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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三二章 新建炮兵营的首战(下)

    我们的车队通过马马耶夫岗和107.5高地时,天色已渐渐地暗了下来。我望了望车窗外越来越暗的天色,随后扭头和基里洛夫商议:“政委同志,您看,天已经黑下来了,我们是不是先找给地方把部队安顿下来?”

    听我这么说,基里洛夫先是一愣,接着反问道:“奥夏宁娜同志,部队今晚不进城了?”

    我摇摇头,回答他说:“我们不熟悉城里的情况,贸然把部队开进城去,在夜色中很容易和友军发生误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所以我打算让部队先到马马耶夫岗后面的居民点集结,您和班台萊耶夫召集各团的团营级指挥员开个会,研究一下明天的战斗该怎么打?”

    基里洛夫等我说完,好奇地问道:“奥夏宁娜同志,您不和我们一起去居民点吗?”

    “我也立即赶到集团军司令部,找司令员了解一下柳德尼科夫师的情况如何,以便有针对性地制定出明天的作战计划。”

    “为了您的安全起见,我认为您至少要带上一排的战士。”听说我要到集团军司令部去接受任务,基里洛夫又为我的安危担心起来,所以絮絮叨叨地叮嘱我要多带部队一起去。

    其实就算他不说,我也会为自己的安全考虑,胜利已经在望,要是我这个时候被一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过来的子弹打死,那可真太冤枉了。

    我平安无事地来到了集团军司令部,一走进门就被面朝着门口坐的克雷洛夫看到了,他扭头冲旁边说了一句:“奥夏宁娜同志来了!”说完便起身迎了上来,同时主动地向我伸出了双手。

    我和他握手时,见桌边又站起几个人。我定眼一看,发现原来是崔可夫、古罗夫,还是政治部主任瓦西里耶夫。和克雷洛夫握过手以后,我又走过去向他们几人敬礼握手。

    打完招呼,崔可夫就询问起我师和顿河方面军会师的详细经过。虽然以前我曾经发过几次电报,向集团军司令部报告过此时,但此刻见崔可夫想了解具体的情况,于是我又从座位上站起来,向他们详细地汇报了一遍。

    我汇报的时候,见在座的人都是一副安之若素的样子,心中不禁暗想:难道柳德尼科夫师已经打破了德军的包围,否则他们的表情都是这么镇定呢?

    等我的汇报一结束,古罗夫就扭头对崔可夫说:“司令员同志,怪不得这两天德国佬在城里的进攻完全停止了,原来是罗科索夫斯基将军所发起的进攻,有利地牵制了德军的主力部队,以至于他们不得不抽调部队去填补那些被我军打开的突破口,所以无力再在城里和我们进行城市的争夺战。”

    “这样也好。”崔可夫意气风发地说道:“既然德国人没有能力进攻我们,那么就换我们去进攻他们吧。”

    我因为关注着在柳德尼科夫师效力的卡尔波夫上尉,所以等崔可夫一说完,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司令员同志,不知道现在柳德尼科夫上校的处境如何?”

    崔可夫抬头看了我一眼,把头转向了克雷洛夫所在的方向,吩咐对方:“参谋长同志,还是由您来向奥夏宁娜同志介绍一下柳德尼科夫上校的情况吧。”

    克雷洛夫点点头,站起来对我说道:“奥夏宁娜同志,柳德尼科夫师被德军包围伏尔加河边一块长一公里,宽三百米的狭窄地带。大反攻开始后,我们曾经命令和该师只间隔三百多米的戈里什内上校的步兵第95师,和柳德尼科夫师一起对驻扎在中间地段的德军实行相向攻击,以达到打破包围,实现会师的意图。

    战斗开始后,两个师的指战员都表现得很英勇,特别是柳德尼科夫师的不少指战员,在弹药用光的情况下,扔下手里的枪支,握着手榴弹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向前勇敢地前进,用手榴弹炸掉了一个又一个被德军占据的火力点。第一天战斗结束后,两个师伤亡了将近五百人,可只向中间推进不到一百米。我们晚上研究战报时发现,只靠步兵的进攻,我们既无法歼灭前出到‘街垒’工厂区域的敌人,也无法将柳德尼科夫师尽快地解救出来。因为我们既没有坦克,也没有预备队。

    我们该怎么办?怎样才能把柳德尼科夫师解救出来?

