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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7 主中馈

    六月末,拿着名帖来许家拜访之人猛然增多,不乏这几年刚成为贡生的年轻俊杰。

    许谷诚的调令下来不过几日,他也未曾声张,但这种事总是不胫而走,除了这些年轻的贡生更有不少大族备好礼物来许家拜访。

    吕氏才从丁氏那里接手了许家内院大大小小的事立刻就忙了起来,既要安置前来拜访的人,又要准备乞巧节,整日停不住脚。许谷诚看到她这样便有些心疼,对于来访者能拒绝不见的就尽量不见,不给吕氏增加额外负担。

    丁氏则是一副看热闹的姿态,她如今除了自己的嫁妆,什么也不用管,成天让人去打听吕氏什么时候做了什么。

    她原本就不愿将手中的权利交出去,所以怎么看吕氏都不顺眼。

    只等着吕氏忙地乱了手脚后自己来接手。

    等了两日,却见吕氏越做越顺手,心中不由打起鼓来,难不成接下来的半年真要把家中的事交给吕氏管了?

    许老太爷对内院的事不太关注,只要和张氏处的好,有很多油水可捞,丁氏虽然不缺钱财,但不愿看着吕氏临走前拿走家里的东西。

    家里的一切都是她的夫君成日在外奔波赚回来的,二房不久以后就要去汴京,她可不愿他们走时多拿半贯钱。

    这件事丁氏一直搁在心上放不下,连给许二娘准备嫁妆的心思都没了。

    于是她开始找吕氏的茬,她自然不会亲自跑去映诚院给吕氏挑毛病,而是让大房的婢女各处说二房的不是,说吕氏没有持家的本领,短短半日整个内院的婢女婆子都开始嚼舌根。

    管中馈的主母若得不到下人的尊重,无论能力如何,必然管不好事。

    管事听到了些风言风语,便开始怀疑吕氏的能力,担心她处理不好事情,反害得他们受牵连。毕竟这十几年来许家的事情都是丁氏管的,无论丁氏做事多霸道苛刻,他们与丁氏之间至少还有些默契。

    但才过去了几日,除去大房的人,其他各院的人都不再说吕氏的不是。因为吕氏为人宽和,做事又爽利,很明显比丁氏主中馈时做的好。

    丁氏气地在屋子里闷了一整天,热地起了一身疙瘩。

    许多人拜访许谷诚不成,便让夫人相约吕氏七月七那日去家中乞巧。

    一家来约,其余人家便效仿起来,到后来有七八户人家在乞巧节那日约了吕氏,不乏平日与她相交较好的人家。但她如今主中馈,不能放着一大家子不管自己出去赴宴,想了想干脆写了帖子,反过来将那些夫人邀请到许家来。

    宋时乞巧节的热闹程度可与春节比肩,从七月初一开始,街上就开始售卖乞巧节需要的物品,临近初七时街上热闹地马车都难以通行。

    吕氏少女时代家中乞巧节也是热闹非凡,她母亲总是邀请朋友来家中,或者带着她和二十一娘去平日交好的人家。故此这次邀请了许多人来许家乞巧,她眼中不过是极其平常的事情,丁氏却觉得她过于宣扬,晚上睡觉前几番给许谷渝说道。

    许谷渝对父亲的安排从来不会有异议,但妻子的话他也不好直接反驳,就说吕家是大族,不能同等比较。

    丁氏冷哼一声就翻过身,不再理会许谷渝。

    许谷渝盯着妻子的后背,长嘘一口气,如释重负,起身吹了灯便也睡了。

    七月初一时吕氏亲自写了帖子派人送了出去,晚间就得了信,收到帖子的夫人都说要带着女儿来许家乞巧。

    之后便准备了五彩丝和九尾针,按人数分配好。

    乞巧节时女子会在自家厅中布筵,乞求智慧和精巧的女工技艺,事后当然少不了穿针竞赛。

    许诺下了学去映诚院时正好看到婢女整理五彩线,兴冲冲地要过去看,春棠在后面来了句:“娘子,这次乞巧节您一定要用心祈祷。”如果没有神灵的保佑,以娘子现在的绣艺真心是没得救,嫁出去多半会被夫家嫌弃。

    许诺对自己的女工已经淡定了,果断无视春棠恨铁不成钢的心。许老太爷原本让她跟着杜姨娘学女工,但许倩出了那样的事,杜姨娘得知后很受打击,称病说乞巧节后再教她。

    许诺自然乐意。

    许家家族虽然不大,却也不小,过节时不会去外面买节日食品。乞巧果也是许家的厨子自己做的,先将白糖放在锅中熔为糖浆,然后和入面粉、芝麻,拌匀后摊在案上捍薄。然后晾凉,再用刀切为长方块,最后折为梭形巧果胚,入油炸至金黄即成。

    许诺当日就吃了两盘。

    宋时乞巧节每个人家都会买泥塑或木雕的小人形的磨喝乐,多为童子穿荷叶半臂衣裙,手持莲蓬或未开的荷花或者荷叶,寓意莲生贵子。

    初六那日午时,张先带着两个小厮来到许家,恭贺许谷诚升迁。他带来的礼物是一对龙延佛手香雕成的磨喝乐,栏座是彩绘木雕,童子手中的莲蓬则是极好的翡翠,翡翠底端镶嵌着金饰,整个磨喝乐看起来既精致又富贵。

    清明斗茶时张氏生他的气,是因为他险些害了她最喜爱的孙女的名声。如今许倩的名声被她自己弄得不成样子,张氏早已不如过去那般疼爱她,这次许谷诚虽然尽量将她和唐七联系的事情保密,但张氏作为许家的老夫人,在各处都有眼线,又怎会一点风声也不知。

    故此张先这次来,张氏没有给他摔脸子,而是与过去一样欢喜地接待他。

    张先身着黑衫,腰间坠着一块通透的翡翠,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十分精神,完全看不出坐了半日的马车。

    乞巧节许谷诚沐休三日,得知张先到来便去了阑苑堂见他。

    张先见了许谷诚后十分殷勤,恭恭敬敬地拱手作揖,虽然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明眼人自能感受到他对许谷诚的尊敬。

    许谷诚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张先上次的事确实做的不地道,但他向来不会因为一件事就对一个人拍板钉钉,而且张先恪守礼仪,他虽然没有深交,却也不厌恶:“张家贤侄今日怎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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