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列昂尼德副主任的缘故,崔可夫很快就知道了在他的集团军里,有一名叫瓦西里.扎伊采夫的指战员,凭借着自己出色的枪法,在短短的两天时间内,干掉了将近一个排的敌人。对于这样的战果,见多识广的崔可夫一点都不相信,还特意打电话来向我核实。
在听我详细地讲述完瓦西里所取得的一系列战果后,他沉默了许久,才憋出一句话:“天才,这个瓦西里少尉简直就是一个射击天才。”
“是的,司令员同志。”我肯定地回答他:“他是我见过的神枪手里枪法最好的一个,在目前的情况下,正好可以发挥他的特长,让他到城市的各个角落,猎杀那些落单的德军官兵,我相信他一定能取得更佳的战果。”
“我是这样考虑的,奥夏宁娜。”崔可夫字斟句酌地说道:“我打算把集团军下属各部队的狙击手们都集中起来,统一行动。这样的话,就算在执行任务时,和德军的大部队遭遇,也完全有自保的能力。”
“不行,千万不能把狙击手都集中使用。”崔可夫的话把我吓了一跳,仓促之间,我也忘记了上下尊卑,不假思索地反对他:“那么多狙击手挤在一起,很容易成为敌人炮兵或者空军的重点打击目标。狙击手可是我们部队的宝贝啊,他们在战场所起的作用,一个人就相当于普通部队的一个班或者一个排,像瓦西里这样的狙击手,至少能顶一个连。”
当我一口气把自己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后,猛地发现自己失言了,连忙向崔可夫道歉:“对不起,司令员同志,我太激动了,所以……”
没想到崔可夫却大度地说:“行了,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心情,是我考虑不周,我不会怪你的。说说吧,你打算怎么使用这些狙击手?”
我飞快地回想了一下自己在后世影视作品里看到的狙击手,随后按照自己的理解,向崔可夫建议说:“司令员同志,我们可以把出去执行人物的狙击手,分为两人一组,每个狙击区域内放三到五个狙击组。这样的话,他们的目标不会太大,当其中的一组受到攻击时,离他们最近的狙击组,可以及时地提供支援,掩护他们顺利脱险。”
崔可夫听完后,虽然没有否定我的想法,但也没有表示同意,他忽然把话题一转,问道:“奥夏宁娜,我怎么听说现在负责你们师指挥部警卫的,是有几十个人德国兵的警卫二连啊,我记得他们的连长好像叫格拉姆斯,原来是德军的上尉,你这么放心大胆地使用他们 ,难道就不担心他们会临阵倒戈,把你们几个师领导抓到敌人那里去请功吗?”
听到崔可夫突然提到了格拉姆斯和他的部下,我的心里咯噔一声,心说不会是谁告了我的黑状,崔可夫找我兴师问罪来了?但我还是竭力在为格拉姆斯他们辩解说:“司令员同志,虽然格拉姆斯上尉是德国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和考验,以他们平时的表现,我可以非常肯定地认为他们已经彻底站到了和我们同一战线上。”
崔可夫等我表完态以后,呵呵地笑了起来,听到他的笑声,我顿时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为什么发笑,但又不敢随便开口问,只能握住话筒静静地等待。他的笑声停止后,用一种轻松的口吻说道:“既然你认为他们已经彻底倒向了我们,那么也就别老让他们窝在工事,也该派他们出去执行点任务了。”
“执行任务?什么任务?”我不解地问道。
“我认为可以让他们执行一些诸如侦察或者破坏之类的任务,这些真正的德国人在化装成德军执行敌后任务时,要比单纯由我军指战员乔装有利得多,毕竟真正的德国兵的举止和气质上,和苏联人还是有一定差别的。还有我们的指战员们的言行举止,要完全符合德军队列条令的要求,除非是经过多年队列训练养成的,否则这种形象装是装不来。与其让我们指战员冒随时有可能穿帮的危险,倒不如由你手下的投诚官兵去扮演德军,起码在穿越敌军防线时,他们受到怀疑肯定要小得多。”
崔可夫的态度转变得这么快,反而让我有些不适应了,等他说完以后,我小心地问道:“执行任务的小分队,人员组成应该是怎样的?”
崔可夫想了想,回答说:“十到十五个人一队,其中配备两三名我们的指战员,为了防止不测的发生,其中一定要有一名政工人员。”
“好的,司令员同志。”听到崔可夫这么说,我心里暗自嘀咕:假如这些投诚者要叛逃的话,别说只派两三人监视他们,就算有半数是我们自己人,也是防不胜防。虽然我对这种安排不以为然,但口头上还要奉承说:“还是司令员考虑的周到,我待会儿就把格拉姆斯上尉叫来,向他布置您所交代的任务。”
“很好。我希望你的特别小分队,在今晚就能投入战斗。”
我听完崔可夫布置的任务后,正打算放下电话,忽然听到听筒里传出崔可夫急促的声音:“喂,喂,奥夏宁娜,先别挂电话,我还有事情要通知你。”我连忙把听筒贴在耳边,礼貌地说道:“司令员同志,我还在。不知道您还有什么指示?”
