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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五二章 进言(上)

    第二天一早,尤马舍夫组织军乐队,在机场上举行了一个小小的仪式,安排人手郑重其事地抬装有美军飞行员遗体的棺材,上了停在跑道上的一架运输机。

    等运输机、华伦的战机和两架护航的海军战机起飞后,尤马舍夫才陪同我们来到了停在附近的另外一架运输机。他歉意地对赫鲁廖夫说:“部长同志,很抱歉,虽然我也想给您准备更好的飞机,可是我们的条件有限,这已经是我能为您提供的最好飞机。”

    赫鲁廖夫冲自己的老朋友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亲爱的伊万.斯捷潘诺维奇,我们都是老朋友了,不用讲这些虚礼,有这样的飞机坐,已经很不错了。放心吧,我回去后就会向最高统帅部报告,给予你们足够的补充。”

    等关上舱门,我在飞机发动机的巨大轰鸣声中,高声地问坐在我对面的赫鲁廖夫:“部长同志,我们今天能赶回莫斯科吗?”

    赫鲁廖夫听到我的这个问题,有点意外地说:“这怎么可能,符拉迪沃斯托克距离莫斯科九千多公里,就算最快的飞机,一天之内也飞不到。况且我们乘坐的这架C—46运输机,虽然是由商用高空客机设计转变而来的,但每小时的时速也不超过三百公里,每两千公里左右,就加一次由,也就是说我们到达莫斯科之前,仅仅因为补充油料就至少要降落四次。我们大概半夜能到叶卡捷琳堡,在那里休息一晚,明天清早再赶往莫斯科,大概下午就能到达目的地。”

    听说要坐将近三十个小时的飞机,我的头都大了。但是没有办法,上级要求我们在最短的时间内返回莫斯科,路上就得一刻不停地赶回去。昨天如果不是专机遇袭,想要在符拉迪沃斯托克停留了一晚,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们的飞机从符拉迪沃斯托克起飞,向西飞去。沿途降落了两次,都是在军用机场里补充燃料。除了经过赫鲁廖夫的同意,可以下飞机走走,活动活动筋骨,是禁止随便行动的。

    第三次降落时,我们终于来到了位于欧亚交界线的叶卡捷琳堡,此时已是凌晨两点。赫鲁廖夫和迎上来的机场负责人打过招呼,让他们检查飞机和加油后,又转过身对我们一帮人说:“飞行了这么长的时间,我想大家都累了。你们还可以睡四个小时,飞机将在清晨六点再次起飞。”

    他的话一说完,立即有机场的工作人员走过来,带着我们的随员去附近的建筑物里休息。我正在犹豫是否也跟着工作人员走的时候,却被赫鲁廖夫叫住了:“奥夏宁娜同志,你用不着去和他们挤,机场的负责人给我们留了两个房间,”

    说着,他朝站在旁边的一个地勤人员喊道:“喂,下士同志,请过来一下。”

    随着他的喊声,站在不远的地勤人员跑过来,有些拘谨地站在我们的面前。赫鲁廖夫向我一指,吩咐他说:“下士,你送这位将军到指挥员为我们安排的房间去吧。”

    下士扭头看了我一眼后,点了点头,随后向我做了个请的姿势,同时说道:“请吧,将军同志,请跟我来,我带您到住的地方去。”

    我住的地方,是在远离跑道的一排木房子里。在走向那排房子前,我望着跑道附近的木房子,好奇地问他:“下士同志,我们一起来的同志,都安排在靠近跑道的房子里,为什么我住的地方,却在别的地方啊?”

