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战役刚刚结束,我部在斯大林格勒城内怎么也得休整两天,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克雷洛夫将军便打来了电话,向我传达崔可夫的最新命令。他在电话里说道:“奥夏宁娜同志,接管你军防务和俘虏的第64集团军部队将在今天下午四点到达。司令员命令你,在此之前,要把军的主力部队集结起来,等一移交完防务,就立即向阿赫图巴河附近开拔。”
“可是,参谋长同志。”听到今天下午部队就要开拔,我忍不住向克雷洛夫诉起苦来:“经过几个月的战斗,指战员们都变得疲惫不堪了,目前他们需要休息。”虽然明知道克雷洛夫所传达的命令是不容更改的,但我还是试探地问,“能让指战员们在城里休整两天,再前往阿赫图巴河吗?”
对于我的抱怨,克雷洛夫参谋长回答说:“奥夏宁娜同志,你应该知道我们国土上的侵略者还没有被完全赶出去,虽然我们在斯大林格勒取得了伟大的胜利,但我们周围的战场上,还在进行着激烈的战斗。把部队集结到阿赫图巴河地区,除了能方便休整补充外,还能根据战局的变化,抽调强有力的部队开赴新的战场。”
听克雷洛夫这么说,我明白自己再说什么都是多余,连忙表示坚决服从命令,同时还追问了一句:“参谋长同志,不知道集团军司令部什么时候转移?”
“目前正在收拾行装和集结直属部队,估计中午就能转移。”克雷洛夫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没等我放下电话,站在旁边的维特科夫便急不可待地问道:“军长同志,克雷洛夫将军为什么要让我们军立即开拔,连一两天的休整时间都不给?”
我耸了耸肩膀,慢吞吞地把话筒搁在了电话底座上,把克雷洛夫在电话里告诉我的话,又向他重复了一遍,最后才吩咐他:“参谋长同志,您给军里的师长、旅长们打电话,让他们立即赶到这里来开会。”
功夫不大,接到了维特科夫电话通知的几位师长、旅长都纷纷来到了军指挥部。当我把开拔的命令向他们一传达,居然没有任何人像我一样,针对部队为什么不再在斯大林格勒城内休整两天而提出异议,以至于我事先准备好的说辞都没派上用途。
由于第64集团军的接防部队将在下午四点到达,所以我也将部队的开拔时间定在了四点。最先出发的瓦丘克的第284师和别雷上校的坦克旅、第266炮兵团组成的第一梯队,接着是古尔季耶夫的第308师和安德留先科的第171师组成的第二梯队,最后是交接完防务的班台萊耶夫师和军指挥部。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当第一、二梯队都相继开拔后,我抬手看了看表,已是下午五点,班台萊耶夫师移交防务的任务差不多也该完成了。正打算亲自给班台萊耶夫打个电话,问问他那里的防务移交完没有,谁知我刚拿起电话,就看到他走了进来。
我连忙放下电话,问道:“班台萊耶夫上校,怎么样,防务和俘虏都移交给友军了吗?”
没想到班台萊耶夫在我的对面一屁股坐了下来,没好气地说:“移交什么防务和俘虏,移交给谁?友军部队说是四点钟来,可到现在都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不会吧,”维特科夫看到班台萊耶夫进了指挥部,先倒了一杯茶,走过来放在他面前时,奇怪地反问道:“也许是来接防的部队迷路了,你没有派人去附近找找?”
班台萊耶夫端起放在面前的茶缸,仰头一饮而尽,随后把茶缸往桌上重重地一顿,气呼呼地说:“参谋长同志,我在师指挥部里等到四点半,也没等到友军到来。最初我也以为像您所说的那样,来接防的部队对路不熟悉而迷路,还专门派出了几支小分队前去接应。谁知道其中一支小分队回来报告说,友军原定的接防部队还没有集结呢。”
“什么,还没有集结?”维特科夫听班台萊耶夫这么一说,顿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本能地抬手看了看手表,吃惊地说:“就算他们这个时候集结,等赶过来最快都要一个小时。等第150师移交完防务,再开拔的话,起码都七点了。”
“既然友军还没有来接收防务,我们肯定不能就这样不管不顾地离开。”我望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空,迅速地做出了一个决定,我抬头问维特科夫:“参谋长,军直属部队都集结好了吗?”
“报告军长,”维特科夫挺直身体向我汇报说:“随时都可以出发。”末了,他还追问一句,“您的意思,军指挥部不等第150师了,而是单独出发吗?”
