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一天仗,我们肯定要做了一个总结,研究部队为什么没有达到预期的战役目标。
朱可夫的目光在我们的身上一一扫过之后,将目光停留在索科洛夫斯基的身上:“索科洛夫斯基同志,你今天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司令部里,对战役的整个进展,有比较全面的了解,就由你先来说说吧。”
索科洛夫斯基点了点头,站起身面向我们说道:“今天方面军的参战部队,都没有达到事先制订的战役目标,我认为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我们进攻的区域内,小河和沟壑纵深,对我们使用坦克和自行火炮,造成了许多的不便……
我们规定各集团军的进攻速度为每昼夜公里。初看起来,这个速度很平常,每支部队都能轻松达到。但过去历次战役证明,在战役初期和突破敌人坚守的防御筑垒地带时,是达不到这个速度的。只有在战役发展过程中,在突破筑垒地带后,前出到广阔的战役地区时,才能达到这个速度。”
朱可夫听完索科洛夫斯基的发言后,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发表意见,又将目光投向我问道:“丽达,你来谈谈你的看法。”
我连忙站起来回答说:“根据我的观察,我们在今天的战斗中,之所以没有取得理想的战果,是因为敌人的防御进行了相应的调整。
我举个例子说,敌人显然已经汲取了以往的历次战斗的经验,改变了其防御布置的原则。以前,敌人将主要兵力部署在第防御地带内,虽然也在他们的防御纵深准备了第和第防御地带,但并没有将第或第梯队的部队部署在这一地区。作为预备队的坦克师或摩托化师也不占领防御地区,而是部署在浅近后方,以便随时对突入防御的我军进行反冲击。
德国人现在采用了新的防御部署,来进行高地的防御。它不仅占领了第防御地带,而且也占领了第防御地带和第防御地带,并在那里部署了大量步兵、坦克和炮兵,以及部署防御纵深内拥有强大的预备队。我军部队在突破旧奥得河和豪普特运河沿岸的第防御地带之后,在已有敌军防守的第防御地带内,遇到了有组织的防御。
由于泽劳夫高地地势险要,近卫第集团军的部队不得不进行佯攻。大家都知道,不管是我军还是敌人的坦克,为了减轻坦克的自身重量,只有正面装甲是最厚,侧面和后面的装甲要稍薄,最薄弱的是坦克的顶部。而我军的坦克在佯攻时,就会将薄弱的顶部暴露在敌人的面前,成为德军反坦克手的靶子……”
在我的发言结束后,马利宁和卡扎科夫、奥廖尔等人也相继发言,他们谈了装甲部队和炮兵在今天进攻过程中,所存在的一些问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谁也没提到朱可夫所实施的探照灯战术,而我则因为战场的火光太耀眼,压根没看到探照灯的灯光,所以也不好做任何评价。
朱可夫等我们所有人的发言都结束后,冷冷地问:“你们说得没错,我们对当地的地形特点、到处遍布沟渠、河流和湖泊等天然障碍估计不足。由于道路缺乏,限制了我军的机动,无法在实施冲击时投入大量的兵力。
还有希特勒军队实际上已经把奥得河至柏林的整个广阔地区,变成为一个绵亘的筑垒地域。在这个地域里,除了强大的野战防御工事地区外,还利用了各居民点的无数的楼房、大片的森林和水上障碍作为防御。为了占领这些居民点,每一栋房屋我们都要进行反复争夺。
困难虽然很多,但这并不能作为我们没有战役预期的理由。我们在柏林推进,盟军也从西面向柏林推进,我们现在是在和他们比速度,看谁先进入柏林。你们说说,我们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突破德军在泽劳夫高地的防御,兵锋直指柏林啊?”
看到我们都沉默不语,朱可夫用手朝我一指,命令道:“你去给崔可夫打个电话,问问他是如何调整部署的。”
我拨通了崔可夫的电话,看了一眼正在向大家讲话的朱可夫,然后问道:“崔可夫将军,元帅同志让我问您,明天的战斗,你打算怎么打?”
“丽达,请你转告元帅同志,”崔可夫在听筒里大声地说道:“我们变更了兵力部署,转移了炮兵阵地,并且做好了强攻泽劳夫高地的准备。……”
我返回会议桌旁,向朱可夫详细地汇报了崔可夫调整后的最新部署。朱可夫听完后,微微颔首,随后对我说:“丽达,明天我要留在方面军司令部里,崔可夫那里,就由你代替我前往吧。”
第二天天亮之后,我才赶到崔可夫的司令员,这时对泽劳夫高地的炮击还没有进行呢。据崔可夫说,他之所以将炮击的时间选择在白天,是因为炮兵观测员可以更好地查看炮击的效果。
莫斯科时间上午十点,当地时间上午九点,崔可夫的集团军炮兵对泽劳夫高地上的防御工事展开了炮击。顿时整个泽劳夫高地就变成了一座正在喷发的火山口,被腾起的黑烟包裹得严严实实,黑色的硝烟里面爆炸一片连着一片,一拨接着一拨,到处都是爆炸,到处都是火光。
炮击在半个小时后结束,隐蔽在战壕里的部队向高地发起了冲击。白天的炮击,就是比凌晨的炮击效果好,我们的部队都冲到离敌人工事只有七八十米的地方,才有零星的火力点开火进行拦截。
到十一点的时候,各近卫军、师、团的战报陆续传来,都是向崔可夫报告,说部队的进展一切顺利,正在向敌人的防御纵深推进。
看到这些战报,崔可夫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扭头对我说:“丽达,如果我的部队按照这样速度发展下去,没准能占领整个泽劳夫高地。”
正当我们两人在为部队的进展感到庆幸时,忽然参谋长弗拉基米罗夫送来一份情报,同时表情严肃地说:“司令员同志,出事了!”