    正当我们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好办法时,集团军炮兵司令员霍加尔斯基忽然提出,说在这种时候,我们在伏尔加河左岸的大炮就能派上用途,可以用东岸的炮火来消灭敌人。

    霍加尔斯基将军刚提出自己的建议,坦克兵副主任魏茵鲁布中校就首先提出了反对意见,说我们要实施这一作战方案有许多困难:要非常准确地对敌人的每个据点实施射击,这需要神炮手。神炮手我们有,但要从西岸进行射击校正却很困难,因为流冰的冲击经常使有线通信中断,而无线通信效果又太差、很不可靠。

    针对魏茵鲁布中校提出的这些问题,我们经过反复的研究和验证,最后决定把敌人占领的地段,由北向南、从伏尔加河到最前沿,用从东岸能看得很清楚的标杆做出标记。这样,就形成了一个法西斯分子圈在里边的宽约600—800米的大走廓。我们的炮兵,从东岸清楚地看到这条走廓,就能弹无虚发地轰击敌人的火力点。

    接瞄准射击是留在西岸的校射员的帮助下进行的,他们观察并准确地指出目标和落弹偏差,把结果报告给各炮兵观察所,后者再转告发射阵地。

    柳德尼科夫和戈里什内的步兵分队,看到我炮兵对敌人实施毁灭性的轰击,便快速进入到能投掷手榴弹的距离上。看到我们的部队冲了上去,炮兵便按发光信号,让东岸的炮兵停止射击。这时,以强击队为主的步兵分队,用手榴弹发起短促冲击,攻击并俘虏躲在土木发射点和地下室里的敌人。”

    听到柳德尼科夫师的情况比我想象中的好,我不禁暗松了一口气,心说如果他们师能得到东岸炮火的直接支援,那么突破敌人的包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那崔可夫为什么又要把我们师从那么远的地方调回来,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和崔可夫格外熟稔的我,按我以往的性格,十之八九会用带点怨气的语气反问:既然柳德尼科夫师的情况已好转,为什么还要急急忙忙地将我们师调会城里呢?但和罗科索夫斯基相处的这一天多时间,我从他的身上学会了很多在乱世保全自己性命的本领:一是要在自己的上级搞好关系,让他不会对你萌发杀心;二是要多立下战功,让上级觉得你很重要,重要让他们觉得如果要杀你的话,将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所以等克雷洛夫说完后,我还努力地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装出一副恭谨的表情问道:“司令员同志,您这次把我们师抽回来,除了救援柳德尼科夫师外,还有其它的任务吗?”

    崔可夫似乎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还是表情如常地说道:“奥夏宁娜,你们师目前的首要任务,就是打通柳德尼科夫师和戈里什内师之间的中间地段,消灭或者击溃驻扎在这一地区的德军部队。听懂了吗?”

    他的话刚一说完,我立即毫不迟疑地回答道:“听懂了,我保证完成任务!”

    古罗夫抬头望着我,慢悠悠地说道:“奥夏宁娜同志,目前两个师中间的间隔距离虽然只有150米,但由于这里是德军的重点防御地带,所以两个师发起的几次攻击都没有奏效,反而增加了不少的伤亡。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古罗夫这么一说,指挥部里又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等待我说出一个能让他们都放心的好办法。

    我想了想,决定还是将自己的考虑告诉他们:“……我是这样考虑的,在满是废墟和弹坑的城市里使用坦克是不恰当的,所以我只打算用炮兵来为步兵提供炮火支援。……”

    “等一等,奥夏宁娜。”我还没说完,克雷洛夫就插嘴打断了我的话,担忧地说道:“我们的两个师之所以迟迟不能会师,是因为迟迟无法夺取德军占据的区域。而这片地区的楼房,又被河边的建筑物遮挡住了,以至于我们在东岸的炮兵无法用炮火将其摧毁。据我所知,独立师目前的炮兵数量有限,一旦打巷战,进攻的步兵真的能得到必要的炮火支援吗?要知道那几栋建筑物都是非常结实的,没有火炮的话,是根本无法摧毁的。”

