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赶到城南时,戈沃鲁年科的部队刚打退了德军的一波进攻。站在简陋的观察所里,用肉眼都能看到小广场上正在燃烧的坦克,以及横七竖八的尸体。
戈沃鲁年科的观察所,还是秉承苏军的一向传统,设在离前沿只有三四百米的地方。我看着广场对面那栋有着六根高大石柱的建筑物,好奇地问身边的戈沃鲁年科:“上校同志,那里是什么地方?”
“是工人文化宫的剧院。”戈沃鲁年科指着那栋建筑对我说:“德军第73装甲团的团部就在那里,我们向发起了两次冲锋,结果都被德国人打退了。接到您的命令后,我把兵力进行了收缩,刚刚布置完防御,德军就对我们实施了反击。不过幸好早有准备,否则我们的部队真的有可能会被德军的进攻打垮。”
我扭头看了一眼旁边正在架设电话线的通讯兵,接着问波夫斯基:“炮兵司令员同志,用火箭炮打对面的敌人,会误伤到我们自己人吗?”
波夫斯基可能早就在等着我问这个问题,我刚说完,他就点着头说:“如果近卫火箭炮营对着剧院来个齐射,加上误差等因素,我们部署在最前沿的阵地,可能会遭到波及。”说到这里,他侧过脸问戈沃鲁年科:“师长同志,能让最前沿的部队后撤一百米吗?”
戈沃鲁年科听了波夫斯基的问题,有些心虚地看了我一眼后,谨慎地回答说:“炮兵司令员同志,这个可能不行。要是对面的敌人发现我们的部队向后撤,没准会趁机发起反击呢,到时部队就有可能陷入混乱。”
波夫斯基一听就急了,忍不住提高了嗓门:“师长同志,假如战士们在炮击时待在战壕里,就算不被横飞的打死,也会被巨大的爆炸冲击波活活震死。”
戈沃鲁年科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让战士们从现有的占领阵地后撤,他显然是不同意的;可要让自己的战士待在战壕里,被爆炸的冲击波震死,他又于心不忍、在左右为难之际。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我,希望我拿出一个好的办法来。
看到两人的窘状,我不禁暗自好笑,等波夫斯基也把注意力集中到我的身上时,我才慢条斯理地说:“两位上校同志。其实这件事情的解决办法很简单,就是把炮弹的落点向前延伸一百米就可以了。这样既不用部队撤出现有的阵地,也不怕遭到误伤。”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种办法啊。”戈沃鲁年科听我说完,兴奋地一拍墙壁,激动地说:“部队留在现有的阵地上,等炮击一结束,就可以趁德国人还没有从炮击中清醒,发起突然的进攻,一举夺取敌人的阵地。”
而波夫斯基却显然没这么乐观。他皱着眉头说:“司令员同志,这合适吗?您要知道,如果射击距离延伸的话,那么我们所取得的炮击效果就会收到影响。”
听到波夫斯基的担忧,我真是哭笑不得,暗骂老毛子做事就是呆板,什么事情稍微有点变动,与他们原来的认知出现了差异,他们就会变得忐忑不安。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对他说:“放心吧。波夫斯基上校,火箭炮营的齐射,不光可以摧毁德军占领的剧院,同时还能把停在后面停车场里的德军坦克。也一并摧毁。”
“哦,剧院后面有德军坦克?”波夫斯基听后惊诧地问道:“司令员同志,您是怎么知道的,是戈沃鲁年科师长告诉您的吗?”
我指着广场上还在燃烧的坦克,说道:“师长同志什么都没告诉我,我是根据那几辆被击毁的坦克推测出来的。”
“司令员同志说得没错。这些坦克就是剧院后面绕过来的。”戈沃鲁年科及时地补充说:“而他们步兵,则是从剧院的大门里冲出来的。”
“我明白了。”波夫斯基点了点头,说道:“我这就去安排火箭炮营进行齐射。”说完,他就走向了旁边忙碌的炮兵观测员,低声地向他们交代着什么。
我侧着脸问站在旁边的戈沃鲁年科:“上校,炮击结束后,要发起冲锋的话,您可以派出多少人?”
