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是在德军的步兵踏响埋设在高地脚下的地雷的那一刻开始的。地雷一响,隐蔽在山脚下的战士便毫不迟疑地开了火,将正被地雷炸得自顾不暇的德国兵打得鬼哭狼嚎。为了掩护自己的步兵从雷区里撤出来,德军的坦克不管不顾开火,企图压制我军的火力,可炮弹出膛的火光暴露了它们的位置,正好成为我们炮兵营的打击目标。
听完阿赫罗梅耶夫汇报完的战况,我好奇地问道:“参谋长同志,埋在高地脚下的地雷,是从什么地方搞来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上周开始我们所有的地雷就用光了。”
对我的问题,阿赫罗梅耶夫是笑而不答,旁边的班台萊耶夫的反应很快,他试探地问:“参谋长,这些地雷不会是从四团占领的那个前沿阵地外搬过来的吧?”
阿赫罗梅耶夫点点头,笑着回答说:“还是副师长猜的对,亚明少校私下和米海耶夫大尉说,这些地雷埋在四团一连的阵地后面,容易炸着自己人,还不如废物利用,让它们发挥一点作用。于是米海耶夫同志便带着四十几名战士过去,将所有的地雷都起了出来,埋在了107.5高地的下面。”
由于外面进行的高地保卫战,我军是有心算无心,依托高地上的有利地形,打退远道而来的德军部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所以我听完汇报后,就吩咐阿赫罗梅耶夫:“参谋长同志,等战斗结束后,你就要把补充兵员和加强训练的工作抓起来,力争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部队形成战斗力,否则你我就都等着上军事法庭吧。”
“为什么事情,要上军事法庭啊?”门口忽然传来了基里洛夫那熟悉的声音,我扭头一看,只见他和警卫营长巴斯曼诺夫正从门外走进来,也许是凑巧听到了我的后半截话,所以接嘴问了一句。
“我正在和参谋长说督促各团抓紧招募兵员和加强训练的事情。”我边说边朝着基里洛夫走去,同时问道:“政委同志,武器弹药都领回来了吗?”
基里洛夫笑着点点头,得意地说道:“领回来了,后勤部门的指挥员看到方面军司令员的命令后,对我特别热情,立即安排人手给我们搬武器弹药。因为给我们的物资太多,我带去的一个连居然还搬不完,最后还是让三团调了两个连过来帮忙,才把东西搬完。”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好的纸递给了我,“看看吧,这是物资清单。”
我接过来清单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步枪1300支,冲锋枪300支,手枪150支,轻机枪20挺,重机枪4挺,手榴弹2万枚,各种子弹20万发,反坦克炮炮弹700发……”看到一半,我顿时喜出望外,激动对基里洛夫说:“政委,上级真是大方啊,一下就给我们补充了这么多的武器弹药,这么一来,我们可以先把一团武装起来,同时再大量地招募新的兵员,争取在短时间内形成强大的战斗力。”
基里洛夫随口应了一声后,关切地问:“107.5高地上的战斗进行得怎么样了?我回来的时候,可听见那边传来的枪炮声不断,战况一定很激烈吧?”
“德军派步兵偷袭高地,在山脚下踩上了地雷,接着我们隐蔽在四周的部队就果断的开枪射击。”我简短地把高地上的情况说了一遍后,最后来了个总结性发言:“敌人远道而来,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下,就立即投入了战斗,再加上我军是依托现成的工事以逸待劳,相信很快就能将他们打退。”
我的话音刚落,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因为阿赫罗梅耶夫正站在我的旁边,看我递给他的那张清单,接电话的工作就由副师长班台萊耶夫代劳了。他听了片刻,便捂住话筒,兴奋地对我们说:“师长、政委,二团的副团长亚明少校报告,说进攻高地的敌人,已经灰溜溜地撤退了。山脚下遗留下两辆被击毁的坦克、一辆装甲车、五辆卡车,以及一百多具德军的尸体。”
我等他一说完,立即就迫不及待地问:“亚明少校有没有搞清楚,敌人是暂时撤下去休整,还是彻底离开了?”