“是的,参谋长同志。”我对老毛子的拖拉性格太了解了,既然第64集团军的接防部队到现在都没集结,那么在今天来接防的可能就不大,我可不想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所以我知道军直部队都做好出发准备后,果断地宣布:“不等了,我们马上就出发。而您,班台萊耶夫上校,则和您的师继续留下,等和友军移交完防务后,再赶到阿赫图巴河来和军的主力部队汇合。”
我和维特科夫带着军直部队来到了阿赫图巴河附近时,遇到了崔可夫派来接应我们的副官克里莫夫大尉,才知道前面到达的部队已分散驻扎在河畔的六个村庄里,而我们的军指挥部所在的村庄,离崔可夫的司令部只有一两公里的距离。
进驻新驻地的第三天,也就是2月5日清晨,崔可夫打电话通知我和属下的师长、旅长都去集团军司令部开会,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我带着维特科夫、班台萊耶夫、瓦丘克、别雷这些部下乘车来到集团军司令部所在的村庄。一下车,我的目光就被指挥部外面站着的那些战士和军官的制服吸引了,看着他们肩膀上的肩章,我知道这些指战员肯定来自方面军司令部,因为在我们的集团军里,还没有人佩戴这种新式军衔的肩章。
维特科夫他们下车后,也都盯着那些指战员的肩章发呆,好半天,维特科夫才吃惊地说道:“军长同志,您瞧,他们佩戴的好像是传说中的新军衔。”
“不是好像,本来就是。”我说着拍了拍维特科夫的肩膀,冲他一摆头,说道:“好了,我的参谋长同志,别站在这里研究新军衔了,要不了多长时间,我们也能换上。”
我们一群人沿着台阶走进了用圆木建造的半地下的司令部,在一名执勤军官的指引下,我们顺利地来到了即将召开会议的那间屋子。
此刻屋里只坐了黑压压的一片人,我在门口站了片刻,等自己的眼睛适应了这里的光线才往里面走。我很快发现在座的指挥员所穿军服的军衔,既有像我一样佩戴的领章,也有像门外那些指战员一样的肩章。
我朝正对面的桌子望去,发现除了我意料中的崔可夫、古罗夫、克雷洛夫和集团军的其他领导外,居然还有罗科索夫斯基和马利宁坐在长桌旁,挨着马利宁坐着的是一名佩戴着新式军衔,看起来很面生的将军,和近卫第39师政委切尔内绍夫。
我和维特科夫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就是正对着罗科索夫斯基位置的一排长凳上。罗科索夫斯基看到我以后,冲我微笑着点了点头。我连忙半欠起身子,也冲他点头微笑。
看到开会的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克雷洛夫从桌边站起来,脸上带着微笑,用洪亮的男高音说道:“指挥员同志们,你们好!现在军事会议正式开始。首先,我向在座的指挥员们通报一下刚统计出来的战报:在刚刚结束的斯大林格勒决战中,被我们俘虏的德军官兵共计91000人。在歼灭包围圈之敌的战斗期间,顿河方面军部队缴获敌军火炮5762门,迫击炮3000余门,机枪12000挺,步枪156987支,冲锋枪10000余支,飞机744架,坦克1666辆,装甲车261辆,汽车80438辆,摩托车10000余辆,拖拉机240台,牵引车571辆,装甲列车3列,机车58台,车皮1403节,电台696部.电话机933部,各类仓库337个,大车13787辆及大批其他军用物资。俘虏中还有以陆军元帅鲍卢斯为首的24名将军。
……胜利是在极其艰难困苦的条件下取得的,只有在列宁的党领导下的苏联人民及其红军才能取得这样的胜利。”
等克雷洛夫宣读完战报后,又从桌上拿起了一份文件,开始读了起来。这是一份由最高统帅部签发的晋衔命令,和我事先猜测的一样,战果显著的柳德尼科夫、古尔季耶夫、瓦丘克、班台萊耶夫等人都被晋升为少将。
接下来又宣布了一批获得了近卫军称号的部队番号,我部有两支部队榜上有名。一个是瓦丘克的步兵第284师,被改编成为近卫步兵第79师;另一个则是我的起家部队,原来的红旗独立师,现在的步兵第150师,被改编为近卫红旗斯大林西伯利亚志愿步兵第22师。
当克雷洛夫再次拿起一份文件时,冲外面喊了一句,随后克里莫夫大尉便出现在了门口。克雷洛夫大声地吩咐他:“大尉同志,去把那些东西拿来。”克里莫夫大尉兴奋地答应一声后转身离去。
克雷洛夫看到大家一脸茫然的样子,连忙向我们解释说:“根据最高统帅部的命令,觉得给每一位参加了斯大林格勒保卫战的指战员,颁发‘保卫斯大林格勒奖章’。”
不一会儿的工夫,克里莫夫大尉带着五六名战士捧着一堆盒子走了进来。古罗夫面带着微笑站起来,亲自将一个个装着刚设立不久的新奖章的盒子,递到了每位指挥员的手里。
我打开盒子,小心翼翼地拿出放在里面的奖章欣赏起来。这枚奖章是铜质镀金,正面图案是四名拿着武器的战士侧影,上面还写着“因保卫斯大林格勒而奖励”字样。我将奖章翻过来,发现后面还写着“为了我们的苏维埃祖国”的字样。
