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二人出了城门,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不过借着朦胧的月光倒不至于万全找不清方向,二人看准方位直奔玉蜓林走去。
傅楚本想什么都不管,一路施展轻功跑过去,也不过个把个时辰就能跑到,可陆小凤却不许,按他的说法是你可以不顾内力消耗全力施展轻功,他陆小凤可不行,全力施展轻功跑个一个时辰自己体内的真气估计就要消耗大半,他不信关押黄雯郭芙蓉等人的地方没有人看守,自己二人一切还未知道呢,就贸然消损自身的战力,确实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所以二人只好控制着内力和体力的消耗,施展一段轻功就停下来走上一段路,这样行进的速度便慢了下来。
二人并不知道,他们后方还有一道纤细的身影远远的缀在二人的身后......
玉蜓林并没有什么明确的地标,这么走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后,傅楚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身处何处,在他眼里这反正四周都是树,看哪里感觉都差不多,好在陆小凤好像是认得路的,一直在前方领着傅楚走。
“应该是快到了!”陆小凤停下脚步,环视一周后轻声说道。
傅楚望了望,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陆小凤解释道:“刚刚一路上都是榆树,没有其他的杂木,可越往这里走,树木的种类越多,形状也是越来越怪异,我猜这里就是玉蜓林了。”
傅楚点点头,又问道:“那接下来呢?”
陆小凤一时犯了难,愁声道:“我也不知道,黄夫人给的线索就是这里,我本以为他们一路上会留下些蛛丝马迹,可看起来对方并未给我们这个机会!”
傅楚闻言急道:“那怎么办?都已经找到这里了...总不能再回去吧!”
陆小凤沉声道:“还是先四处找找吧,没有线索只能用这种老办法了!”
“玉蜓林有多大?”
陆小凤沉默了许久后才说道:“大半个京城大!”
“只有咱们两个人?”
陆小凤点了点头,傅楚愤恨的对着一旁的大树来了一拳,“轰”的一声,要两个成年人合抱才抱的过来的大树被傅楚这一拳打的晃动不止,片片枯叶掉落下来。
“现在这些都没有用,找人才是正事!”陆小凤沉声道。
他很担心傅楚现在的心境,傅楚这一路上都在压抑,他看的出来,若真是就在这里黑化,他不知道是先制住傅楚好,还是先找人好!陆小凤心中暗暗祈祷,你要黑化,一定忍住,等见到敌人你再黑,没人管你的!
傅楚低声嘶吼一声,身形一转就消失在了陆小凤的眼前,陆小凤摇摇头,高声喊道:“发现踪迹不要轻举妄动,发个信号等我先过去再说!”树林里飘荡着陆小凤的回声,也不知道傅楚有没有听得进去。
......
郭巨侠和诚王跟在大臣们的身后缓步的往皇宫里走,一旁的李玄衣和刘独峰带着捕快和皇宫里的一些侍卫寸步不离的跟着,一路上无任何人敢喧哗。
可走过一断路后,在前方领路的太监却停下来脚步,清了清嗓子后朗声道:“诸位,今日圣上不在奉天殿上朝,还请跟杂家往这边走!”说完也不理大臣们的反应,转身往右侧走去。
诚王的眼神一凝,郭巨侠却是心中一喜,和刘独峰与李玄衣对视一眼,皆能从对方眼中看见喜意。
奉天殿在左侧,平日里上朝都是在那里,而右侧则是乾清宫,是皇帝批阅奏折的地方!可现今的小皇帝年龄还过小,少不更事,所以批阅奏章的工作是大部分皆由现今的‘慈圣宣文明肃皇太后’——李太后代劳。而今次上朝不在奉天殿反而转到乾清宫,代表这位算是掌握着整个大明江山的女人坐不住了!
