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军凶猛的进攻持续了两天。由于敌人强大的炮火和疯狂的轰炸,继若卢杰夫将军的近卫第37师师部被摧毁后,别雷上校的坦克第84旅和柳德尼科夫上校的近卫第70师的师部也相继被摧毁。
失去了自己指挥所指挥员们只好来到了司令部的掩蔽部里暂避,但随着越来越多的指挥员涌进来,掩蔽部显得越来越拥挤。为了安置这些新来的指挥员,崔可夫不得不命令将几部报话机转移到相邻的掩蔽部去,以便腾出更多的位置来。
由于这些众多的指挥员窝在这个掩蔽部里,只能躲避炮弹和轰炸,根本没有办法指挥自己的部队。崔可夫见到这种情况,觉得有必要将多余的人员和部门疏散到河的对岸去,所以立即通过无线电和方面军司令部进行联系。
崔可夫和叶廖缅科通话时,我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所以能听清楚他们之间的对话:“您好,亲爱的安德烈.伊万诺维奇!”崔可夫礼貌地用本名和父名称呼着对方。
“啊哈!原来是崔可夫同志,”叶廖缅科用同样热情的声音回应着崔可夫:“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司令员同志。”崔可夫字斟句酌地说道:“由于敌人的攻势太猛,我们的多处防御阵地被德军突破,而且战斗也几度在集团军司令部的附近进行。所以我请求您,能不能允许我们将集团军所属的一些部门和人员,派到伏尔加河东岸,去建立预备指挥部,当然我的前提是军事委员会的委员会全部留在城里。这么做的目的,是以防万一,就算城内的集团军司令部被德军消灭,预备指挥部也能立即接过指挥权,继续指挥留在城内的部队。”
“不行,崔可夫同志,我不同意!”原来还和崔可夫有说有笑的叶廖缅科忽然用严厉地语气说道:“一旦在东岸建立了预备指挥部,就有出现军心动摇的可能,到时候你们的部队就会被德国人像赶兔子似的全赶进伏尔加河。”
听到叶廖缅科这么严厉的措辞,崔可夫沉默了片刻后,再次发出请求:“司令员同志,我们集团军的炮兵主力和方面军的全部炮兵都在伏尔加河的东岸,我能否单独派集团军的炮兵司令员霍加尔斯基同志过河,他在东岸可以更好地指挥部队。”
对于崔可夫的这个请求,叶廖缅科也是考虑了一阵子,方才有些勉强地说:“好吧,我同意让霍加尔斯基同志到东岸来指挥炮兵,不过他手下的炮兵观测员必须留在城内,为我们的炮兵指引炮击的方向。”
“我知道了,司令员同志。”崔可夫说完这话以后,神情黯然地放下了送话器和耳机。
他走到挤成一团的指挥员们面前,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随着他的咳嗽,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指挥员们顿时安静了下来。崔可夫向霍加尔斯基招招手,让他来到自己的面前,语气平稳地对他说:“霍加尔斯基同志,我现在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你立即渡河到东岸去,在那边指挥我们的炮兵,对城里的德军进行炮击。”
面对这个能离开斯大林格勒的良机,霍加尔斯基却一点也不稀罕,他甚至擎着眼泪对崔可夫说:“司令员同志,我不去……你们在哪儿,我就在哪儿,要死一起死……”
听到霍加尔斯基要留下来与自己同生共死,崔可夫的眼圈不禁红了,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他快步地走到桌边,随手抓起了一叠电报,吸了一下鼻子后,扭转身对室内的指挥员们大声地说:“指挥员同志,由于敌人的疯狂进攻,我集团军目前所面临的局势很糟糕,接下来我就给大家念念这两天来的战报。
10月14日的战报如下:
集团军在步兵第112师、近卫第37师、步兵第308和第95师的地段,与进攻的敌步兵和坦克进行了艰苦的防御战。在战线的其它地段,击退了敌小股步兵和坦克进攻,牢固地坚守了阵地。我炮兵对进攻的敌步兵和坦克进行了猛烈的射击。敌以优势兵力对斯大林格勒拖拉机厂实施了主要突击,天黑以前,已迫近工厂,那里现在正进行激烈的战斗。
敌人在对斯大林格勒拖拉机厂实施主要突击的同时,经过猛烈的航空火力准备和炮火准备之后,在大批飞机的掩护下,以3个步兵师和2个坦克师的兵力,在莫克拉亚梅切特卡河、硅制品厂一线转入进攻。一部德军冲到了集团军司令部附近,在遭遇了警卫营的顽强抵抗后,他们不得不退出了战斗。
敌航空兵以连续不断的密集突击,轰炸和攻击我部队的战斗队形、整个沿岸地带和所有渡口。夜幕降临后,轰炸还在继续。敌人一天内出动了大约3千架次飞机。
10月15日的战报说:
集团军正在战线的北段和中段进行艰苦的防御战。南段正反击敌小股步兵和坦克的进攻。敌人投入生力军(步兵第305师),继续从斯大林格勒拖拉机厂向南、向“街垒”工厂方向发展进攻,并向斯帕尔塔诺夫卡和雷诺克发起进攻,企图沿伏尔加河前出至集团军后方。
