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部队集结的时间较长,我一直等到凌晨三点才离开指挥部,带着巴斯曼诺夫上尉和一个警卫排的战士前往三团的驻地。
临近三团驻地时,借助城内方向的火光,我隐约看到前面的路边好像有不少人站在那里。正打算命令部队停下,等辨明前方是敌是友以后再前进,在前面开路的巴斯曼诺夫已经派人回来报告,说三团团长和另外几名指挥员在前面等我。
我加快速度来到了在路边等待的戈都诺夫面前,发现和他站在一起的三个人,都是来自班台萊耶夫新编师的校级指挥员,目前他们分别担任着三团政委、副团长和参谋长的职务。
我向那些敬礼的指挥员们还了一个礼后,问戈都诺夫:“少校同志,去一团阵地接防的部队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戈都诺夫口齿清楚地回答我说:“我已经抽调了一个营,准备由副团长伐托拉克少校率领,前往一团的驻地接防。”
听到自己的名字,戈都诺夫身边的那名个头矮小身材敦实的少校连忙上前一步,再度抬手向我敬礼,礼貌地说:“报告师长同志,步兵第三团副团长少校伐托拉克向您报告,我即将率领部队前往一团驻地接防,听候您的下一步命令,请指示!”
我冲着这位斗志昂扬的少校点了点头,随后向他下命令:“少校同志,既然已经准备好了,那就出发吧。一团的指战员们还等着你们去接防呢。”虽然我在催促伐托拉克快点出发,但是我心里明白,就是他们再晚点去也没事,因为一团长谢杰里科夫曾在电话里告诉我,说为了让接防的部队尽快地适应,他会把贝克曼上尉的连队留下,担任营地的留守工作。
我刚和戈都诺夫寒暄了几句,就见隐蔽在路边弹坑里和建筑物废墟里的指战员们,已经被伐托拉克少校召集起来,正排着整齐的队列向着一团的驻地前进,我连忙又叮嘱了戈都诺夫几句,便带上巴斯曼诺夫他们去追赶前面的部队。
几分钟后,我们的队伍就来到了一团的驻地。接着远处火光的照耀,我细细地打量着周围,两栋原来完好的楼房已经坍塌成为一片砖石瓦砾,也不知道是毁于德军的炮火还是飞机的轰炸。也有几栋楼房坍塌了一半,但完好部分的楼窗、楼道入口,都被整齐堆放的沙袋堵得严严实实,看来这些楼就是米海耶夫所设计的新式防御工事。
远处还可以看到部队的集结,可能是看到我们的到来,有一群人逆着三团的行军队列迎了过来。在昏暗的光线下,我看出来的几乎都是戴大檐帽的人,便猜到可能谢杰里科夫和他团部的众多指挥员。
等他们走近到我能看清他们面目的距离,我立即就认出来的果然就是谢杰里科夫他们。中校一走到我的面前,便嘟囔着问道:“我说,师长同志,我们团这是要开到哪个区去啊?”
对于谢杰里科夫的提问,我苦笑了一下,因为崔可夫只告诉我派兵增援工厂区。可工厂区那么大,除了斯大林格勒拖拉机厂区,还有“红十月”工厂和“街垒”工厂两个区,其占地面积和一个中等城市等同,我根本不知道部队进入城市后,将会被部署在哪个区。所以我只能摇摇头,遗憾地对谢杰里科夫说:“中校同志,我想我是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的。因为司令员只让我把部队带进城市,至于部署在什么,我也不知道。”
谢杰里科夫听后,遗憾地说道:“刚刚有不少的指挥员都曾问过我,问我们团将被调到什么地方去参加战斗。”
“那你是怎么回答他们的,谢杰里科夫同志。”我好奇地问道。
“我只告诉他们,说我们团很快就要从驻地出发,进入城市和敌人战斗。至于我们究竟会在哪里作战,不光我不知道,甚至连师长和政委也不知道。但是只要进入了城市,就会有人来引导我们进入战斗阵地的。”
“回答得很正确。”我称赞了谢杰里科夫一句后,无意中瞥见站在他身边的是伊利亚中校,连忙笑着和他打招呼:“这不是伊利亚中校吗?怎么样,在一团带了几天,感觉如何啊?”
伊利亚连忙停止身体向我汇报说:“报告师长同志,感觉相对好。”说到这里,他不自觉地扭头看了一眼谢杰里科夫,“不光团长同志对我很友好,下面的战士对我也很尊敬。”
听伊利亚这么说,我点了点头,随后吩咐谢杰里科夫:“中校同志,既然三团来接防的部队已经到了,你们也抓紧时间移交防务,然后迅速向城里开拔,争取在天亮以前到达指定的战斗阵地。”
谢杰里科夫接到我的命令后,立即吩咐伊利亚:“副团长同志,移防的事情就由你来负责。一旦移防完毕,立即率领部队向城里开拔。”
半个小时后,一团的三千指战员以连队为单位,分批地向城内开拔,走在最前面的指挥员是副团长伊利亚中校,而谢杰里科夫则走在部队的最后面,担任着整支部队的后卫。我和我的警卫排走在整个队伍的中间,和卡尔波夫营走在一起。
本来和我走在一起的除了卡尔波夫、巴斯曼诺夫,还有营长谢列勃良内大尉。但看到我和卡尔波夫似乎有什么话要谈,两人走着走着就落到了我们后面七八步远的地方,给我们留下了谈话的空间。
我礼貌地问卡尔波夫:“上尉同志,你们过来这段时间,指战员们感觉如何?在部队里,有没有受到友军的歧视啊?”