李太后并不是现在明神宗的生母,她入宫之时只是一名‘都人’也就是宫女,算是皇宫里最低下的身份。可不过短短数年的时间就可以抓住机会顺势而上,一跃成为先帝最宠爱的贵妃,后又能迫的先帝废后,自己则顺势而上!随着先帝的驾崩,众人皆以为这女人的大势已去之时,此人竟又能将这不是亲生的小皇帝拿捏的死死的,甚至现今小皇帝听她的话要比听他的生母要多,这个女人的手段可见一斑!
虽然这女人干政自古以来都不是什么好事,郭巨侠对于这点也多有微辞,可这种时候有一个位高权重之人又是能看得懂情势的人,对于他而言却是极有利的!
诚王这一路上都是黑着个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这么跟随着那领路的太监进了那乾清宫。
进了大殿,大臣们井然有序的分为文武两行品阶的高低站好,正上方的龙椅上还空无一人,只有陈崇英眯缝这个眼站在一旁等候。龙椅下方则有两个椅子,一个上面绣着麒麟,一个上面绣着四爪蛟龙。
诚王一言不发的走到绣着蛟龙的那把椅子上坐了下去,郭巨侠则走到麒麟那方,站在了椅子旁边!君主未坐,一阶臣子又怎敢托大呢!”
陈崇英见人都到齐了,轻轻咳一声后,朗声喊道:“群臣至!鸣乐!”
所谓的鸣乐其实不过是乾清宫一旁角落里奏起一段敲打乐,随着声音,一列仪仗队从大殿后方缓步走上来,太监宫女皆在两旁站好,一个穿着明黄龙袍的孩童满脸不耐烦的走了上来。
陈崇英在台上又朗声喊道:“皇上到!”下方大臣除了郭巨侠和诚王皆都跪倒在地,行了三叩之礼,随着小皇帝的入座,大殿外又响起了鞭炮之鸣。
待一切礼节完毕后,乾清宫的右侧缓缓的拉起来一道帘子,金珠镶玉的珠子,任谁偷走一串,都够挥霍好些日子了,而在这皇宫里不过是为了遮挡视线的平凡之物而已!
一个身影缓步走来,轻轻的坐在那帘子的后面,一声未发,可下面大臣闭着眼睛都猜得出来这里面做的是李太后!
乾清宫唯一的好处对于小皇帝而言就是自己座位的前面有一个桌子,小皇帝将头拄在桌子上,无精打采的望着跪倒一片的大臣们。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陈崇英看小皇帝没什么表示,就朗声说道。
“臣有本奏!”
“微臣也有要事启奏!”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文官自队列中走出,争先恐后的说道。
一见这个场面小皇帝又是一阵头大,本想不理这二人可感觉到有一道目光从右侧正在盯着自己,小皇帝不得不打起精神,询问道:“那你们先商量好谁先说再来!“说完挥挥手将二人赶下去,说道:“还有其他人有事么?”
诚王缓步走上前来,施了一大礼恭敬道:“臣见过陛下!”
小皇帝疑惑的看着诚王奇声问道:“你是谁?怎么不跪下?”
陈崇英低下头去轻声在小皇帝耳边说道:“陛下,这是诚王宸濠啊!”
小皇帝漏出恍然大悟般的样子,笑道:“原来是诚王,我想起来了,去年泰山祭祖的时候好像见过你!”
诚王呵呵的笑了两声,拱手道:“确实,只是当时微臣见陛下过于忙碌,便未上前多相谈!”
小皇帝点点头又奇道:“那不知道诚王今日所来何事啊?”
大殿之内瞬间鸦雀无声,静静的望着诚王。
诚王也不生气,只是轻声道:“陛下您应该是事情太多,这才忘了,是您昨日下的圣旨让我进京觐见的!”
小皇帝一愣,指着自己奇道:“我?我昨日说了这话么?我怎么没有印象!”这一段话说的极其自然,好似他真的不记得昨日说过这句话一般。
诚王唯一皱眉,小皇帝便又问道:“那我找你觐见是有何事啊?”
刚刚第一个从队列里出现的文官也是之前一直和郭巨侠与户部尚书作对的温大人,再一次走上前来,施礼后说道:“回陛下,京城之内发生了百姓暴乱,只因城内守备力量不足,您特地让八王爷领兵进京镇压叛乱!”
