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一结束,几位师长都站起身,抬手向我和维特科夫敬礼后,随后纷纷转身朝指挥部外面走去。班台萊耶夫走了几步忽然听下来,他转身对我说道:“军长同志,有件事情我差点告诉您了。据昨天夜袭小分队抓获的德军俘虏供认,说他们都接到了一道奇怪的命令。”
“奇怪的命令?!”班台萊耶夫的话引起了我的兴趣,我连忙追问道:“上校同志,快点说说,是一道什么奇怪的命令啊?”
“据俘虏供认说:指挥官命令他们,只有在受到我军攻击时,才允许开火。”
听班台萊耶夫这么说,站在我身边的维特科夫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扭头对我兴奋地说:“军长同志,这么说,目前德军的弹药处于严重不足的状态。”
“完全正确,我的参谋长同志。”对维特科夫的判断,我赞同地点点头,附和说:“可能不光是弹药,在我们的围困下,估计他们的食物也不足了。”
“军长同志,您猜得真是太准了。”班台萊耶夫得意地说道:“俘虏说他们吃的东西越来越少,每人每天只有一片面包,十五个士兵分食一公斤土豆,只有饮水没啥困难,因为有的是积雪嘛。”他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还夸张地耸了耸肩膀。
在送班台萊耶夫离开指挥部时,我忽然想到他在当副师长时,就经常和阿赫罗梅耶夫发生冲突,如今他当了师长,那阿赫罗梅耶夫这个参谋长就有可能受到他的压制,因此我特意提醒他:“上校同志,虽然以前您和阿赫罗梅耶夫之间有不少的矛盾,但毕竟都是工作上的事情,你们之间没有任何私怨,可一定要注意团结哦。”
对于我的提醒,班台萊耶夫点点头,顺从地说道:“我明白的,师长同志,我会和阿赫罗梅耶夫参谋长搞好关系的。”
这时我猛地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便向他建议说:“上校同志,还有一件事情我差点忘记了。三团三营的营长德拉甘上尉,原来是近卫第13师第42团1营1连的连长,曾经率领部队保卫过中央火车站,他对那里的地形应该很熟悉。这次进攻火车站,可以让他也参加。”
“明白了,军长同志。”班台萊耶夫点着头,向我说出了他心中的想法:“既然是这样,那么我就让三团担任火车站的主攻任务。”
三团?!我本来以为他会将德拉甘上尉从三团调到担任主攻任务的团里去呢,没想到他居然打算直接让三团担任主攻。想到三团长科斯嘉中校这两个月来差强人意的表现,我几乎想立即就否决他的这个计划。刚要张嘴,却猛地想起班台萊耶夫此刻才是第150师的师长,我作为军长不能过多地干预他的指挥,便及时地转移了话题:“上校同志,你们大概多长时间以后,可以对火车站发起进攻?”
“把三团收拢起来,再加上坦克营的调动,最少要两个小时吧。”班台萊耶夫短暂地思考以后告诉我:“也就是说我们对火车站发起进攻,不会早于下午一点。”
“上校同志,要把在战斗中可能出现的一切不利因素都考虑进去。”我见他说话时有点不以为然的感觉,深怕他轻敌招致失败,还特意提醒他:“最后从一团和四团里各抽一个战斗力强的营作为第二梯队,一旦三团攻击失利的话,就可以立即将他们投入战场。”
“是!我坚决服从您的命令。”班台萊耶夫对于我的提醒,答应得非常爽快,接着他又小心地问道:“可以离开了吗?”
我点点头,随即向他伸出手,同时说道:“再见吧,班台萊耶夫上校,我祝您好运!”
