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崔可夫下达的这道命令,刚打完电话的克雷洛夫走过来,好奇地问:“司令员同志,我们应该给哪个团打电话,让他们派部队去增援呢?”
克雷洛夫这么一说,不光崔可夫愣住了,连我也愣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克雷洛夫将就又不是刚进部队的新兵,他难道不知道只要给近卫第37师师部打个电话,该师的师长若卢杰夫自然会安排派遣援兵的事宜。况且这是一个多小时前发来的电报,近卫第117团在德军的围攻下,能否挺到现在也是个未知数。
在片刻的沉默后,还是崔可夫问出了我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参谋长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为什么要迈过师级领导,直接给团里下达命令呢?”
“是这样的,司令员同志。”克雷洛夫把双手一摊,苦笑着说:“我接到了这份电报后,立即和若卢杰夫将军联系,结果却一直联系不上。我派出魏茵鲁布中校前往该师的指挥部所在地,才知道敌人的俯冲轰炸机在12时30分,轰炸了近卫第37师的师指挥部,师长若卢杰夫将军和他师指挥部的成员,被埋在了掩蔽部里。魏茵鲁布立即组织人手对被埋住的若卢杰夫将军和他的部下进行抢救。”
听到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崔可夫从座位上蹦了起来,一把抓住克雷洛夫的手臂,紧张地问道:“现在怎么样,人救出来了吗?”
克雷洛夫摇摇头,遗憾地说道:“暂时还没有。”见崔可夫的脸上露出了绝望的表情,他赶紧又补充说,“不过魏茵鲁布中校已经采取了措施,他安排人手找来一根金属管,插进了掩蔽部,向里面输送空气,免得被困在下面的人窒息。”
等克雷洛夫说完,崔可夫若有所思地说道:“从目前的战局来看,近卫第37师的情况很不妙啊,我估计其余几个团也抽调不出多余的兵力去增援第117团。而配合他们作战的第112师,总兵力也不过600人,打了这么久,估计也剩不下多少人了。参谋长,”听到他的喊声,不明就里的克雷洛夫连忙答应一声。崔可夫望着他,接着问道:“我们还有什么预备队可以动用吗?”
“有的,司令员同志。”克雷洛夫说完这句话以后,忽然把目光转向了我,接着有些为难地说:“还有奥夏宁娜同志手下的一个团,目前正在拖拉机厂附近隐蔽待命。我想如果您没有意见的话,我打算派他们去救援近卫第117团。他们所隐蔽的地方,有我们的无线电台,您可以和他们直接通话。”
“那还犹豫什么,参谋长同志,立即接通他们的电台,把任务布置下去。”崔可夫看了我一眼后,冲克雷洛夫下达了命令。
等克雷洛夫走开后,崔可夫低声地对我说:“奥夏宁娜同志,目前的局势如何,你和我一样清楚,假如不能保全近卫第117团的话,除了他们团会被取消建制,而且那块重要的阵地也会随之丢失。所以我请求你,待会儿和你的部下联系上以后,你一定要把这件事情给他们讲清楚。”
联系上一团后,克雷洛夫扭头喊崔可夫:“司令员同志,和部队联系上了,您要亲自向他们交代任务吗?”崔可夫用手向我一指说道:“还是让奥夏宁娜去说吧,这些毕竟都是她的部下。”
听到崔可夫这么说,我赶紧来到报话机旁,戴上了耳机,深吸一口气后,对着送话器大声地说道:“喂,我是奥夏宁娜,您是哪位?”
随即耳机里传来谢杰里科夫熟悉的声音:“报告师长,我是一团长谢杰里科夫,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
“中校同志,”我表情严肃地说道:“情况是这样的,坚守在拖拉机厂区的近卫第117团的团部,此刻正遭到敌人的围攻,他们的团长已经牺牲了。我现在命令你,立即抽出一个营,在向导的带领下,赶去救援他们。”说到这里,我忽然想到近卫师好像每个团都有自己的旗帜,如果丢失的话,就算团的建制完整,也逃脱不了被撤编的命运,所以特意叮嘱谢杰里科夫:“就算你们赶到的时候,团指挥部里的指战员都牺牲了,你们也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他们团的军旗保住,明白了吗?”