    “是这样的,将军同志。”下士恭恭敬敬地回答说:“跑道附近是飞行员和机械师住的,而您即将前去的地方,是指挥员们住的地方,环境要好得多,虽然没有暖气,但屋子里烧的有壁炉,晚上睡觉不会太冷。”

    听下士这么一说,我对机场负责人的安排感到非常满意,虽然我们待的时间不长,只有短短的几个小时,但他却考虑得很周到,让我对刚刚在飞机旁边连面目都没看清的指挥员平添了几分好感。

    第二天一早,睡在我隔壁房间的赫鲁廖夫便来敲门,催促我起床去乘坐飞机。洗漱完毕,和赫鲁廖夫一起朝停在跑道上的飞机走去时,我忍不住提起了这个机场的负责人,赫鲁廖夫也赞同地说:“你说得不错,这位指挥员考虑问题很全面,以后有机会,可以让他负责更重要的方面。”

    我们的飞机在空中飞行了七个多小时,终于降落在莫斯科的一个军用机场。我和赫鲁廖夫刚刚走下舷梯,立即就有一名穿着中校制服的军官走了过来,抬手向赫鲁廖夫敬礼后,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后勤部长同志,斯大林在等您,请跟我来吧。”

    说完,他朝远处招了招手,一辆黑色的轿车就驶到我们的旁边缓缓停下。他拉开车门,请赫鲁廖夫上了车,一转身见我还站在原地没动,连忙招呼我:“奥夏宁娜将军,您怎么还不上车啊?”

    “可是,后勤部长同志是要去见斯大林同志,我跟着去不合适吧?”听到中校的问题,我有些慌乱地回答说:“我还是另外找一辆车回去。”

    “斯大林同志希望在见到部长同志的时候,也看到您!”中校语气生硬地说道:“您请上车吧,我们还要尽快赶回克里姆林宫呢。”

    等我们乘车来到了克里姆林宫,随着中校一起来到了斯大林的办公室外面。中校将我们交给了办公室主任波斯克列贝舍夫以后,转身离开。波斯克列贝舍夫从自己的桌边站起身,过来和我们一一握手后,让我们将军大衣脱下挂在衣帽架上,然后他就转身走到了通往里间的房门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并随手关上了房门。

    过了一会儿,房门再次打开,波斯克列贝舍夫从里面走出来,笑着对我们说:“部长同志、奥夏宁娜同志,斯大林同志请你们进去。”

    我跟着赫鲁廖夫走进房间时,不禁被里面的情况吓了一跳,紧挨着右边墙壁的会议桌四周坐满了人,似乎正在召开什么重要的会议。

    和我的慌乱相比,赫鲁廖夫显然见过很多次这样的场面,他抬手朝走过来的斯大林敬了个礼,接着伸手握住斯大林伸过来的手淡定自若地说:“您好,斯大林同志!”

    斯大林一边和他握手,一边说道:“你好,赫鲁廖夫同志,欢迎你回来。”

    当斯大林和赫鲁廖夫握过手,走到我的面前时,我连忙抬手敬礼,同时紧张地说:“您好,斯大林同志,很高兴见到您!”

    斯大林那温暖有力的大手握着我的手,使劲地摇晃着说道:“你好,丽达。我听莫洛托夫同志说,这次你在美国的表现很不错。待会儿会议结束后,留下来和我好好聊聊你在美国所发生的事情。”

    等他松开手以后,朝会议中的一个方向一指,对我和赫鲁廖夫说:“我们正在开会,你们先坐下听听吧。”

    我找了个角落坐下后,仔细地打量坐在会议桌四周的人,发现都是自己认识的,有朱可夫、伏罗希洛夫、铁木辛哥、乌斯季诺夫、罗科索夫斯基、瓦图京等人。

    当斯大林宣布会议继续后,朱可夫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接着说道:“斯大林同志,我们的部队在乌克兰右岸经过了长期的战斗,已经疲惫不堪,目前急需补充武器弹药和兵员,短时间嫩无法发起新的进攻,所以我建议部队还是应该继续构筑防御工事……”

    “朱可夫同志。”没等朱可夫说完,斯大林便开口打断了他,不客气地说:“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如何向敌人的防御阵地发起进攻,去营救岌岌可危的基辅守军,而不是讨论防御。”