虽然班台萊耶夫在离开前,告诉我部队将在下午一时左右开始进攻,但直到两点时,我才接到班台萊耶夫打来的电话,他简短地向我报告说:“军长同志, 部队已进入出发阵地,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听完班台萊耶夫的汇报,我立即对着话筒大声地说:“开始吧,上校同志,立即命令部队向火车站发起攻击。”
等放下电话,我扭头对维特科夫说道:“参谋长同志,进攻火车站的战斗就要打响了,我们到前面去看看吧。”说完,没等他表态,我又冲着刚回来的政委瓦西里耶夫歉意地说,“政委同志,我们不在的时候,军里的事情就暂时由您负责。”
安排了瓦西里耶夫留守后,我带着维特科夫、尤先科和警卫连的一个排,一起前往即将交战的火车站附近观战,为了方便和各部队联络,我还特意带了一个报务员和一部电台。
我们离开军指挥部后,穿过了瓦丘克上校部队的防区,从那些待在战壕或者火力点的战士们身旁经过。这些战壕和火力点几天前还是德军的,现在敌人的尸体已被全部清除。
正朝前走着,忽然前方传来了密集的枪炮声。听到这样的动静,我便知道三团的进攻开始了,在加快脚步的同时,催促维特科夫:“参谋长同志,动作快点,前面已经打起来了。”
我们又往前走了两三百米,进入了一栋只剩下两层楼的楼房。来到二楼,我发现这里的视野不错,可以清晰地看到远处的火车站,和正在向前进攻的部队。
我刚想举起望远镜,就听到旁边的维特科夫问道:“军长同志,那就是你们的步坦协同作战吗?”
我连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火车站前的开阔地上,第150师的四辆坦克一字排开,掩护着车后的指战员向前冲锋。我这才点点头,回答维特科夫:“是的,参谋长同志,这就是原独立师的步坦协同作战,坦克在前面开路,消灭德军的火力点;而跟着后面的步兵,则负责清除那些从路边冲出来的反坦克手。”
坚守在车站的德军见到我军发起了攻击,立即开始了拦阻射击。在敌人密集的火力打击下,跟在坦克左右的战士中,不断有人中弹倒地。看了敌人的火力猛烈,正在行进中的坦克停下来,瞄准敌人的火力点或机枪阵地开了一炮,又慢吞吞地向前驶去。
看到我们的坦克离火车站前面广场中间的那个“六名少先队员围着鳄鱼跳舞”的雕塑越来越近时,我心里在暗自嘀咕,说这个坦克手不会是个愣头青吧,旁边有那么宽阔的道路不走,偏偏要直端端地朝雕塑撞过去。要知道在前几个月的战斗中,有数以千计的炮弹和炸弹落在雕塑的四周爆炸,可雕塑犹如披了一层刀枪不入的保护衣,始终安然无恙。如果我的部下开坦克把这雕塑撞塌了,没准我在战役结束后,会因此事受到上级的批评。
不过好在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冲在最前面的那辆坦克忽地一个大转向,绕过了雕塑,继续朝前冲去。正当我刚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雕塑蓄水池的断墙后面忽然有一挺机枪开始扫射起来,将跟在这辆坦克后面的战士打倒了一半。一名德军士兵从断墙后跃出,快速地冲向了正在行驶中的坦克,将抱着的一个东西贴在了坦克的车身上,用手拉一下引线,转身就往回跑,到断墙前一个鱼跃就飞了进去。接着一声巨响,那辆坦克的炮塔便在火光和硝烟中飞到一旁去了。
“见鬼!”身边的维特科夫大叫道:“德国人用的是磁性地雷,这东西对付坦克比我们的反坦克雷还好使。”
跟在另外几辆坦克往前冲锋的指战员看到开路的坦克被摧毁了,不禁都停住了脚步。那断墙后面的机枪又调转枪口朝那些发呆的指战员扫过来,顷刻间又打倒了十几个。见到身边的战友接二连三地倒下,战士们出现了慌乱,在看到有人后退,立即哗啦啦全退了下来,只剩下几辆坦克孤零零地往前冲。
火车站里的德军见我军的坦克和步兵完全脱节了,便肆无忌惮地将两门反坦克炮推到了阵地前,一轮齐射,就报销了我军的一辆坦克。接着,德军的反坦克炮接着又进行了第二轮、第三轮齐射,将我军剩下的两辆坦克也一一干掉。由于没有步兵的掩护,从坦克里逃出的坦克手,没有逃出多远,就死于德军的乱枪之下。