“是这样的,在我给你打电话以前,接到了方面军军事委员赫鲁晓夫同志的电话,说《红星报》的战地记者伊利亚.格雷格里维奇.爱伦堡同志,已经昨晚渡过了伏尔加河,进入了斯大林格勒城内,对我们集团军的指战员进行采访。据军事委员通报的行程,他白天完成了城内的采访任务后,将到马马耶夫岗,对你和基里洛夫进行专访。记住,一定要接待他,他可是一个了不起的记者,千万不能怠慢他。”
听到爱伦堡这个名字时,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前尘往事都涌上了心头,假如当初不是他报道了我屠杀德军俘虏的事情,引起了不良后果的话,也许我现在还是将军,每天跟在朱可夫或者罗科索夫斯基的后面,给他们当一个没有什么危险的副手,也不用待在这见鬼的马马耶夫岗,惶惶不可终日。
崔可夫听到我这里没声音,有点着急,不禁提高了嗓门:“喂,奥夏宁娜,你还在听吗?”
我连忙答道:“司令员同志,我在。请您放心,我一定接待好这位来自《红星报》的战地记者。”没等崔可夫放下电话,我忽然想起了已经好几天没消息的普加乔夫和佩尔斯坚了,赶紧趁崔可夫搁电话前追问道:“司令员同志,我想问问我原来的二团长普加乔夫少校,还有坦克营营长佩尔斯坚少校怎么样了?”
我的这个问题让崔可夫沉默了许久,他过了一会儿才说:“你所说的两名指挥员,在保卫的小学校的战斗中,表现得很英勇。他们一边掩护炮兵观察员为炮兵提供射击参数,一边和企图夺回学校的敌人展开殊死的搏斗。短短的两天时间里,就先后打退敌人发起了三十多次冲锋。当他们仅剩几个人的时候,还坚守在学校教学楼的楼顶,顽强地和敌人战斗着。”
在我听来,崔可夫说话的口吻想在念悼词,我越听越提心吊胆,最后忍不住打断他问:“司令员同志,他们两人是不是都牺牲了?”
我的问题一出口,崔可夫马上就用莫名其妙的口吻反问道:“牺牲,谁说他们牺牲了?就在他们快支撑不住的时候,我派出的援兵及时赶到,消灭了围攻他们的敌人。你的部下连两名指挥员在内,只剩下了七个人,而且个个带伤,我便派人把他们送到了河边的野战医院。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个把星期以后,他们就能出院了。”
我刚放下电话,基里洛夫便凑过来好奇地问:“奥夏宁娜同志,司令员说有位战地记者要到我们这里,是谁啊?”
虽然我爱伦堡曾经在我被降职后,亲自赶到机场来为即将前往列宁格勒的我送行,还送了我不少的东西,但我心中对他的怨恨却始终无法消除。没想到,时隔不到一年,他又要出现在我的面前,真是冤家路窄啊。
对于基里洛夫的问题和阿赫罗梅耶夫好奇的目光,我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对两人说道:“崔可夫司令员说,是来自《红星报》的著名战地记者伊利亚.格雷格里维奇.爱伦堡,他目前正在城内采访正在和敌人进行战斗集团军指战员们,到晚上的时候,他会到我们的师指挥部来,对你我进行专访。”
“原来的爱伦堡同志啊!”阿赫罗梅耶夫听后,居然出人意料地激动了起来,他兴奋地说道:“我原来在沃尔霍夫方面军时,就曾经多次听梅列茨科夫司令员说起过他。大将同志称赞他,说他作为一名新闻记者,从我们伟大的卫国战争开始,就始终和红军指战员一起,战斗在最前线,冒着生命危险,不分昼夜地在战壕里、掩蔽部或避弹坑里进行采访编写新闻。《真理报》、《消息报》、《红星报》等苏联许多大小报纸及广播电台,几乎每天都发表和广播爱伦堡同志所写的充满战斗精神的政论文章或通讯特写。”
“参谋长同志,你也许不知道吧。爱伦堡同志除了是一个优秀的新闻工作者,同时还是一位了不起的作家呢。”听到爱伦堡的名字,连基里洛夫也来了兴致。
“他写过什么小说啊?”我在一旁淡淡地问道。
“《巴黎的陷落》,你们听说过吗?这本书出版后,还获得了今年的斯大林奖金。”
“政委同志,小说里讲的是什么啊?”阿赫罗梅耶夫好奇地问道。
听到阿赫罗梅耶夫的问题,基里洛夫的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他反问道:“难道你没有听说过这部有名的小说?”见阿赫罗梅耶夫和我都不约而同地摇摇头,便开始为我俩进行科普,“一九四○年六月十四日这一天,德国军队开进了巴黎,曾经是大革命的摇篮和策源地的巴黎,现在却在德国法西斯的面前屈膝投降了。爱伦堡同志当时正在巴黎,他既是法兰西悲剧的目击者,也熟悉法国人民在战争前夕所过的那许多无忧无虑的快乐日子,而现在他又亲眼看到了巴黎陷落后的种种可怕的景象。当年八月,爱伦堡同志返回了祖国。他先是在报刊上发表了一系列关于法国沦陷的通讯和报告文学,接着,又用了一年时间,一气呵成写出了这部报告文学体的长篇小说,真实地揭示了法兰西民族悲剧的前因后果。”