“明白了,师长同志。”谢杰里科夫语气平稳地回答说:“我会派战斗力最强的二营去执行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二营,听到这个番号时,我犹豫了片刻,随即便否定了他做出的决定:“不行,这种任务绝对不能派二营上去,要知道卡尔波夫上尉的人占了该营人数的一半,我不想他们有什么损失。”
谢杰里科夫在沉默片刻后,再度说道:“好吧,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派一营去吧。他们的战斗力也不弱,我相信把近卫第117团救出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既然是这样,那么我祝你们好运!”说完后,我没有等他再说什么,便摘下耳机,连同送话器一起,扔给了报务员。
“奥夏宁娜同志,你考虑得很周到。就算增援部队赶到时,团指挥部里的指战员都牺牲了,但是近卫军的军旗必须保留下来。”崔可夫在称赞我一句以后,开始把话题转向了二营,不过他显然是误会了我不派二营出击的本意,只是根据他的判断,自顾自地说:“卡尔波夫的部队编入二营后,虽然该部队的战斗力得到了提升,但这些新反正的指战员在政治思想上,还是挺令人担心的,要是他们在战场上出点什么问题的话,那局面就不好控制了。”
崔可夫刚说到这里,格拉德舍夫少校又从外面跑了进来,始终一言不发的古罗夫抬头问道:“怎么样了,少校同志,被埋住的指战员都挖出来了吗?”
格拉德舍夫点点头,但还是一脸苦相地说:“绝对多数都挖出来,牺牲了四个,伤了十一个。还有一名上尉的腿被落下的圆木头压住了,同志们试图把圆木移开,就在这时,上面的碎土落了下来,又重重地压在了这名上尉的腿上。眼见自己很难脱险,上尉恳求同志们把他的腿砍掉或者锯掉。可是,谁能忍心下手呢,所以大家现在还在想方设法救治他。”
“胡闹,简直是胡闹。”古罗夫气愤地骂道,也不知道他是在骂那些参与抢险的指战员们太笨了,还是骂那名被埋住的上尉太糊涂了。他自言自语地说:“谁能忍心对自己的同志下这样的手呢。”说完,他扭头望着崔可夫,毅然地说道:“司令员同志,我亲自去看看,一定要想法把这名上尉完好地救出来。”
没等崔可夫表态,慌了神的格拉德舍夫便劝说古罗夫:“军事委员同志,您不能去啊。外面敌人的大炮还在继续射击,飞机也在不断地轰炸,实在太危险了。”
“去吧,军事委员同志。”崔可夫没有搭理格拉德舍夫,而是用平静的语气对古罗夫说:“我相信您去了以后,一定可以把那名上尉救出来的。”
等古罗夫跟着格拉德舍夫离开后,崔可夫似乎想起了刚才疏忽了的一件事,赶紧问克雷洛夫:“参谋长同志,近卫第13师的罗季姆采夫将军给您打电话,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罗季姆采夫将军报告:德军集结了二十几辆坦克,和大约两个营的兵力,从‘一月九日’广场向近卫第13师的防区发起了冲锋。在经过了激烈地战斗后,罗季姆采夫和他的部下成功地打退了敌人的进攻。”
对于这样的坏消息,崔可夫似乎都麻木了,他只是微微地点点头,笑着对克雷洛夫说:“参谋长同志,能想办法给我们搞点吃的吧,我和奥夏宁娜同志都大半天没吃东西了。”
“啊,你们还没吃啊?”克雷洛夫连忙叫过一名战士,吩咐他:“战士同志,你立即到炊事班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吃的过来。”
崔可夫看着战士小跑着离开后,又扭头吩咐我:“奥夏宁娜同志,继续念那些电报吧。”
