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鲁晓夫的话说完后,团长伊利亚中校似乎早已猜到了自己面前的这位军事委员会这么说似的,一脸平静地坐在那里没动弹。可政委亚明则是另外一种截然相反的表现,他再度站了起来,冲着赫鲁晓夫大声地说:“军事委员同志,对于你所说的话,我不能表示同意。虽然我们的战士都是新兵,没有经过军事训练,也没有配备武器,但他们的忠诚是有保证的。我觉得越是局势对我们不利,越应该把他们派到最危险的地段去。”
我听完亚明少校的发言后,立即扭头望向了赫鲁晓夫,想听听他是怎么应对的。赫鲁晓夫在听完亚明的话后,不动神色地问道:“少校同志,我想问问,你们团有配备了多少武器?”
赫鲁晓夫的这个问题,把亚明问愣了。他迟疑了片刻后,吞吞吐吐地说:“全团目前有20支手枪、15支波波沙冲锋枪以及40支莫辛拉甘步枪,都是配发给各级指挥员的。”
“就凭这点武器,怎么去和武装到牙齿的敌人战斗?”赫鲁晓夫用嘲讽的语气说道:“现在城里的第62集团军连自己部队的武器弹药都无法满足供应,怎么为你们提供武器?你总不能让战士们拿着木棍和砖头,去和敌人搏斗吧。”
赫鲁晓夫的话让我忍俊不住,但我知道这种场合不适合发笑,只好紧咬着嘴唇强忍着笑意,静静地聆听着两人的对话。
亚明少校继续保持着他昂首挺胸的姿势,继续发表自己的看法:“军事委员同志,虽然我们的武器少了点,但在战斗中总能打死几个敌人吧,可以让我们的战士从敌人的手上搜集武器,要知道我们用斯大林思想所武装起来的战士,是不惧怕牺牲的……”
“啪!”耐着性子听他胡诌了半天的赫鲁晓夫终于忍不住发火了,他摘下头上的帽子,重重地摔在了桌上,把没有心理准备的我吓了一跳。他用手指着对方的鼻子,破口大骂起来:“我真不知道你领章上的军衔是如何获得的,按照你所说的,我们还需要在城里部署军队做什么,只需要几十万居民组织起来,拿着木棍握着砖石瓦块,朝敌人冲过去就行了。反正总能打死几个敌人,再收集这些武器,把我们的人武装起来,继续和敌人战斗。”
我从来没想到赫鲁晓夫面对内务部的人员时,也敢这么不加掩饰发表自己的意见,心里对他的好感不禁又增添了几分。
“既然你认为带着一群没有赤手空拳的战士,可以和武装到牙齿的敌人战斗,”赫鲁晓夫怒气冲冲地继续说道:“那么我就满足你的愿望。在码头上有一群犯了军纪的战士,大概有两百人,他们和你们新到来的战士相比,不光经过了严格的军事训练,而且还有丰富的战斗经验,现在我就把他们分配给你,让你带着他们到城市里去参加战斗。”
赫鲁晓夫劈头盖脸的一番责难,顿时让亚明少校哑口无言。正当他尴尬不已的时候,坐在旁边的伊利亚站起身来,望着赫鲁晓夫问道:“军事委员同志,既然我们团暂时不用进入斯大林格勒,那么我们现在的任务是什么?”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了片刻,接着按照条例那样说道:“请允许我了解一下新的任务。”
伊利亚的话化解了帐篷内的尴尬局面,赫鲁晓夫坐下后,抬头望着伊利亚,说道:“你们团接下来的任务,是在码头附近修筑防御工事。目前城内的情况很不妙,我也不知道坚守在那里的守军,能不能最终挡住敌人的进攻,所以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那么我们该归谁领导呢?”伊利亚问这句话的时候,视线不自觉地投向了我,似乎对帐篷里还有两个女性指挥员而感到奇怪。