就在大多数指挥员都在欣赏手里的奖章时,我意外地看到马利宁凑近罗科索夫斯基的耳边说了几句,随便便站起身来。一见他起身,我便猜到他肯定有更重要的内容要宣布。果不其然,他走到了桌子的前方,面对着我们,低头朗读起手里拿着的文件:“……最高统帅部考虑到推广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战斗经验的需要,决定将原属于第62集团军的一些富有战斗经验的部队分散到各集团军。因此,只有古里耶夫将军指挥的近卫第39师、索科洛夫将军指挥的近卫第74师、瓦丘克将军指挥的近卫第79师等三个师编入近卫第8集团军,为了替代调走的部队,还决定将格列博夫将军指挥的近卫步兵第27师、弗拉基米罗夫将军指挥的近卫第88师、马卡连科指挥的近卫第82师编入近卫第8集团军。新补充的各师都参加过斯大林格勒的进攻战役,有着优良的战斗传统和丰富的进攻经验。
集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古罗夫擢升为中将军衔,调离集团军,改任南方方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集团军军事委员职务由原近卫第39师政委切尔内绍夫上校接任;参谋长克雷洛夫调任第21集团军司令员,职务由弗拉基米罗夫少将接任。”
宣读完命令后,马利宁又向我们介绍新上任的集团军军事委员和参谋长。原来挨着切尔内绍夫坐着的少将,就是新上任的参谋长,他同时还兼任近卫第88师的师长。
“军长同志,”旁边的维特科夫轻轻地碰了我一下,低声地问道:“司令员把瓦丘克师留在了集团军里,可我们军里剩下的部队呢?会被分配到其它部队去吗?”
我脑子里正在考虑上级为啥要给班台萊耶夫师这么一个又长又拗口的番号,听到维特科夫的问题,就心不在焉地说:“别担心,参谋长同志,上级会有统筹安排的。”
“方面军司令员同志,”我的话刚说完,耳边忽然想起了维特科夫那洪亮的男高音:“允许我提问吗?”
对于突兀出现的这个声音,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都好奇地抬头望着站在我身边的维特科夫。
“方面军司令员同志,”维特科夫没有理会大家好奇的目光,而是径直问道:“从刚刚马利宁将军宣布的命令中,我们军所属的瓦丘克将军的近卫第79军,被留在了刚由第62集团军改编的近卫第8集团军,可是我们第79步兵军呢?为什么没有说如何安排我们呢?”
我听到维特科夫这么问,深怕惹罗科索夫斯基不高兴,连忙紧张地盯着前方,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直接罗科索夫斯基抬起头,困惑不解地望了维特科夫一眼后,又把视线转向了旁边的崔可夫。
“维特科夫上校,”崔可夫带着明显的不满说道:“虽然你是第79步兵军的参谋长,但如何安排部队的去留,是由我们集团军司令部和方面军司令部来做决定的。”
“可是,司令员同志,……”维特科夫不服气地想辩解什么,却被站起来的罗科索夫斯基打断了。他望着维特科夫,慢吞吞地说道:“上校同志,对于第79步兵军的去留,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经过最高统帅部的研究,决定将奥夏宁娜少将的步兵第79步兵军,调往瓦图京上将的西南方面军下属的第6集团军。再过两天,你们军就该前往新部队报道了。”
听到这样的安排,我也不禁愣住了。我原以为我的第79步兵军就算不能留在近卫第8集团军的战斗序列里,也可以调往其他的方面军担任预备队,没想到居然会被调往瓦图京上将指挥的西南方面军。
见到所有的指挥员都是一头雾水的表情,马利宁代替罗科索夫斯基继续往下说:“指挥员同志们,我军在今年一月顺利地实施了奥斯特罗戈日斯克——罗索什战役和沃罗涅日——卡斯托尔诺耶战役,这样一来,德军在库尔斯克和哈尔科夫方向的防御,便出现了一个宽达四百公里的缺口。
最高统帅部决定利用我军刚刚取得了斯大林格勒会战,重创了曼斯坦因部队的的良好时机,继续对敌人发起新的攻势。此刻在我国领土南翼作战的红军分为了两个主要突击方向:一个是瓦图京将军指挥的西南方面军,该方面军从顿涅茨河下游发起进攻,一路扑向了第聂伯河,力图从敌人的手里夺回顿巴斯工业区,并且切断高加索德军和乌克兰德军的联系。另外一路是戈利科夫上将指挥的沃罗涅日方面军,他们的正面是德军的第2集团军和‘兰茨’战役集群近15个步兵师和坦克手,但大部已在救援保卢斯的过程中损失惨重。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具备了再次发起哈尔科夫战役的条件。为了加强西南方面军的实力,从近卫第8集团军抽调出来的部队,都将被分配到西南方面军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