戈沃鲁年科皱着眉头想了想,回答说:“能动用的有四百人左右,其中还有一部分是轻伤员。”
“才四百人,太少了。”我本来以为他的手里怎么也能抽出千把人,没想到能参与进攻的战士居然只有我设想的一半。就算德军的第73、第74装甲团,在前期的战斗中损失惨重,也不是他们四百多人能应付的。
为了增加进攻的成功率,我给待在城北指挥部里的塔瓦尔特基拉泽打电话。听到他的声音,我立即说:“将军同志,我打算在城南发起进攻,但步兵第375师的兵力有限,您立即将您的近卫第51师调过来支援吧。”
“好的,司令员同志。”听到我的这道命令,塔瓦尔特基拉泽爽快地答应说:“我立即派卢金中校的309团过去,他们团在今天的战斗中减员最少,还有将近两千人。”
“太好了,塔瓦尔特基拉泽将军。”听说卢金会带两千生力军来支援,我的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这么多的兵力,就算和德军打拉锯战,也不会吃亏。“让他们来的时候,多带一些反坦克武器,不然可没法对付德军的坦克。”
我放下电话后,对戈沃鲁年科说:“上校同志,让您的进攻部队做好准备吧,等火箭炮营的火力覆盖一结束,就立即发起进攻。”
“是!”戈沃鲁年科答应一声,便开始给自己的部下打电话,安排他们在炮击结束后,向敌人占据的地带发起进攻。
几分钟以后,城外的近卫火箭营就开始射击了。拖着长长焰尾的火箭弹从我们的头顶掠过,一头扎进了德军的阵地,接着传来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的连片爆炸中,硝烟和火光腾空而起,将落点附近都变成了一片火海,剧院附近的房屋在爆炸中不断地坍塌,藏身其中的德军官兵估计性命堪忧。
两轮齐射结束后。笼罩在广场上的烟尘尚未散去,空气中仍在留存着让人难受的高温。但没等我抹把头上的冷汗,前方又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乌拉”,数以百计的指战员从藏身的工事里跃出来。端着武器呐喊着朝前冲去。
看到部队冲了上去,戈沃鲁年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接着对我说:“您知道嘛,司令员,德国人其实也做了一件大好事。”
“什么好事?”戈沃鲁年科的话把我搞糊涂了。所以有些意外地问:“德军在我们的国土上,还能做什么好事吗?”
“如果他们不提前将城里的居民迁走的话,我们打起来就会束手束脚的。”戈沃鲁年科的眼睛望着前方说道:“这也算他们做的一件大好事吧。”
如果城里有居民的话,德军肯定不会顾忌他们的死伤,而我们却要努力地避免误伤,这样的话,部队的战斗力就不能充分地发挥出来。他们在大战开始前,把所有的居民迁走,倒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两三百米的距离,我们的战士一下就冲了过去。然后在只剩下几个石柱和半堵墙的剧院废墟里,搜寻德军的残兵败将。我看了一会儿,发现只有个别的地方在进行零星的交火,看来火箭炮的威力真是不同凡响,两轮齐射就将这里的德军消灭得差不多了。
见此情形,我放下望远镜对戈沃鲁年科说:“上校同志,命令部队在现有的地段构筑防御工事,防止德军可能实施的反扑。等友军的增援部队到了以后,再继续向前推进。”
戈沃鲁年科响亮地答应了一句后,叫过一名通讯员。让他将我的命令传达给前线的指挥员,让他们先不要急于进攻,而是将防线先稳固下来。
在等待向德军后方迂回的别雷上校,和增援戈沃鲁年科师的卢金团的过程中。占领了剧院废墟的部队派回来一名通讯兵,向我们汇报最新的情报。通讯兵口齿清楚地报告说:“……根据一名德军少校在临死前的供词:由于城里的空间狭窄,不利于坦克部队的展开,所以第19装甲师只派了十五辆坦克,进城来支援第332师,城外还有约三十辆坦克。”
戈沃鲁年科打发走通讯兵以后。一脸忧色地问我:“司令员同志,德国人还有三十多辆坦克,可是我们却没有什么有效的反坦克武器,要想消灭他们,可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
“放心吧,上校同志。”为了让他安心,我不得不再次安慰他说:“卢金中校带来的步兵团里,会携带不少的反坦克武器。我们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守,德军的坦克在我们的面前就再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了。至于城外的那些坦克,您就更不用担心了。别雷上校指挥的两个坦克旅,已从城西方向往城南迂回,只要德国人的坦克遇上他们,就只有全军覆没的下场。”
正说着话,有军官进来报告说:“司令员同志,近卫第51师的友军到了,他们的指挥员就在外面,您要见见他吗?”
“请他进来吧。”我简短地命令道。
很快,卢金就走进了观察所,抬手向我敬礼,并报告说:“司令员同志,步兵第309团奉命来到,听候你的命令,请指示!”
