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罗科索夫斯基发完牢骚后,没有兜圈子,便直截了当地说:“元帅同志,我给您打电话,是想让后勤部门优先为了第47集团军的炮兵补充炮弹。”
本以为罗科索夫斯基听到我的这个请求,会照顾我的面子,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谁知他却在沉默许久后,缓缓说道:“丽达,这个不太好办啊。”
“啊,为什么?”他的话让我吃了一惊。
“丽达,你应该知道,科涅夫元帅的部队正在肃清乌克兰境内的残敌,他们现在享有补给优先权。”罗科索夫斯基可能怕我多心,特意向我解释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上级补充给我们的弹药,还不到计划的十分之一。你说说,在这种情况下,要是我给第47集团军的炮兵补充炮弹,那么方面军所属的炮兵部队该怎么办?”
“元帅同志,”想到刚刚我已经向古谢夫夸下了海口,如果从罗科索夫斯基这里搞不到炮兵急需的炮弹,会对我的威信产生不好的影响。因此我继续硬着头皮说道:“第47集团军的部队很快就要渡过维斯瓦河,去接替近卫第8集团军在西岸的普瓦维登陆场。渡河的部队很快就会遭到来自德军的进攻,假如没有炮火支援的话,我担心部队就算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也不见得能守住这个登陆场。”
罗科索夫斯基在听完我这番话以后,沉默了下来。我知道他正在权衡利弊,所以没有贸然地打扰他,而是静静地等着他的答复。
“好吧,”过了不知道多久,听筒里终于传来了罗科索夫斯基的答复:“我会通知后勤部门,先给你们送一个基数的炮弹过去。”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元帅同志。”听说能得到一个基数的炮弹,我的心里也踏实了许多,这些炮弹用来进攻是远远不够,但是由于防守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有集团军的炮兵部队拥有了这批炮弹,我相信他们一定能坚守住西岸的登陆场。”
我放下电话,走回到古谢夫他们的面前,表情轻松地说:“将军同志,罗科索夫斯基元帅已经答应尽快给你们补充一个基数的弹药,我估计今天晚上就能运到。”
“副司令员同志,”古谢夫等我说完后,笑着问我:“今晚阿斯卡列波夫将军的近卫第77师,将是第一支渡过维斯瓦河的部队,您需要和他聊几句吗?”
我在担任近卫第六集团军司令员时,所辖的几个师里,取得战果最小的就是阿斯卡列波夫的近卫第77师,我到现在都没搞清楚造成这样的原因,是这个师的指挥员水平低、部队的战斗力弱,还是我对这支部队的使用太少了?这次让他们首先渡河,去坚守西岸的普瓦维登陆场,对他们就是一个严峻的考验,在部队出发前,我觉得有必要和阿斯卡列波夫谈谈,因此对于古谢夫的这个提议,我点了点头,肯定地说:“好吧,古谢夫将军,既然您这么说,那么就请阿斯卡列波夫师长到这里来一趟吧,我还有事情要向他交代一下。”
半个小时以后,阿斯卡列波夫来到了指挥部。他迈着大步走到了我们的面前,目光在我和古谢夫的身上来回地瞥着,有些犹豫该向谁先报告。古谢夫看出了他的为难,便冲他甩了一下头,命令道:“这是你的老上级奥夏宁娜将军,如今她是方面军副司令员,你就直接向她报告吧。”
听到古谢夫这么说,阿斯卡列波夫连忙面向我:“报告方面军副司令员同志,近卫第77师师长阿斯卡列波夫少将奉命来到,请指示!”
我还了一个礼后,拉着阿斯卡列波夫来到了桌前,指着地图问他:“师长同志,你们师今晚将作为集团军的先头部队,首先渡过维斯瓦河,从近卫第8集团军手里接过普瓦维登陆场的防御工作。说说吧,你打算将部队如何进行部署?”
虽说桌上摆的这张普瓦维登陆场的地图,阿斯卡列波夫应该早已看过,但他还是很认真地看了一会儿,才指着地图对我说:“副司令员同志,我打算将近卫第215团部署在防御阵地的最前端,近卫第217和第219团,则摆在二线阵地做预备队。而炮兵第979团,则继续留在东岸。”
他在说完自己的部署方案后,可能担心我追问为什么不让炮兵过河,连忙又补充说:“目前我们的炮兵没有炮弹,再加上没有能将火炮运到对岸去的船只,所以只能继续让炮兵团留在东岸。”
我等他讲完后,点了点头,说道:“阿斯卡列波夫师长,古谢夫将军将第一个登上西岸的荣誉交给了你们师,这是他对你们的信任。……我希望你和你的部下,在坚守普瓦维登陆场的战斗中,能再立新功!”
阿斯卡列波夫挺直腰板,响亮地回答说:“放心吧,副司令员同志,我向您报告,我的部队绝对不会辜负您和古谢夫司令员的期望。”
我伸手和他握了握:“既然您这么有信心,那就尽快赶回部队去吧!”
阿斯卡列波夫抬手向我们几人敬了一个环礼,随后来了个向后转,迈着大步昂首挺胸地走出了指挥部。
……
阿斯卡列波夫的近卫第77师,在天黑以后陆续登上了西岸,从悄悄撤离的近卫第39师手里接替了防御。而撤下来的部队,则沿着维斯瓦河南下,前往马格努谢夫登陆场,加强那一地区的防御。
天亮以后,我给阿斯卡列波夫打去了电话,向他询问那里的情况。
阿斯卡列波夫情绪低落地说:“副司令员同志,近卫第215团的防线附近,有一个波兰人的村庄,但他们好像对我们的指战员很排斥,只要我们的人一进入村庄,他们就躲进屋子不出来,根本不和我们进行任何的交流。”
“这个很正常,师长同志。”对于波兰村民的这种表现,我的心里很明白,可能还是苏波这几十年的恩怨情仇的后果,虽然在卢布林有一个波兰的临时政府,但广大的波兰人对我军并不认同,在他们的心目中,我们就是侵略者,因此我向阿斯卡列波夫敲警钟:“我们毕竟是在国外作战,再加上与波兰之间的多年恩怨,波兰人民对我们没认同感。我建议你,为了避免泄密事件的发生,还是将这些波兰村民进行转移,绝对不能让他们待在第一线阵地附近,明白吗?”