赫鲁晓夫把手向我一指,说道:“中校同志,忘记给你做介绍了,这位是独立师师长奥夏宁娜少将。你和你的部下从现在起,就归她指挥。这位是?”他介绍到拉祖梅耶娃的时候,不禁犹豫起来,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拉祖梅耶娃是谁。
我连忙接过他的话:“军事委员同志,这位是拉祖梅耶娃中尉,她……”
没等我说完,赫鲁晓夫就自作聪明地说了一句:“对,这位就是拉祖梅耶娃中尉,她是奥夏宁娜的副官。”
见赫鲁晓夫误会拉祖梅耶娃是我的副官,我也没有辩解,只是顺着他的意思说:“是的,拉祖梅耶娃中尉是我的副官。”
听说我是他们的新领导,两人先是不由自主地一愣,但很快就回过神来,抬手向我敬了个礼,客套地说:“您好,将军同志。”
见到两人向我敬礼,我也赶紧向他们还了个礼。接着扭头问赫鲁晓夫:“军事委员同志,既然要修筑防御工事,那么必要的工具是少不了的。我估计先头团的同志们,应该没有随身携带着这些工具,不知道我们可以去什么地方领取?”
赫鲁晓夫没有马上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想了想以后,冲着帐篷外大声地喊道:“雅库鲍夫,雅库鲍夫上尉,你进来一下。”
随着他的喊声,雅库鲍夫上尉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挺直身体后向赫鲁晓夫请示道:“军事委员同志,不知道您有什么指示?”
“你带奥夏宁娜将军去司令部,找后勤部长瓦连尼科夫将军,领取他们所必需的工具。”向上尉交代完事情后,又和蔼地对我说:“奥夏宁娜同志,你们领取工具后,就尽快开始工事的修筑吧。一定要抓紧时间,因为我们不知道敌人会在什么时候,对东岸发起进攻。”
“军事委员同志,请您放心,”等赫鲁晓夫一说完,我连忙向他表决心:“我们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工事修筑完毕。”
赫鲁晓夫满意地点点头,冲我摆摆手,友善地说:“去吧,带上伊利亚中校他们,到瓦连尼科夫将军那里去领工具吧。我要继续留在这里,等新编师的师领导。”
走出帐篷,我看到外面的空地上,整齐地排着十几二十个方阵。便好奇地问站在我身边的伊利亚中校:“团长同志,这些就是您的部下吗?”
伊利亚使劲地点点头,肯定说道:“是的,将军同志,都是我们团的战士。”
我站在原地,好奇地打量着队列里这些穿着崭新军大衣戴着船型帽的战士们,也许是因为长途跋涉的缘故吧,大多数人的脸上都带着掩饰不住的倦容,甚至有几名士兵还在悄悄地打哈欠。
伊利亚朝队列的方向招了招手,很快就有一名矮个子的指挥员跑了过来,来到我们的面前,抬手敬礼说:“团长同志,一营营长大尉拉姆津向您报道,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这位是我们的新指挥员奥夏宁娜少将,”伊利亚在介绍完我以后,又吩咐那名大尉:“带上你的营跟我们走,去后勤部门领取工具,然后在码头上修筑工事。”
伊利亚的话,让拉姆津愣住了,他喃喃地问道:“为什么要挖工事啊,不是说我们团马上就渡河进入斯大林格勒吗?”