“你来得正好,中校同志。”虽然此刻天已渐渐黑了下来,但远处的剧院废墟上,到处都是未熄灭的火堆,使我们这里可以清晰地看清那里的情形。我用手指着前方,对卢金说:“立即率领你的部队到那里去接替防务,休整一个小时后,就连夜向德军发起进攻。”
卢金听完我的命令,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他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正想打发他离开时,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连忙又问:“中校同志,打夜战时,你们准备如何和在黑夜里分辨敌我。”
“我打算让每位指战员在左手臂上绑一条白毛巾。”卢金胸有成竹地对我说:“这样就算在黑暗中,也能分清楚敌我了。”
用手臂上绑白毛巾的方式,在黑暗中分辨敌我,说起来好像是那么一回事,但实际操作起来,却是另外一码事。在漆黑如墨的战场中战斗时。你根本没有办法也没有时间,透过重重夜幕去仔细辨认几步外的敌我。一切只能凭听觉或者说常年战斗的经验,来判定离自己稍远的那些晃动的身影究竟是敌是友。
虽然我知道这种办法不靠谱,但无疑却是当前形势下最有效的办法。我只能轻叹一声。随后吩咐卢金:“好吧,中校同志,既然你们懂得在如何在夜战中分辨敌我的技巧,那就去勇敢地战斗吧。对了,你们向城外突击时。可能会遇到了我们的坦克部队。要及时地派人去联络,否则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来,那就真是闹大笑话了。”
“明白了,司令员同志。”卢金说完这句话以后,挺直了身体,按照条令的规定问道:“允许我离开了吗?”
“去吧,中校同志。”我冲他摆摆手,说:“祝你们好运!”
我看到卢金率领部队分批进入了剧院的废墟,休整了大概半个小时,然后兵分几路。沿着街道对德军占领的楼房建筑发起了进攻。虽然光线太暗,无法看清楚具体的战斗情况,但我也能猜到卢金肯定是采用我的打法,以小部队沿着街道进行突击,然后进入楼房,和德军展开逐层逐房间的争夺战。
听到前方打得热闹,蹲在报话机旁的戈沃鲁年科忽然叫我:“司令员同志,别雷上校要和您通话。”
一听到别雷的名字,我就猜到他的部队可能迂回到位了。连忙从戈沃鲁年科的手里结果耳机和送话器,听到耳机里隐约传来枪炮声。看来像是正在进行战斗,便连忙急匆匆地问:“上校同志,您的部队到什么地方了?”
“报告司令员同志,我们已到达了城南。”别雷大声地报告说:“我们正在和第19装甲师的坦克发生交战……”
因为耳机里传来的杂音太大。我没听清楚别雷后面的话,便又着急地追问:“战斗进行情况怎么样,有没有的德军坦克被我们击毁了?”
“有的,司令员同志。”别雷上校的声音忽然又变得清晰起来,“我们的前卫营和德军坦克遭遇,发生了交战。在战斗中。我们有九辆T-34被击毁,而德军有四辆虎式坦克被我们击毁。现在德军剩下的二十多辆坦克已陷入了我军的包围之中,相信要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能解决战斗。”
听到九比四的战损比,虽然让我感到了痛心,但想到我们的坦克比德军多几倍,我的心又变得务必踏实起来。我冷静地命令道:“既然被我们包围了,那就把他们全干掉,一个都别放跑!明白吗?”
“明白了,司令员同志。”别雷高声地答应道:“我们绝不会放跑一辆德军坦克。”
虽然别雷说很快就能解决战斗,结果这仗一打就是几个小时。每次我联络他,他就简短地告诉我,说战斗还在继续,一会儿是在和德军坦克打,一会儿又是在和德军步兵交锋,打得个不亦乐乎。
清晨五点,卢金派人来向我报告,说他的部队已占领了城南街道两侧的所有建筑物,正在组织部队搜索那些漏网之鱼。他的报告刚刚结束,别雷终于再次主动和我联系,在电话里,他有些疲惫地向我报告说:“司令员同志,我荣幸地向您报告,德军第19装甲师除了一辆坦克和几辆摩托车逃跑外,其余的德军官兵不是被我们打死就是俘虏了。更重要的是,我们在装甲师的师指挥部里,缴获了第19装甲师的军旗。”
缴获军旗了?!我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一愣,随后便欣喜若狂,因为一支部队被打垮,还可能被重建起来。而一旦军旗被缴获,那么他们就只能撤销番号退出建制了。我等自己的情绪平稳一点后,命令别雷:“上校同志,立即派人把军旗送到城南的步兵第375师的师部来,我在这里等你!”
我放下耳机和送话器,拍着戈沃鲁年科的肩膀,激动地说:“上校同志,您知道吗?在刚刚结束的战斗中,别雷上校的坦克部队成功地缴获了德军第19装甲师的军旗,这可是一个了不起的战果啊!”
“什么,缴获了德军的军旗?”戈沃鲁年科听到这个消息,先是像我刚刚那样愣了片刻,随后也兴奋起来,他激动地说:“司令员同志,这可是一个了不起的战果啊,应该立即向方面军司令部报告,让他们把这个消息通告全军,以此来鼓舞我军的士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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