我赶紧拿起刚才搁在桌上的那叠电报,开始为崔可夫念了起来:“……古季耶夫的步兵第308团报告:敌人的坦克从北面向我们阵地冲来,战斗打得异常激烈。我炮兵直接瞄准敌人的坦克射击。我部所遭受的伤亡,主要来自于敌机的轰炸和扫射,所以我们恳求集团军能联系空军部队,为我们赶走飞贼。”
读完这份电报后,崔可夫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似的。但是我心里明白,他不是不想让空军支援我们正在苦战的部队,而是我们的空军根本无法出动。
“有炮兵方面的报告吗?”我正在犹豫是否该继续读下去的时候,崔可夫忽然淡淡地问了一句:“不要霍加尔斯基的报告,我想听听下面炮兵指战员汇报的情况。”
“请稍等一下,司令员同志。我找找看。”我慌忙地翻动着手里的电报纸,寻找着崔可夫感兴趣的内容。连着翻了十几页,终于看到一份和炮兵有关的电报,我简单地浏览了一下上面的内容后,立即向他报告:“有一份,是戈里什内的步兵第95师下属的炮兵连发来的。”
“念来听听。”崔可夫简短地说道。
“戈里什内的步兵第95师所属炮兵连,第三连连长瓦西里.弗拉基米罗维奇.弗拉基米罗夫中尉报告说:今天这个晴朗的早晨是从一阵山崩地裂声中开始的,我是我们在以往的战斗中从未遇到过的。上百架飞机在空中嗡嗡地盘旋着,到处响着炸弹和炮弹的爆炸声。一团团的烟云和尘雾笼罩着天空。简直使人喘不过气来。我们大家都明白,德寇重新发起了强大的进攻。电话通信很快中断了。战士们冒着随时都可能发生的生命危险,走到大炮旁,射出一排排炮弹。由于敌人的轰炸和扫射,我们每门炮只剩下2—3人。尽管如此,我们丝毫没有动摇。副连长雅西科被埋在土里,许多人被震聋。轰炸和扫射还在继续。四周一片火海,尘土飞扬。人员在伤亡,装备在毁坏,但我们仍不停地射击、射击。”
“很顽强,是的,指战员们表现得都很顽强。”克雷洛夫在听我念完这份电报后,深有感触地对崔可夫说:“司令员同志,我们有这样的指战员,敌人就永远无法战胜我们。”
就在两人说话时,去炊事班帮我们找食物的战士回来了。他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来到我们面前,抬手敬礼后,把原本抱在怀里的铝制饭盒往桌上一放,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崔可夫把饭盒扒拉到自己的面前,边揭盖子边自言自语地说:“这饭盒还挺热和的,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当他打开饭盒往里面瞅了一眼后,顿时眼前一亮,兴奋地叫了起来:“太棒了,居然是饺子。”
饺子,听到这个单词时,我不禁又愣了一下,这不是天朝的传统食品么,啥时候又流传到这里了?不过看到崔可夫递到我面前的,的确是饺子,不过形状远没有天朝的好看。崔可夫还热情地招呼我:“奥夏宁娜,饿坏了吧,快点吃吧。”
我看饭盒里总共也就十来个饺子,不好意思和崔可夫抢,只小心翼翼地捻起一个,放到了嘴边,轻轻地咬了一口。这一咬,马上就知道原来是土豆泥馅的。也许是饿得有点狠了,吃起来味道还挺不错的。
见我开始吃了,崔可夫也捻起一个,在放进嘴里以前,他好奇地问我:“你的那个是什么馅的?”
“土豆泥馅的。”我简短地回答说。
崔可夫咬了一口他手里的饺子后,呵呵地笑了两声,得意地对我说:“我的运气比你好,我的这个是羊肉馅的。”说着,两口就吞了下去,接着又从饭盒里拿起一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