伊利亚冲他一瞪眼,不满地说道:“难道你不知道上级的命令,是不允许被讨论的吗?立即召集人手,跟我们走。”
把亚明少校留下负责管理其余的部队,我们几人便带着五百来名战士,跟在雅库鲍夫的身后,朝码头的方向走了过去。到来到码头前的检查站时,雅库鲍夫让我们暂时停下,他走过去和检查站的指战员打招呼,接着就被其中一名士官带着离去了。
前天晚上,我到东岸时,没有顾得看码头上的情况,而接下来的时间,又一直待在司令部里,依旧不知道码头是什么样的。今天走进后,终于看清了码头的庐山真面目。离码头一百多米远的开阔地上,各类物质堆积如山,为了防止德军的空袭,货堆上都盖着伪装网。成群结队的军人,正在紧张地忙碌着,将这里的物资络绎不绝地运上停靠在码头边的几艘渡船。
不一会儿,雅库鲍夫就带着一群人回来了,人群中有位身材魁梧的将军,应该就是我要找的方面军后勤部长瓦连尼科夫将军。我连忙迎了过来,还隔着老远,我就主动招呼对方:“请问是瓦连尼科夫将军吗?”
“是的,是我,奥夏宁娜同志。”那位将军果然是我要找的瓦连尼科夫,他主动伸出手来和我握了握,接着扭头吩咐身后的一名少尉:“少尉同志,你带这些同志去领取工具。”等他的部下带着新兵们离开后,将军带着我走到了一旁,为我指点要修筑工事的位置:“你们的任务,是在码头的后面修筑两条战壕,以便在敌人发起渡河作战时,我们的部队能够依托这个阵地,进行阻击。”
“明白,将军同志。”我简短地回答他。
虽然我答应得挺爽快,但他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记住,战壕一定要挖深一点,这样便于战士们隐蔽。还有这里靠近河边,战壕里很容易积水,你们要想办法搞一些木头来,铺在里面,不能让我们的战士在战斗时,还要泡在水里。”
我向四周望去,这附近的丘陵上,除了一些灌木丛外,几乎看不到树木,便苦笑着问瓦连尼科夫:“将军同志,不知道什么地方可以砍伐到树木?”
瓦连尼科夫听我这么问,随手向北面一指,说:“让你的战士往北面走,大概五公里外,有一片面积不小的森林,你们可以在那里砍伐了树木以后,把木头运到这里来加固工事。”
他这番轻描淡写的话,却让我哭笑不得,砍树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森林在几公里外,我们又没有任何运输工具,砍好的树木该怎么运回来呢?想到这里,我连忙向他诉苦:“将军同志,那么远的距离,我们又没有任何交通工具,要想把木头弄回来的话,肯定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这样一来,工事的修筑进度就会减慢。”
瓦连尼科夫沉默了下来,似乎在考虑,应当用什么办法来解决我提出的困难。过了一会儿,他果断地说:“这样吧,我抽调了两辆卡车给你,专门负责拉木头。”说到这里,他放缓语速,字斟句酌地说:“假如你们能在天黑以前修好两道战壕的话,也许对于我们坚守东岸,可以起到决定性的左右。”
我蹙着眉头,在心中默算了一下修筑工事的工程量。想到在挖好战壕后,还要在下面铺设木头,心中有一刹那甚至怀疑能否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上级所下达的任务。正当我在犹豫不决时,瓦连尼科夫又问了一句:“奥夏宁娜同志,有困难吗?”
“没问题。”我说完这句话以后,差点想抽自己一个耳光,暗骂自己说话真是不经过大脑。这么大的工程量,要是修筑工事的人能多一倍的话,也许能按时完成,否则工期只能根据具体的情况延长。
见我做出了保证,瓦连尼科夫冲我点点头,转身带着他的那一帮部下离开了。雅库鲍夫走到我的面前对我说:“将军同志,军事委员交给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我该回去复命了。”
对于这位友好的上尉,我微笑着向他伸出手,“谢谢您,上尉同志,很感谢您为我们所做的事情。祝您好运!”
接下来,我就开始向伊利亚中校发号施令:“中校同志,我们的任务,我想你已经明确了,我们要在天黑前,在码头的后方修筑两条战壕。现在你派一个营的战士,携带斧子绳索,跟着司令部派给我们的卡车,到五公里外的森林,去砍伐坚固工事所必须的木头。至于另外的三个营,立即就地展开,开始挖掘战壕修筑工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