看到这一幕,我顿时血往头上涌。我放下望远镜,快步地走到了报务员的面前,大声地吩咐他:“立即给我接150师师部。”
等电话一通,我就怒不可遏地冲着送话器吼道:“喂,班台萊耶夫上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又不是第一次在城市里运用步坦协同作战的战术,为什么会被德国人打的这么惨,四辆坦克一辆没剩,全部被德军干掉了。”
而进攻失利的消息显然还没有反馈回师指挥部,所以班台萊耶夫对我的责备是一头雾水,他等我说完后,才小心地问道:“军长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都把我搞糊涂了。”
我深吸一口气,等自己的情绪稍微稳定一点后,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向他复述了一遍,并特意指出:“三团的部队和坦克之间的协同作战能力根本就不行,在行动中各自为战,居然想不到和装甲部队有效配合,让没有步兵掩护的装甲部队白白地暴露在敌人的反坦克炮前。您说说,咱们的部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窝心?难道多了些新兵就能让一个有着光辉历史的独立师变成了如此不堪吗?我命令你,立即将三团撤下来,把一团和四团组成的第二梯队调上去,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火车站拿下来。”
我结束和班台萊耶夫的通话时,维特科夫小心翼翼地问我:“军长同志,在这种时候换新的部队去参加攻击,会不会引起混乱啊?”
“没有办法,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我阴沉着脸说道:“不管怎么说,一团和四团的指战员的战斗经验要比三团强多了,由他们担任主攻任务,我心里感到踏实……”说到这里,我把转向了外面,看着正在重新整队的三团,接着果断地说:“我们的兵力有限,不能在火车站这里,和德国人打一场得不偿失的消耗战,否则就算夺取了车站,我们也是一场惨胜。”
没等一团四团组成的第二梯队到位,崔可夫的电话便追了过来。他在听筒里急匆匆地问道:“喂,奥夏宁娜同志,你的部队是不是在进攻火车站啊?”
“是的,司令员同志。”对于崔可夫的询问,我没有丝毫隐瞒,而是老老实实地回答说:“第150师三团刚刚发起了一次冲锋,被德军打退了。”我的话刚说完,就听到崔可夫“嗯”了一声,我知道这是他在表示不满,连忙补充说:“不过我已经把第二梯队调上来,准备再次发起冲锋。这些指战员都有着丰富战斗经验,我相信他们很快就能把火车站从敌人的手里夺过来。”
“既然是这样。”见我把话说得这么明了,崔可夫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用含糊其词地说:“那好吧,我就在司令部里等你们的消息。”
我心里明白,如果单纯地依靠坦克掩护步兵冲锋的话,战斗的时间会很长,只有把炮兵也调过来,才可以加快战斗的进程。所以结束和崔可夫的通话后,我又吩咐报务员:“给我接班台萊耶夫上校。”
等听到班台萊耶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时,我立即吩咐他:“上校同志,立即把莫罗佐夫少校的炮兵营调过来,让他们用重型榴弹炮和火箭炮轰击德军的阵地。就算不能把他们全炸死,至少也要将他们从火车站外的阵地上撵走。”
当我重新走回到窗边时,维特科夫又担心地问:“军长同志,我听说您要动用重型榴弹炮轰击德军的阵地,这么近的距离,不怕误伤到自己人吗?”
“参谋长同志,不用担心。”看到维特科夫一脸忧色,我连忙安慰他说:“师属炮兵营曾经多次在巷战中使用重炮,不会出问题的,您就放心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