    “我谈的防御是一项迫不得已的措施,斯大林同志。”对于斯大林的职责,朱可夫不卑不亢地回答说:“部队在完成整补后,就可以为进攻做好充分的准备。”

    “这我知道,朱可夫同志。”斯大林不耐烦地说:“不过我们看着基辅的守军孤军作战,不采取什么措施的话,他们就会被德军歼灭。”说到这里,他转身望向坐在会议桌四周的指挥员们,慢条斯理地说,“还是让我们听听各个方面军司令员们的意见吧。”

    说着,他慢吞吞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说道:“先从罗科索夫斯基将军的中央方面军开始。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您认为朱可夫的看法,对吗?”

    “是的,斯大林同志。”罗科索夫斯基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态度坚决地对朱可夫表示了支持:“我认为朱可夫元帅的意见是这样的,我的部队在前段时间遭受了巨大损失后,兵员和武器弹药的补充,还没有完全完成,贸然发起进攻的话,我认为是不明智的。”

    斯大林听了他的话,把头转向了一旁,望着正襟危坐的瓦图京,不置可否地问道:“瓦图京同志,您的意见呢?”

    瓦图京也赶紧站起身,恭谨地回答说:“斯大林同志,我们目前的兵力,要用于防御可能来自于哈尔科夫的德军进攻,所以无法抽调兵力参与对德军中央集团军群的进攻。”

    斯大林听完,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而是继续从在座的指挥员身上一一扫过。我正在考虑他下一个会问到谁的时候,忽然听到他喊我的命令。

    “丽达,基辅是你指挥部队夺下来的。”斯大林一边往自己的烟斗装烟丝,一边问我:“目前不管是中央方面军还是沃罗涅日方面军,都无法为他们提供帮助。你说说,基辅的守军应该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境。”

    我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努力地忽视高级将领们注视我的目光,直视着斯大林回答说:“斯大林同志,如果基辅的守军得不到援兵和必要的补充外,我想他们是支持不了多久。与其让他们最后被消灭,倒不让让雷巴尔科将军放弃基辅……”

    “什么,放弃基辅。”斯大林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用攥着烟斗的右手指了指我,随后又一指我刚刚进来的大门,面无表情地说:“你先出去。”

    虽然我不知道斯大林为什么会让我出去,但我还是老老实实地离开自己的位置,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我一来到外面的房间,坐在桌边的波斯克列贝舍夫便站了起来,越过我的肩膀朝后面望了一眼,有些诧异地问道:“奥夏宁娜同志,会议结束了?”

    我摇摇头,回答说:“没有,会议还在继续。”

    “可是,您为什么从里面出来了?”波斯克列贝舍夫对我突然从会议室里出来,感到特别奇怪,所以盘根问底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把刚刚的事情,简单地向波斯克列贝舍夫说了一遍后,他的脸上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然后对我说:“我明白了,奥夏宁娜同志。您就先在这个房间里站一会儿吧,斯大林同志很快就会再叫您进去的。”

    看到波斯克列贝舍夫笑眯眯地坐下去,继续低头忙自己的工作,我也恍然大悟,原来我刚刚的话激怒了斯大林,他是让我到外面的房间来罚站的。如果真的如此,要不了多久,他肯定还会让我进去的。

    过了一会儿,办公桌上的唤人铃响了一下,波斯克列贝舍夫抬起头对我说:“奥夏宁娜同志,您可以进去了。”

    我向波斯克列贝舍夫点头表示了谢意后,转身走到门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看到我重新回到办公室,斯大林走近我的身边,语气平缓地问道:“丽达,想清楚了吗?我们该如何让基辅的守军摆脱眼前的困境呢?”

    “斯大林同志,”我依旧固执己见地说:“我认为基辅的守军在装备不足,兵力有限又外无援军的情况下,要想不被德军歼灭,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放弃基辅,果断地跳出德军的包围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