“亚明少校,”班台萊耶夫连忙移开捂住话筒的手,将我的话转达给了对方。在听到确切的答案后,他放下电话向我汇报说:“师长同志,我已经问清楚了,敌人退下去以后,亚明少校派出了侦察员去进行了侦察,发现敌人后撤了一段距离后,重新整队向北面而去。”
听到德军撤退了,我们几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开始讨论起如何尽快把一团武装起来,以及招募更多的兵员来加强自身实力的事宜。
顿河方面军的进攻,在21日清晨正式开始。
进攻开始后半个小时,集团军司令部给我们来了一份电报,说因为敌情出现了变化,顿河方面军的进攻很不顺利,所以我师暂且按兵不动,等待上级的进一步命令。
接到这道命令后,阿赫罗梅耶夫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地说:“既然集团军司令部命令我们暂时按兵不动,那么在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呢?”
“能做的事情多着呢,我的参谋长同志。”我没好气地接口说道:“比如说去督促二团一营继续加固107.5高地的防御工事,再督促各团利用这宝贵的时间加强对新兵的训练。”阿赫罗梅耶夫被我说得满脸通红,一声不吭地走到电话机旁打电话去了。
基里洛夫站在墙边望着地图看了半天后,扭头问我:“奥夏宁娜同志,虽然目前马马耶夫岗和107.5高地都风平浪静,但是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如果主力北上的话,您打算留哪个团来担任防御任务呢?”
由于这几天忙于招兵买马,根本顾不得商议究竟派哪个团北上去作战,继续现在基里洛夫问起,我略微沉吟片刻,便回答说:“这次行动,不抽调二团的一兵一卒,一团、三团和四团的三营,组成了北上集群,由我率领去和友军会师。”
关于谁率领北上部队的事情,我们曾经争论过几次,班台萊耶夫和阿赫罗梅耶夫都想去,结果此事被基里洛夫上报给了集团军司令部,经过我和崔可夫、古罗夫的力争,最后终于同意由我率领北上部队。
“那戈罗季谢城里的敌人怎么办?”基里洛夫担忧地说道:“敌人有坦克大炮,以我们现有的武器装备,要想突破他们的防御阵地,几乎是不可完成的任务。”
我心里也明白,以我们现有的兵力和武器装备,去进攻有坚固防御工事和配备有坦克大炮的德军,纯属以卵击石,那么一来,在柳班突围时的那幕惨剧就会再次重演。但如果上级真的向我们下达出击命令的话,我也只能带着部队硬着头皮往前冲。进,也是死;不进,也是死,索性死的壮烈点,也总比送上军事法庭受审后被枪毙强吧。
正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班台萊耶夫忽然说了一句:“我们为什么要去进攻敌人呢?”
“啊?!”他的话让我们都愣住了,我不解地反问道:“副师长同志,如果不去进攻的话,我们又该如何通过敌人的防线呢?”
班台萊耶夫微微一笑,走到地图前,用手指着那座让我头痛的小城戈罗季谢,不紧不慢地说道:“师长、政委,你们看,虽然这座小城市挡住了我们北上的道路,但我们只是北上和友军会师,并不是去攻击敌人防御严密的城市。既然我们无法从城里通过,那么完全可以考虑从旁边绕过去啊!”
