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地镇的那名军官还没到指挥部,雷巴尔科将军的电报先过来了。虽然罗曼诺夫现在是第79步兵军的军长,但他从报务员的手里接过这份电报后,目光压根没朝电报上瞅一眼,就转身递给了我。
我接过雷巴尔科的电报,仔细地查看起来。第聂伯河左岸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要乐观多了,坦克第12军的部队,已悄悄抵达了布鲁伐利东北方向一个叫卡尼夫卡的小镇;坦克第15军的部队,已推进到了离布鲁伐利不到十公里的鲍里斯波尔城外。等天一亮,两支部队就可以同时向布鲁伐利发起进攻。同时,近卫步兵第79师的一部,正在快速地向卡尼伏挺进,估计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和留守在卡尼伏的阿赫罗梅耶夫团会师。
我看到这份振奋人心的电报后,随后递给了基里洛夫,抬头想和罗曼诺夫说几句,却发现他此刻正站在报话机的旁边,俯身在对报务员说着什么。
等他重新走回到我的面前时,我好奇地问道:“将军同志,您刚刚又向部队下达了什么命令吗?”
“是的,司令员同志。”罗曼诺夫肯定地回答说:“我让报务员给此刻隐蔽在基辅附近的侦察分队发报,让他们密切地注意城里敌人的动向。一旦发现德军有调动部队的迹象,就立即向我报告。”
对于罗曼诺夫的未雨绸缪,我满意地点点头,说:“将军同志,您考虑得很周到。虽然雷巴尔科将军的部队,是趁夜向敌人的防御地带推进,但要想不被敌人察觉,这是根本不可能的。面对我军的逼近,布鲁伐利城里的守军,势必会向基辅求援。而敌人应该已被我们在卡尼伏的假行动所吸引了,所以他们调动城里的守军去增援布鲁伐利,是势在必行的。”
“我们的计谋,不会被德军识破吧?”罗曼诺夫担忧地问道。
我趁罗曼诺夫不留意,快速地冲他翻了白眼,心说德国人早摸透了苏军常用的呆板战术,肯定还用老一套战术来对付苏军,不调动部队去增援布鲁伐利才怪了。虽然心里对他所持的怀疑态度不满,但表面上还得客客气气地对他说:“将军同志,德军压根想不到欧布科希夫已落入了我军的手里,所以他们会将防御重点,放到东面的布鲁伐利。最迟明天白天,基辅的守军就会大举向布鲁伐利增援。”
“如果敌人真的去增援布鲁伐利,”罗曼诺夫听完我的话,也认真地思考起来,“那么,我们应该在什么时间段,发起对城市的进攻呢?”
“虽然刚刚缴获了一批武器装备,但是我们却没有制空权。就算基辅是空城一座,我们要发起前强攻的话,势必会付出惨重的代价。”我在说进攻安排前,先把我军存在的不足说给罗曼诺夫听,免得他产生轻敌的思想:“因此,我们的进攻,只能安排在晚上。敌人在遭到我们的突然袭击时,很难组织有效的抵抗,再加上没有空中支援,他们要想守住城市,是非常困难的。”
正说着话,一名参谋人员从外面走了进来,向罗曼诺夫报告说:“军长同志,那名起义的东方营指挥员到了,您需要立即见他吗?”
罗曼诺夫没有马上答复对方,而是把咨询的目光投到了我的身上。见我点了点头,表示可以的时候,他才吩咐那名参谋:“去把他叫进来吧。”
参谋走到门口,冲着外面喊了一声:“进来吧,指挥员们在里面等您!”
很快,一名身材不高,却长得很结实,穿着德军制服的军官,快步地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快速地从我们三人身上扫过以后,抬手向我敬了个礼,恭恭敬敬地说道:“报告将军同志,红军上士康斯坦丁.苏汉诺夫听候您的命令,请指示!”