“出什么事情了?”我失声问道。
“副司令员同志,”弗拉基米罗夫面向我说道:“根据近卫第师师长马尔琴科上校报告,格里岑科上校指挥的近卫第团,在攻击泽劳夫高地西面的缓斜坡时,遭到了德军的阻击。随着我军坦克的到来,敌人在进行了一番抵抗后,就放弃了阵地,穿过居民点朝防御纵深逃去了。
看到敌人逃跑了,格里岑科上校便命令该团部队随着坦克向前推进。于是,配合他们作战的坦克营率先穿过了居民点,向逃窜的敌人发起了追击,而我们步兵紧随其后……”
我听到这里,脑子里立即就想到,德国人之所以穿过居民点逃跑,没准就是在居民点里给我军设下了埋伏。只等我军的坦克一通过,他们隐藏在居民楼的伏兵,就可以从道路的两侧,攻击我们通过居民点的步兵。
“我军坦克在通过居民点时,一切都很平静。”弗拉基米罗夫继续说道:“但是当步兵进入居民点时,却遭到了来自道路两侧建筑物里的攻击。德国人躲在建筑物里,用各式武器对我们在路中间的步兵进行射击,还投掷手榴弹。
而我们穿过了居民点的坦克,在发现跟在后面的步兵遭到攻击,企图调头回来支援他们时,却遭到了埋伏在路边的反坦克武器的攻击,损失很大。”
崔可夫看到手里的电报后,快步地走到了地图前,用手在上面比划了半天,随后把弗拉基米罗夫叫过来,吩咐道:“参谋长,给马尔琴科上校发报,让他们停止对居民点的正面攻击,以连排为单位,携带迫击炮和机枪,从居民点的两翼迂回过去,狠狠地打击敌人的侧翼和后方。”
崔可夫的命令很快就传达到了近卫第师,接到命令的马尔琴科立即派出两个营的兵力,化整为零,从居民点的两侧迂回到敌人的后方,打了敌人一个出其不意。在经过两小时的战斗后,居民点及西面的敌人被消灭,遭受了巨大损失的格里岑科团,俘虏了多名德军官兵,缴获大量的武器弹药,以及一百多辆满载军用物资的卡车。
格里岑科团在遭到伏击时,我曾经把这个情况向朱可夫进行了汇报。此刻既然战斗已经胜利结束,我肯定还是要再向朱可夫进行通报。
朱可夫在听说战斗已经结束,部队的缴获颇丰,哼了一声后,对我说道:“丽达,请你转告崔可夫,让部队随时保持警惕,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出现轻敌的情况,否则会给我军造成极大的损失。明白吗?”
“明白了,元帅同志。”我慌忙回答说:“我会立即向崔可夫将军转达您的意思。”
崔可夫等我放下电话,苦笑着问我:“丽达,元帅估计对我们的表现不满意吧?”
“没有没有,”我连忙摆着手说:“你们的部队也是因为轻敌,才会陷入德军的伏击圈,不过现在被围的部队已经被救出来,打伏击的敌人也被消灭了,只要你们提高警惕,别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就可以了。”
崔可夫听完后,点了点头,吩咐弗拉基米罗夫:“参谋长,给各军、师的指挥员发电报,告诉他们,只要发现敌人的居民点或村庄,在进入前,都要派出搜索部队去进行搜索,以防止再次遭到伏击。”
“可是司令员同志,如果真的这样做的话,”弗拉基米罗夫为难地说:“我们的进攻速度就会大大地受到影响,您看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办法还是有的。”我见崔可夫皱起了眉头,连忙开口说道:“给每支进攻部队都配备坦克,再发现德军的居民点和村庄时,用炮火将靠近路边的房屋轰塌。只要里面隐藏有敌人的话,他们就会在房屋倒塌前逃出来,我们的战士就能轻松地将他们消灭;就算里面没有敌人,只要把路边的建筑物轰塌,敌人就是想从两侧攻击我们,也是无计可施。”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崔可夫听了我想出的点子后,连连点了几下头,对弗拉基米罗夫说:“就按丽达所说的办法执行。”
战斗在继续进行,在天黑之前,崔可夫的部队与右邻的接合部上取得了重大战果。在那里,突击第集团军和近卫第集团军所属的部队,在突破敌人的防御、并击退敌人的反冲击之后,前出到旧罗森塔尔、盖尔斯多夫和维茵台尔格湖一线。
和右翼相比,左翼的进展依旧是不顺利的。不光第集团军的进展缓慢,就连在那里的第军和近卫坦克第集团军的部队,进展情况也无法令人满意。他们在向西推进的过程中,不断抗击敌人的反冲击,到天黑时,只攻占了杜希林和利伯尼肯地域。
??根据德军俘虏的供词和我们所缴获的文件,得知德军从预备队抽调来的摩托化第师和步兵第师和负责柏林城市防空的一个航空兵军,也投入了保卫泽劳夫高地的战斗。
不过令人庆幸的是,崔可夫部队在天黑前,终于攻占了第防御地带,在自己的进攻地带内占领了泽劳夫高地,并摆脱了奥得河沿岸的河湾洼地。这样一来,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他们就有了更大的机动空间。
我回到方面军司令部,向朱可夫详细地汇报了近卫第集团军在今天的战斗。朱可夫听完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假如他们今天不是因为轻敌,让敌人把一个团包围了,也许取得的战果会更大。”
我等朱可夫说完后,小心地问:“元帅同志,我明天还去崔可夫将军那里吗?”
“去,当然要去。”朱可夫用肯定的语气说道:“只要我们的部队没有拿下柏林,你就每天到崔可夫那里去,和他一起指挥战斗。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