到16时,叶尔莫尔金、若卢杰夫的部队和古尔季耶夫师的右翼被敌坦克分割,正在合围中作战。
日终前,敌人攻占了斯大林格勒拖拉机厂大部分地区,切断了近卫步兵第37师和步兵第95师之间的防御正面,并以其先遣部队插入步兵第308师后方,前出到集团军指挥所。集团军司令部警卫营不得不再次在距指挥部300米处投入战斗。”
没等崔可夫读完,手里拿着一份电报的克雷洛夫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径直走到崔可夫的身边,面无表情地向他报告说:“刚刚获悉的情报,敌人从四面八方包围了拖拉机厂,战斗正在各车间里进行。”
这个意外的消息,让在场的每名指挥员都感到了震惊,要知道拖拉机厂能否守住,关系到我们能否守住斯大林格勒。崔可夫依旧表情平静地问:“参谋长同志,这个情报可靠吗?”他这么问是有原因的,因为德军的炮击和轰炸,导致我们的通讯不畅,所以来自部队的报告时常有矛盾,越来越难以查明真伪。
克雷洛夫点了点头,肯定地说:“这个消息是经过反复证实的,应该没有错。”在停顿片刻后,他又接着说:“若卢杰夫师和戈里什内师的战斗人员伤亡约75%。尽管这样,法西斯的多次进攻都被击退,未能前进一步。仅仅在今天,德国人就损失了33辆坦克和约3个营的步兵。虽然德军的攻势到天黑也没停止,可被拦腰切断的我集团军仍在继续拼搏。北集群(步兵第124、第115、第149旅和叶尔莫尔金一部)在合围中与敌优势兵力展开一场激战,敌人是从北面由拉塔尚卡开始、西面沿莫克拉亚梅切特卡河河谷,并由拖拉机厂发起进攻。由于通讯不畅,我们与该集群部队的联系不时地中断。”
崔可夫坐在桌边,用左手的手指轻轻地叩击着桌面,但他手指停止动作时,忽然问了一句:“目前什么地方还有预备队可以投入战斗?”
克雷洛夫听到崔可夫的这个问题,扭头看了我一眼后,才郑重其事地回答说:“独立师的一团隐蔽在‘街垒’工厂以北的位置,兵力大概有两千多人,一旦他们投入战斗的话,可以迟滞德军向工厂进攻的速度。要知道,那里可是我集团军最薄弱的防御正面。”
“那还犹豫什么,立即和谢杰里科夫中校联系,命令他率领部队投入战斗,一定要拖住敌人进攻‘街垒’工厂的步伐。”崔可夫听到居然还有一支生力军隐蔽在战场附近,立即不假思索地下达了命令。
在这两天的残酷战斗中,伊利亚所率领的一营已伤亡四分之三,眼看着一团剩下的两个营也要被填进这个“人肉磨盘”,我不禁急了,赶紧叫了一声:“司令员、参谋长,请等一下。”
崔可夫听到我的喊声,扭头望着我,不解地问道:“奥夏宁娜同志,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虽然这个团是你的部下,我也曾经答应过你不会随便动用他们,但目前我们的防线岌岌可危,再不把他们投入战斗,一旦敌人突破我们的防御,那时可就什么都晚了。”说着,他又要继续向克雷洛夫下命令。
我连忙一个箭步冲到他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恳求道:“司令员同志,不能就这样把一团投入战斗,否则要不了半天,他们就会被全部打光了。”
崔可夫一摆手,甩脱了我束缚,不满地说:“奥夏宁娜同志,我提醒你,您要搞清楚,是集团军指挥师,而不是师指挥集团军,所以我下达什么命令,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的说三道四。”
见崔可夫发火了,我知道再一味地恳求下去,只会是火上浇油,唯一能让他息怒的办法,就是想出一个好的作战计划,把一团的作用发挥到最大,这样崔可夫才不会有异议。于是我沉默了下来,脑子里飞速地转动着,考虑在目前的这种敌我态势下,该采取什么样的方法,才能扭转劣势。
看到我迟迟不说话,崔可夫重重地哼了一声,又吩咐克雷洛夫几句,随即催促他:“参谋长同志,快点去和谢杰里科夫中校联系,让他做好战斗准备,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克雷洛夫答应一声,转身就要离开。就在这里,我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于是不假思索地叫住了克雷洛夫:“参谋长同志,请您等一下。”
“你还想说什么?”崔可夫见我再次打岔,已经忍不住对我怒目横视了。我估计要不是他对我很了解,没准早让人把我拖出去送军事法庭了。
“司令员同志,”我深怕他会打断我的话,所以语速极快地说道:“我现在有个大胆的夜袭计划,也许有可能恢复我们失去的阵地。”
“大胆的计划?”崔可夫听我这么说,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他好奇地问道:“说来听听,是什么样的计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