班台萊耶夫的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听后抬手狠狠地拍了几下自己的额头,暗骂自己怎么在这种时候钻牛角尖了。班台萊耶夫说的对,上级只是命令我们去和南下的友军部队会师,又没有让我们去攻坚,结果就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了。想到这里,我连忙扭头冲着拉祖梅耶娃喊道:“中尉,立即和戈罗季谢小城附近的侦察分队联系,让他们想方设法要找出一条能绕过城市的道路来。”
下午时分,集团军司令部发来的电报里,向我们详细地讲述了顿河方面军的进展情况:担任正面攻击的马利诺夫斯基将军第66集团军在楔入德军防线五公里后,遭到了德军的反击,由于敌人牢牢地掌握着制空权,又有坦克大炮助战,导致第66集团军损失惨重,不得不放弃占领阵地后撤。德军在恢复了损失的阵地后,又趁机尾随我后撤部队向顿河边推进,幸好此刻第24集团军的司令员加拉宁将军及时地派出了一个师,对进攻敌人的侧翼发起凶猛的攻势,才迫使敌人停止了进攻。
看到这份电报,基里洛夫叹了口气后,如释重负地说道:“既然顿河方面军的进攻不顺利,估计我们的出击时间还要推迟。这样我们就有了更多的时间,来加强部队的训练。”
21日这天,我们师在马马耶夫岗按兵不动。结果等到第二天,我们依旧没有接到出击的命令,直到傍晚,才接到集团军司令部的电报,说第66集团军和第24集团军经过一天的战斗,只分别前进了三到五公里。因为距离太远,独立师此刻出击的意义不大,所以让我们继续按兵不动,什么时候出击,等待上级的下一步通知。
虽然连着两天都没能出兵,但我们也没有浪费这来之不易的两天,经过各团的严格训练,新招募的散兵和武装的市民,勉强具有了一定的战斗力,至少在面对敌人的进攻时,部队不会因为恐慌而炸群。
23日的下午,由于等了一天都没等到命令,基里洛夫有些着急了,他守在了报话机旁,还不停地和我念叨:“奥夏宁娜同志,您曾经说过,上级有可能在23日让我们出击。今天就是23日了,您觉得崔可夫司令员会让我们出击吗?”
正说着话,桌上的电话铃又响了。我以为是下面哪个团打来请示的电话,便不耐烦地吩咐阿赫罗梅耶夫:“参谋长,你去接电话,问问他们又有什么事情?”
没想到阿赫罗梅耶夫刚听了两句,立即用手捂住话筒,紧张地对我说:“师长同志,是集团军参谋长克雷洛夫将军的电话。”
我看了看阿赫罗梅耶夫手里的电话,纳闷地说道:“奇怪,我们这里通往集团军司令部的电话线路不是被炸断了,什么时候修好的,我怎么不知道啊?”
“昨天,昨天下午修好的。”班台萊耶夫在旁边笑着说:“因为您和政委同志到下面的部队去视察了,所以不知道这事。”
我接过阿赫罗梅耶夫手里的电话,对着话筒礼貌地说道:“您好,集团军参谋长同志,我是独立师师长奥夏宁娜,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奥夏宁娜同志,城里的情况很糟糕啊!”克雷洛夫用沙哑的声音说道:“10月21日和22日,法西斯的生力部队沿公社大街和中央大街对斯梅霍特沃罗夫师和古里耶夫师发动进攻。从这天起,争夺‘街垒’工厂、‘红十月’工厂和我伏尔加河渡口的战斗日趋激烈。
德军航空兵又开始每昼夜出动2000架次,对我防御阵地进行反复地轰炸。两天来,在我军的顽强阻击下,敌人损失了15辆坦克、1000余名步兵。德军阵地距我阵地很近,近得我们能够使用喷火器。这批新装备的喷火器能在100米之内喷火,烧死一切生物。
今天,敌人把补充后的步兵第79师连同坦克一起投入战斗。他们在大批飞机的掩护下再度向我军发起了进攻。其主要突击方向指向中央大街、卡鲁谢利纳亚大街和‘红十月’工厂,现在,战斗重心转移到‘街垒’工厂至班内沟一带地段上。
中午时分,敌人以巨大损失为代价,突入斯大利纳亚大街(至面包厂),并越过堆满被击毁的车厢的工厂专用铁路。约有一个连的敌自动枪手渗入到‘红十月’工厂西北的扇形地区。战斗前沿向伏尔加河岸接近了约300~500米,对集团军的最后一个渡口构成严重威胁。”
听克雷洛夫介绍完情况,我赶紧问道:“将军同志,请问我们独立师的任务是什么?”我说这话时心里直打鼓,暗自祈祷他别再把我们调进城市里去。
不过好在我担心的事情没发生,他只是直接简单地命令:“根据司令员命令,你师的部队立即北上,去和南下的友军会师,将城里的敌军部队吸引走。 ”
“明白,我保证完成任务。”放下电话,我便让阿赫罗梅耶夫通知几个参战的团营长来开会,等部队集结完毕,我立即就带着他们北上,去和南下的友军会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