索性将手帕丢在一边,不干了。
她心中止不住的在想:前些日子听说鱼人在海边作乱,听丫头们说鱼人凶残无比,专门吃人,走到哪里吃光那里,比蝗虫还可怕。
父亲和几个哥哥一同到海边城镇海口,去消灭那些鱼人了。不过为什么自己心中忐忑不安,好像有什么大事发生似的。
过了一会,门外传来了三哥的喊声,声音有些焦急,何小姐赶忙迎出去,问三哥怎么了,三哥名叫何不怨,他告诉妹妹海口失陷了,鱼人铺天盖地,多的数都数不过来,清海派的弟子措手不及伤亡惨重,正在向这里撤退。
何小姐关心父亲和其他几位哥哥,忙问其他门,何不怨只说他们在后面,现在情况如何他也不知道,说完催促妹妹快跟他走,往青天城方向去,这是父亲安排的。
何小姐听了二话不说跟着三哥就走。
到了外面一看,街上全乱了套,许多人到处乱跑,还边跑边喊快逃啊鱼人来了。
何不怨上前揪住个慌乱之人一问,才知道,鱼人已经迂回到了后面,正在攻打南门,他不禁变了脸色,忙拉着妹妹往侧面北城门方向走。
走到城门不远,看到许多清海弟子已经关闭了城门开启了法阵,外面鱼人的狂呼声清晰可闻。
何不怨脸色再变了,已经无可奈何,只好奔东门而去。
走到半路正巧碰到了弟弟何不怒,何不怒看到他们俩大惊失色问他们为何没有离开,何不怨把情况一说,何不怒叹了口气说恐怕四门都出不去了,鱼人已经包围了全城,他们分两路,一路攻陷海口,一路来我们这里。
何小姐问及父亲哥哥,何不怒带着他们来到东城门处,在那里何小姐看到了父亲和其他两位哥哥。
原来父亲、哥哥同许多人一道去增援海口,走到半路时候迎面碰到了自己人,原来海口已经丢了,于是他们带着撤退下来的清海弟子回来了,谁知刚进城,鱼人就赶到了,而且已经开包围全城。
青海派的一名长老对大家说城不太可能守住了,我们只能从西城杀出去。大家都问为什么守不住?长老说鱼人来势凶猛,人数是我们的几百倍不说,他们中的几名头领竟然是苍级高手,绿水口的防御对他们来说,只是时间问题。
长老估计这城池防御连半个时辰都撑不到。
听到这里众人脸色惨白,知道今天恐怕凶多吉少。
有人提议既然挡不住不如集中力量一起从西门杀出去,在大家都道好主意的时候,何小姐觉得不妥,大家杀出去了城里的千万百姓怎么办,想要开口,但想到自己人言轻微,不会有人听她一个小女子所言。
就这样何小姐跟着亲人们一起冲向了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