我没有说话,背着手围着他转了一圈,然后瞥了一眼他肩膀上的中尉军衔,说道:“苏汉诺夫中尉,看样子,您在德军里混的不错啊,居然从上士晋升为了中尉。”
听到我这么说,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显得很激动地对我说:“将军同志,在战争爆发后,我也参加过几次激烈战斗,后来是在战斗中负伤才被俘的。如果我当时没有负伤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当俘虏的。”
“行了,丽达,别吓唬他了。”基里洛夫见苏汉诺夫的情绪很激动,连忙出来缓和气氛。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友好地说:“中尉,不要害怕,我们谁也没责怪您当了俘虏,毕竟您是负伤后才被俘的嘛。”
“对啊,在失去抵抗的情况下被俘,我觉得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罗曼诺夫此刻也现身说法,他耸了耸肩膀:“在战争爆发后不久,我也曾经因负伤而被敌人俘虏过。”
听到罗曼诺夫这么说,苏汉诺夫扭头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位将军,过了好一阵,他才试探地问:“请问您是罗曼诺夫将军吗?”
对于一名刚刚投诚的军官能认出自己,罗曼诺夫感到很惊讶,他好奇地问:“怎么,苏汉诺夫同志,您以前就认识我吗?”
苏汉诺夫使劲地点点头,肯定地回答说:“是的,将军同志,虽然我不是您的部下,可我所在的部队也参加了保卫莫吉廖夫的战斗。后来在突围的时候,我们的部队被打散了,我也因为负伤,和一群伤员一起被俘。”
“苏汉诺夫中尉,有件事情我很好奇,”等两人叙旧结束后,我冲着苏汉诺夫问道:“您能给我一个答案吗?”
“将军同志,您请问吧。”苏汉诺夫恭谨地说道:“只要我知道,我一定如实回答。”
“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您的哨兵一看到我们的部队出现,就会立即开枪,而且当他们报上了德军的番号后,你们的火力变得更加猛烈了?”我非常想了解苏汉诺夫当时下令时的想法,所以就直截了当地问:“当你们听到我军的真实番号后,就立即停火并放下武器向我军投诚。对于这事,我始终没有搞明白,希望您能给我一个答案。”
“是这样的,将军同志。”苏汉诺夫用一口极其纯正的俄语,不紧不慢地说道:“虽然我和我的部下被德国人从战俘营里挑出来,可他们从来就没有真正地信任过我们,而我们也从来没有死心塌地地为他们效力。前两个星期,我的部下听说您的部队在第聂伯河边的表现,便有几个人开了小差,想去投奔你们。
结果他们的运气不好,刚离开营房,就被连里的德军督察员发现了。被抓回来后,德国人二话不说就把他们全部枪毙了,并将我们连从欧布科希夫迁到了现在的愣地镇。由于担心德国人对我们进一步的报复,我在部队里宣布,一旦发现夜晚有部队接近我们所在的镇子,不用警告,就可以直接开枪射击。正是因为这道命令,所以哨兵一看到你们的出现,就果断地鸣枪示警,而镇外的火力点也随即开火射击。”
基里洛夫听完苏汉诺夫的话以后,不解地问道:“中尉,我不明白。既然你们连的逃兵都被德国人枪毙了,他们还会怎么报复你们呢?”
“是这样的,指挥员同志。”苏汉诺夫朝基里洛夫看了一眼后,因为搞不清对方的军衔,只好含含糊糊地称呼了一声,接着说道:“我怕德国人半夜摸到我们的营地,将我们连全部缴械后,不是就地枪毙,就是重新送回战俘营。因为我听到我的部下说镇外的部队说他们是德军,让我们立即停火时,我就果断地下定了决心,反正是个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这么反了,不管能打死多少德国人,总比坐以待毙强吧。”
“嗯,我明白了。”罗曼诺夫补充说:“当您听到在镇外的部队,不是德国人,而是伪装城敌人的我军部队时,您就立即下令停火,并主动向我军缴械吧?”