“真是太棒了,”阿赫罗梅耶夫感慨地说:“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把这本书找到看看。”
“行了行了,政委、参谋长同志,别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小声。”我深怕两人一聊起爱伦堡这个共同的话题,就说个没完,连忙用手指在桌面上叩击了几下,打断了两人后面的话。看到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我的身上后,我这才说道:“司令员同志还交代给我们一个重要的任务。”
“什么任务?”阿赫罗梅耶夫的注意力,一下就从那本从来没看过的《巴黎的陷落》上转移到我们的日常工作上来了。
“是这样的,司令员同志认为,既然格拉姆斯他们这些投诚的前德军官兵,已经真正地和我们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那么我们就可以利用他们的身份,去执行一些敌后的任务。”接着我又将崔可夫所说的那些理由,向两人重复了一遍。
听完我的讲述后,两人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基里洛夫说道:“奥夏宁娜同志,这样吧,今晚就派格瑞特卡少尉带一个小分队出发,让二团一营的政治指导员萨夫琴科同志也跟着去。”
阿赫罗梅耶夫听基里洛夫说完后,皱着眉头提醒说:“政委同志,司令员让我们在小分队里,要派遣两三名自己的指战员同行,只派一个人,这合适吗?”
基里洛夫冲他一摆手,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没啥不合适的,参谋长同志。假如格瑞特卡少尉想在进入德军的区域后,突然倒戈叛变的话,我们别说两三个自己人,就算一半都是自己人也没用。你以为他们几个人一旦暴露的话,在敌人的地盘上还有脱险的可能吗?”
“我明白了。”阿赫罗梅耶夫点了点头,接着把电话拉到自己的面前,对我们说道:“我这就给格瑞特卡少尉打电话,让他到师指挥部里来接受任务。”
“等一下,参谋长同志。”基里洛夫抬手制止了阿赫罗梅耶夫的动作,见我们都用奇怪的目光望向他,便继续往下说:“先把二团的萨夫琴科同志叫来,我要私下吩咐他一些注意事项。”
基里洛夫的话,我和阿赫罗梅耶夫都是心领神会,所谓要私下吩咐的内容,无非就是暗中监视格瑞特卡,假如发现他有什么异动的话,就毫不迟疑地将他干掉。
接到电话的萨夫琴科很快就来到了指挥部,他向我们敬完礼后,就被基里洛夫拉到了一旁,吩咐注意事项去了。阿赫罗梅耶夫凑近我的身边,低声地问道:“师长同志,您觉得这样合适吗?萨夫琴科同志就只有一个人,一旦格瑞特卡有什么不良企图的话,您就不怕他吃亏吗?”
“你想得太多了,参谋长同志。”虽然基里洛夫和阿赫罗梅耶夫对格拉姆斯、格瑞特卡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怀疑,让我的心里也产生了一丝动摇,但子啊自己部下的面前,我还是要为这些投诚的官兵说几句话:“既然已经让他们加入了我们的队伍,那么就应该信任他们,别老疑神疑鬼。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你始终怀疑他们的话,会让他们寒心的。”
阿赫罗梅耶夫被我的这番话说得满脸通红,过了一会儿向我表态说:“明白了,师长同志。待会儿格瑞特卡少尉来的时候,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等基里洛夫和萨夫琴科交谈结束后,阿赫罗梅耶夫在我的许可下,给警卫二连打电话,不光通知了格瑞特卡,连格拉姆斯也顺便通知了。把格拉姆斯叫来是我的主意,毕竟格瑞特卡是他的部下,要是我们迈过他直接给他的手下发号施令,很容易他产生疑心的,所以我才命令阿赫罗梅耶夫把他也一起叫来,听听我们是如何给他的部下布置任务的。
由于我们的开诚布公,所以不管是留在高地上的格拉姆斯还是要去执行任务的格瑞特卡,都表现的非常配合。等阿赫罗梅耶夫的话一说完,两人便马上从座位上站起来,向我们表决心:“请几位指挥员放心,我们保证完成好你们所分配的任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