“明白了,副司令员同志。”阿斯卡列波夫异常爽快地回答说:“我会立即安排人手,将他们安置在新的地点,免得我军在遭到德军炮击或轰炸时,殃及到无辜的人民。”
阿斯卡列波夫的这番话说得非常得体,我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还特意强调说:“师长同志,等把所有的村民迁移到别的地方后,务必要抓紧时间加固工事,以引发德军可能发起的进攻,明白吗?”
听到我的叮嘱,阿斯卡列波夫回答说:“从昨晚进入防御阵地开始,我们的部队就一直在阵地上加强工事,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
“很好,师长同志,你们做得很好。”我在夸奖了他的这种做法后,补充了一句:“假如需要什么帮助的话,尽管打电话来。”
我搁下电话以后,就立即追问古谢夫:“将军同志,你们的炮兵部署到位了吗?”
古谢夫没有回答我,而是扭头看了一眼他的参谋长,后者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主动答道:“是的,副司令员同志,我们的一个加农炮团、两个榴弹炮团以及两个近卫火箭炮营,都部署到位,并标注好了射击诸元。只要敌人一向阿斯卡列波夫将军的阵地发起冲进,我们就能对他们进行炮火拦截。”
有多少门大炮,我倒不在意,可如果没有足够的炮弹,这些大炮就成摆设,因此我等参谋长一说完,又接着问:“炮弹的数量够吗?”
参谋长沉默了片刻,随后果断地回答说:“足够了。上级给我提供的一个基数的炮弹,是按照两个炮兵师的标准来准备的,可如今我们只动用了一个炮兵师的火炮,也就是说每门火炮拥有两个基数的弹药。要为对岸的防御提供必要的炮火支援,我想还是足够了。”
这边火炮的事情刚谈完,罗科索夫斯基又给我打来了电话,他急匆匆地说:“丽达,我有件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告诉你,莫纳科夫少校所率领的部队,将在今晚从普瓦维方向撤退,你让古谢夫安排好部队接应。”
如果罗科索夫斯基不提莫纳科夫,我差点都忘记了这支前几天机降到敌后,去消灭“卡明斯基旅”的部队了。此刻听他提起,我不禁吃紧地问:“元帅同志,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好几天,怎么还没有从敌后撤出来啊?”
“卡明斯基的失踪,引起了德军的怀疑。”罗科索夫斯基向我解释部队没能及时撤回的原因:“根据我们截获的电报,德军以为卡明斯基带部队叛逃了,所以一边派出部队,去收缴待在其它地区的卡明斯基旅官兵的武器,一边在通往我们防线的道路上加强了防御。这样一来,就在无形中切断了莫纳科夫少校他们的退路。”
“元帅同志,能和莫纳科夫少校他们联系上吗?”我等罗科索夫斯基说完后,接着问道:“我需要知道他们通过德军防线的具体时间,这样才好安排部队接应啊。”
“我想暂时没有办法了。”罗科索夫斯基沮丧地说:“他们在给我们发完电报后,便彻底失去了联系,只知道他们将在今晚朝普瓦维方向突围,具体什么时间,就不清楚了。”
要接应一支已经暂时和我们失去了联系的部队,其难度是可想而知的。但我没有在这件事上伤脑筋,而是转嫁给了古谢夫他们:“将军同志,我们有一支部队,将在今晚向普瓦维方向突围,希望你们能派部队接应一下。”
“我们的部队朝普瓦维突围?”古谢夫听我说完,楞了片刻后吃惊地问:“不知道他们有多少兵力,准备在几点实施突围行动?我好根据实际的情况,来调动部队接应。”
对于他提出的一连串问题,我苦笑了一下回答说:“将军同志,这支部队是前段时间在敌后机降的,当时有四百来人,经过这段时间的战斗,估计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减员。至于他们在什么时候向普瓦维突围,由于目前我们已经和他们失去了联系,因此无法得知准确的时间,但请你给阿斯卡列波夫将军打电话,让他做好接应准备。”
让自己的部下去接应一支兵力不详,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围的部队,古谢夫的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回答说:“好吧,副司令员同志,我会将这事安排妥当的,您就放心吧。”
通知阿斯卡列波夫接应突围部队的事情,由古谢夫去通知,而我则给第70集团军司令员**夫打了一个电话,问道:“将军同志,你的部队集结完毕了吗?”
“目前已经完成了两个步兵师的集结,”**夫在电话里回答说:“要想将所有的部队都集结起来,至少还需要一到两天的时间。”
“**夫将军,先把集结好的两个师调过来吧。”我很清楚大军调动,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不是说走就能走的,因此只能无奈地说:“古谢夫将军把几个师调到了维斯瓦河的西岸,防区里的不少地段兵力空虚,您让您的部队过来接替防御吧。”
我放下电话时,看到古谢夫还在通话,便着急地问:“将军同志,向阿斯卡列波夫师长交代完任务了吗?”
古谢夫连忙用手捂住话筒,表情严肃地报告说:“副司令员同志,德军正在向普瓦维登陆场发起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