卡尔波夫连忙摆摆头,笑着回答我说:“师长同志,谢谢您的关心。说实话刚来时,我也担心我们的官兵在一团会受到歧视和排挤,没想到过来了一看,他们对我们都非常友好,如同亲兄弟一般,丝毫没有遭受任何不公平的待遇。”
“你觉得一团的战斗力如何啊?”我看着身边步伐整齐的队伍,忍不住有感而发:“你的部队过来,怎么也算得上精锐吧?”
没想到卡尔波夫又摇摇头,说道:“师长同志,您说得不对。谢杰里科夫中校所训练出来的部队,其战斗力明显地强于别的部队。”在听到我意外地“喔”了一声,特意向我解释说,“比如刚刚来接防的那支部队,不管从行军队列还是指战员的素质来看,和一团的部队就不能同日而语了。”
卡尔波夫所说的话,其实我早有觉察,所以现在我对自己同意派一团去增援工厂区的决定后悔不已,这可是独立师目前战斗力最强的部队,我却亲手把他们推进了火坑,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想抽自己两个耳光。
“师长同志,居民点里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居民啊?”卡尔波夫忽然奇怪地问我:“难道明知道打仗也没有把他们疏散出去吗?”
听到这个问题,我不禁苦笑了一声,心说为什么没把居民疏散出去,还不是因为斯大林本人不相信德国人会进攻斯大林格勒,深怕疏散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所以才严令禁止疏散。结果几十万从各地涌到城里的难民和原来的居民,就这样被困在了城里,只能依靠伏尔加河上那有限的船只,一点点地把人送走。
我们的队伍进入燃烧的城区后,两侧燃烧着建筑物所产生的热浪,驱散了深夜中的寒冷。因为人手不足这种酷热,有些指战员开始脱去自己的身上的冬衣。见到这种情况下,我连忙把巴斯曼诺夫叫过来,吩咐他:“上尉同志,去传我的命令,让战士不要脱衣服,否则会被冻病的。”巴斯曼诺夫答应一声,停住了脚步,把警卫排的战士都叫到身边,让他们去向正在行军的部队传达我的命令。
看到残破不堪的城市,卡尔波夫忽然用沙哑的、不像他自己的声音说道:“该死的德国人,看看他们都干了些什么?他们把我们美丽的城市都变成了什么样了?”
传达完命令经过我们身边的巴斯曼诺夫听到这句话以后,狠狠地说了一句:“上尉同志,好好地看看,只要你看到的德国人在我们的城里所犯下的罪行,你的心中就会充满仇恨。”
“我的仇恨,就算不看心里也容纳不下了。”卡尔波夫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的部队跟在德军向斯大林格勒推进时,见识了无数他们所犯下的滔天罪行,就凭这些,我的心中就对他们充满了无尽的仇恨。”
卡尔波夫的话引起了我的好奇,我正打算问清楚究竟是什么事情时,前面的队伍忽然停了下来,我纳闷地扭头问旁边的卡尔波夫:“怎么回事,部队为什么停下来了?”
卡尔波夫踮起脚尖向前面看了看,随后向我报告说:“师长同志,好像是来接应我们的人。我看到伊利亚少校正在和他们交涉呢。”说到这里,他忽然略微提高了一点嗓音,“来了来了,中校同志正带着几个人朝我们这里来。”
听到给我们当向导的人来了,我连忙叫上巴斯曼诺夫快步地往前走。走出大概五六十米,就与伊利亚中校带来的人迎面遇上了。
一名挎着冲锋枪,穿着雨披戴着船型帽的军官,越过了伊利亚中校,走到我的面前来了个立正,随后报告说:“您好,将军同志,我是集团军司令部警卫营长格拉德舍夫少校,奉司令员的命令前来接引你们。”
他的话一出口,旁边的伊利亚就笑着纠正他:“少校同志,你说错了,接引的是死人,而不是我们。就算要接引死人,死的也是德国人。”
年轻的少校听完伊利亚调侃的话以后,呵呵地笑着对我说:“对不起,将军同志,是我没有表达清楚,我是奉命前来带您去新的集团军司令部的。”
我朝旁边站着的部队一摆头,好奇地问:“那我的部队怎么办?”
少校大大咧咧地回答说:“将军同志,请您放心,我的部下会给他们当向导,指引他们进入战斗阵地。现在请您给我到司令部去吧,司令员同志还一直等着您呢。”
我等后面的谢杰里科夫上来后,把司令部派来当向导的那些指战员向他介绍一番后,才放心地跟着格拉德舍夫少校前往崔可夫的新司令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