    对于克雷洛夫的担心,我连忙详细地解释说:“参谋长同志,请您放心,我从罗科索夫斯基将军那里新要来一个有12门火炮的炮兵连。在明天的战斗中,我会将这些火炮化整为零,跟随在各突击小分队的后面,向城里推进。一旦我们的步兵遇到敌人的火力点的压制,那么这些跟随在后面的火炮,就能迅速地将敌人火力点摧毁。”

    说完自己的想法以后,我紧张地望着崔可夫,担心他是否同意我在明天的巷战中,采用这种新式的打法。要知道很多战术,在苏军都是根深蒂固的,要是擅自改变,就会给自己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崔可夫听我说完,皱着眉头盯着我看了半天,最后才不慌不忙地说道:“好吧,既然奥夏宁娜同志这么有信心,那么明天的巷战,就按你的想法来打吧。”

    离开了集团军司令部,我便在尤先科他们的保护下,回到了设在居民点里的师指挥部。一走进门,看到里面坐的人还真不少。见到我进门,那些原本坐着的指挥员们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像电线杆似的把腰杆挺得笔直。

    我快步地走到了桌边,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命令大家:“都坐下吧。”看所有人都就坐后,我才在基里洛夫的身边坐下,随即低声地问他:“政委同志,人都来齐了吗?”

    “二团还在戈罗季谢城里。”基里洛夫低声地回答我,同时又补充说:“罗科索夫斯基将军刚刚来了电报,说接防的部队要明天中午才能赶到戈罗季谢,所以让我们的部队多留守一天时间。”

    “开会吧!”我点点头,随后转身冲冲阿赫罗梅耶夫简短地说道。

    虽然在斯大林格勒战役期间,独立师主要的防御方向是来自马马耶夫岗北面的敌人,但对于打巷战,我们却一点都不陌生。切不说独立师成军时,第一次的作战任务就是夺取被敌人占领的居民点。就算在固守马马耶夫岗的同时,先后驻扎在居民点里的一团、三团和四团就多次派出小分队,和狙击小队一起进入城市,和城里的德军进行小规模的城市游击战,还取得了不小的战果。如今再打这样的巷战,还不是小事一桩。

    阿赫罗梅耶夫在独立师待的时间不短,所以对师里的一些游击战术和巷战常识,也非常了解,所以布置起明天的进攻任务来,也头头是道。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们旨在解救友军的进攻战斗就开始了。

    在进攻开始前,我们没有进行炮火准备。担任主攻任务的一团二营,把全团官兵化整为零,以班为单位,利用四周的地形,在城市的废墟里穿行着,迅速地接近被德军占据的建筑。

    我和副师长班台萊耶夫站在一栋楼房二楼的一个墙体破洞前,举起望远镜望着正在离敌人的楼房越来越近的部队。

    班台萊耶夫见敌人的楼房迟迟没有动静,不由指着街道上那密密麻麻的尸体,好心地提醒我:“师长同志,敌人迟迟不开火,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啊?您看看,我们在这条街道上牺牲了多少指战员,四五百人有吧。由此可见,前方敌人的防御一定很坚固,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提醒谢杰里科夫中校,让指战员都提高警惕。”

    我放下望远镜,扭头对班台萊耶夫说:“副师长同志,不要担心。谢杰里科夫中校有很丰富的巷战经验,德国人的这种防御工事,是难不住他的……”

    我的话刚说完,前面骤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我连忙又举起望远镜朝枪响的地方望去。只见一栋楼房的上下几层十几窗口,都冒出了德国人踪影,他们端着枪朝街道上的二营指战员进行着猛烈的射击。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战士不幸中弹倒下,跟在后面的指战员连忙就地隐蔽,躲在废墟的后面向敌人开枪还击。

    看到德军的火力凶猛,我不禁眉头一皱,心中暗想:见鬼,库里申科上尉的炮兵营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开炮?

    就在这时,德军所在的后方发生了剧烈的大爆炸,面对着我们的那堵墙壁如纸糊般倾倒,原本在窗口射击的德军纷纷滚落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