“是这样的,将军同志。”苏汉诺夫点着头肯定地回答说。
“对了,苏汉诺夫中尉,那森林里的军火库是怎么回事?”搞清楚了苏汉诺夫他们反水的原因,我又继续问那突然出现的军火库:“是你们还是德国人发现的?”
苏汉诺夫毫不踌躇地回答道:“报告将军同志,德国人压根不知道那个军火库。前两天我的人在森林里发现了几名苏军士兵,很巧的是,我的部下恰好认识其中的一个人。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原来是留守仓库的士兵,因为和上级失去了联系,又没得到命令,所以只能留了下来。由于通往仓库的林间道路被他们破坏,所以德国人始终没有发现在离基辅这么近的地方,居然还有一个如此完善的军火仓库。”
“这两年时间,他们是如何生存下来的吗?”听说森林里居然还有当初遗留下来的我军小股部队,不禁引起了基里洛夫的兴趣:“他们难道从来没被德国人察觉吗?”
“是这样的,指挥员同志。”苏汉诺夫如实地回答说:“以前他们依靠仓库里库存的食物,和在森林里打猎,来维持正常的生活。可如今仓库里的食物吃完了,他们就不得不冒险到镇子里来找吃的,结果就被我的人发现了。我没有把他们交给德国人,而是将他们隐藏在我们的部队里。”
“好样的,苏汉诺夫中尉。”听完苏汉诺夫的述说,罗曼诺夫不禁喜形于色,他上前用力地拍打着对方的肩膀,连声称赞道:“您可能想不到,这批军火对我们有多么重要。这样一来,我们就算在城镇居民里再征召几千人,武器也足够用了。”
我等罗曼诺夫说完后,便冲着苏汉诺夫说:“苏汉诺夫中尉,忙碌了一晚上,您应该已经累了,去休息一下吧。”说完,我冲着还站在门口的那名参谋喊道:“参谋同志,你带苏汉诺夫中尉去休息吧。”
等苏汉诺夫一走,我就让罗曼诺夫将三位师长,以及炮兵团长卡维林、坦克旅的副官佩尔斯坚少校都召集到指挥部来,共同讨论明天进攻基辅的细节问题。
留在斯米拉处理善后工作的维特科夫,在其他指挥员到齐以前,就回到了指挥部。但他听说我们找到了足够装备两个师的军火时,顿时喜出望外,还一个劲地对我和基里洛夫说:“司令员、政委,这真是太好了。在来这的路上,我还在考虑,仅仅凭佩尔斯坚少校他们的那几辆坦克,和卡维林中校团里有限的火炮,如果能减少我军在强攻基辅时所付出的伤亡。如今,一下多了这么多的军火,特别是那三十辆坦克,让我们军的攻坚能力大大地提高了。”
正说着话,来开会的指挥员们都陆续地走了指挥部,看到维特科夫已顺利地从斯米拉返回了指挥部,也纷纷上来和他打招呼。
我见开会的人来得差不多了,便用手拍了拍桌面,大声地宣布说:“指挥员同志们,请安静,我们要开会了。”
听到我这么说,原本正在和维特科夫热烈交谈的指挥员们,纷纷安静下来,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等待我宣布新的作战命令。
我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指挥员同志们,先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位于第聂伯河左岸的雷巴尔科将军的部队,都相继进入了攻击位置,明天就可以对德军盘踞的布鲁伐利发起进攻,和我们军形成对基辅的夹击之势。至于进攻基辅的详细计划嘛,就由你们的军长罗曼诺夫将军来向你们宣布。”
说完,我扭头对罗曼诺夫说:“将军同志,就由您来向他们布置作战任务吧。”
罗曼诺夫答应一声,站了起来,开始向在场的指挥员们宣布我们三人刚刚拟订的,从敌人的手里夺取基辅的作战计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