小皇帝默默脑袋,只感觉自己似乎记得是有这么一件事,可怎么也就想不起来了,昨日的记忆好似就这么被删除了一样。
不过小皇帝是个怕麻烦的人,既然忘了那便不再想了,挥挥手说道:“原来如此,倒是我的记性有些不好了!如此一来就麻烦八王爷了!”
诚王呼出一口气,松开了捏在衣袖里的瓷瓶,躬身道:“陛下过誉了!”
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乾清宫右侧那道帘子后面传来:“八王爷,不知你带来多少兵,现在驻扎在何处啊?”
郭巨侠走上千来说道:“差不多足有三千之数,只因还未面见圣上,微臣变将那些将士安顿在了大明门外!”
那清冷的声音又道:“嗯,郭侯爷安排的倒是妥当!不过啊.....八王......”
诚王微皱眉,冲着那帘子躬身道:“太后但讲无妨!”
李太后轻声道:“八王,你的那些兵还是领回去吧!不过是些平民百姓,倒是用不上镇压这么暴戾的手段,派些人安抚一趟就罢了,麻烦八爷一趟倒真是不好意思了!”
温大人急忙走上前来,躬身道:“可这时陛下的金口玉言,着说出去的话要是收回去,传出去岂不是叫天下人耻笑?”
李太后则冷声道:“他自己都不记得他说过了什么,这算什么金口玉言,又有什么地方可供人耻笑?温大人你多虑了!”
诚王皱着眉,声音也冷了下来,再不复之前温文尔雅的样子。
“太后,我觉得这件事还是交由皇上评断来的好一些吧!”
李太后冷哼一声,说道:“祁镇,那你说说吧!”
小皇帝唤名朱祁镇,听见被李太后点了名字,身子一震,支支吾吾的说道:“那....那不如就依太后所言?”
诚王冷哼一声道:“哼,陛下!你堂堂九五之尊,怎么可以听信一名妇人所言?”
众人皆是一惊,都未想到诚王竟然如此大胆,皆都将目光望向那帘子后面,看她如何应对!
小皇帝也是一怔,未曾想到诚王口出如此惊人之言,嘴中说道:“朕还年幼,父皇让我多听取母后和郭侯爷的建议.....倒也不如诚王你所言的那么严重了。”
诚王的声音又拔高了几分道:“这天下是姓朱的,什么时候可以由两名外姓之人做主了?”
“朱宸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李太后的声音冷若冰霜,这本就带着些冷气的大殿,气温好像又下降了几度一般。
“清!君!侧!”
简单的三个字,可每一个字都好像有着天大般威力,压着殿内的大臣连呼吸都不敢了!这三个字可不是乱说的,这可是指明了要清除掉李太后和郭侯爷两位了!
陈崇英冷哼一声道:“你当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大放厥词?还真是不要命了么?”
诚王不言不语,只是用眼神盯着上面坐立不安的小皇帝。
诚王这一次却也是无可奈何,他不知道他所用的那迷香竟然有这种副作用,不过一夜这皇帝就忘了昨日说过的话,而这李太后又横叉一脚!让这事多生出些枝节,他这一番话只是为了搪塞住李太后和郭巨侠的嘴,不然自己的兵很可能真的进不了城,他这一言说出,无论李太后和郭巨侠说什么都会弄得他们坐实自己架空皇上的事实!
不过这一段话说出去也有坏处,这么直接的就将脸皮撕破,很有可能大家鱼死网破,不过诚王只能赌这一回!为了这次他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他不允许自己莫名其妙的输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郭巨侠见诚王竟然如此沉不住气,心中本是暗喜,可随即耳边传来一阵声音,正是诚王用传音秘法送到他的耳边,当时便是脸色一变,黑沉着脸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
李太后本在哪里等着郭巨侠说话,却未料他竟然如此,猛地一拍椅子,怒道:“清君侧!好一个清君侧!怎么?你还想杀了哀家不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