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名临阵脱逃又被抓回来的指挥员,被四名战士押了出去,以为很快外面就会传来两声清脆的枪响,接着会有一名战士按照电影里常见的桥段那样进来,向崔可夫报告说:“司令员同志,已经执行了!”
没想到我侧着耳朵听了半天,既没有听到外面传来的枪响,也没见到进来报讯的战士,反而见崔可夫已经把克雷洛夫和魏茵鲁布叫到了桌前,我连忙也向前两步,来到了桌边,正好听到崔可夫在向克雷洛夫口授给最高大本营的报告。
听到崔可夫给最高大本营写报告,我不禁愣了一下,不就枪毙了两个师级军官么,报告给方面军司令部就可以了,用得着向大本营报告吗?不过转念一想,这第92旅是最高统帅部派到斯大林格勒来的增援部队,可刚到城里不久,该部队的最高指挥员就被崔可夫下令枪毙,的确是需要给大本营一个交代。
想通这个环节后,我也静下心来听崔可夫的口述报告:“……步兵第92旅的旅长塔纳索洛夫、政委安德烈耶夫,在法西斯德军对我军发起进攻后,变现得惊慌失措、指挥无方,在未经上级允许的情况下,擅自脱离自己的指挥位置,可耻地抛弃了信任他的部队,致使该旅来自波罗的海舰队的指战员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因此,塔纳索洛夫、安德烈耶夫两人背弃了军人的誓言,玷污了红军指挥员的崇高称号,忘却了自己对祖国的责任,介于他们的惊慌失措和懦弱,以及擅离战斗岗位的行为,给该部队造成了严重损失。根据统帅部的第227号命令,两人已经被剥夺军衔,判处枪决,判决现已执行。第62集团军司令员崔可夫。1942年9月13日晚。”
口述完报告,崔可夫又特意叮嘱克雷洛夫:“参谋长同志, 把这份报告上报给方面军司令部和统帅部以后,再转发给集团军所属部队的指挥员。并警告所有人,在接下来的艰苦战斗中,无论是谁,如果违背军人誓言、忘却对祖国的责任、玷污红军战士的崇高称号、表现懦弱和惊慌失措、擅离战斗岗位以及未经战斗即向敌人投降,都将受到军法最严厉的无情惩罚。 ”说完,挥挥手,有气无力地说:“好了,参谋长同志,你去发报吧。”
克雷洛夫起身去发报的时候,崔可夫把身子往后一仰,背靠着椅背闭目养神。魏茵鲁布连忙上前俯身关切地对他说:“司令员同志,您都好几天没有休息了,还是到里面去睡一会儿吧。”
崔可夫摆了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用微弱的声音说道:“中校同志,没关系的,我过一会儿就会好的。”
我这才知道为什么崔可夫会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原来是好几天没有休息了。本来我也想劝说一下,但看到魏茵鲁布中校刚碰了壁,我也就没有再自讨无趣了。
过了一会儿,克雷洛夫走了回来,站在崔可夫的身边,向他报告说:“司令员,电报已经发出去了。”
听到克雷洛夫说发完了电报,崔可夫睁开眼睛,挣扎着站了起来,双手扶着木桌的边沿,对我们说:“你们来看看,经过这两天的战斗,罗季姆采夫同志的近卫第13师已经损失过半。我刚刚命令步兵第284师的师长瓦丘克上校,率领他的部队,却接替近卫第13师对车站和专家楼的进攻。而撤下来的近卫第42团,将被调往107.5高地,从独立师三团的手里接收防务。”
听到崔可夫再次派部队来接替107.5高地的防务,我不禁暗暗叹了口气,派再多的部队去坚守高地,到最后都得派我的部队上去堵缺口。不过既然有人接防,能腾出更多的兵力来加强马马耶夫岗方向的防御,这正是让我求之不得的。
“那步兵第92旅的部队该怎么办?我刚才到荒岛上去把塔纳索洛夫他们带回来时,发现至少还有七八百人,不过都是清一色的陆军步兵,没有水兵战士。”
崔可夫听后,略微想了想,随后吩咐道:“把这些步兵和107.5高地上剩下的部队,都编入叶林上校的第39团,重编完成后,把这个团调到司令部附近来担任警备工作。”
崔可夫安排好第92旅剩余指战员的命运后,又向克雷洛夫和魏茵鲁布布置了几项任务。等做完这一切后,崔可夫重新坐了下来,正当我想向他告辞的时候,他忽然抬头望着我问道:“奥夏宁娜同志,你坚守马马耶夫岗的是那两个团?”
“报告司令员,是谢杰里科夫中校的一团,和普加乔夫上尉的二团。”
“为什么二团长还是上尉军衔?”克雷洛夫在旁边嘟囔了一句。
听到克雷洛夫的问题,我连忙在崔可夫问新的问题前,转身向克雷洛夫恭恭敬敬地汇报说:“参谋长同志,您也知道,我只是个上校,只有给部下晋升尉级军官的权利,所以普加乔夫同志虽然担任二团团长职务,但也只能委屈地挂一个上尉军衔。”
“一个团长只是上尉军衔,这像什么样子,把他晋升为少校。”崔可夫听完我的话,不假思索地就为普加乔夫晋升了军衔,看了我一眼后,又补充说:“还有其他的团长是尉级军官吗?”
我连忙点头回答说:“是的,司令员同志,由于三团长科斯嘉中校负伤,所以我从该团提拔了一名代理团长,目前也是上尉军衔。您看?”
“也晋升为少校军衔。对了,我记得你们师还有炮兵营、坦克营吧,相信这些部队的军事主官的军衔也不会太高,也全部晋升为少校吧。”
听到崔可夫大方地为我手下的一帮部下都晋升了军衔,我兴奋地冲他敬了个礼,大声地说道:“司令员同志,谢谢您!”
崔可夫冲我摇了摇头说:“你先别忙着谢我,我还有事情要问你呢。”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接着用疑惑不解的语气说道,“在马马耶夫岗西侧的107.5高地,我曾先后派坦克军、近卫第39团、步兵第42旅、步兵第92旅去防守,结果没打多久,这些部队就因为损失惨重,而不得不撤下来。可你们师所把守的马马耶夫岗,据我所知,承受的进攻压力,一点都不比107.5高地差,可你们不光屡屡打退敌人的进攻,而且部队本身的伤亡也不大。从进驻马马耶夫岗所排出的战斗序列,到现在也没有发生过变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司令员同志,其实很简单。因为一团和二团在马马耶夫岗上修筑了众多的防御工事。战士们所修筑的战壕、防空洞、避弹壕、藏兵洞以及坑道,除了可以隐藏部队外,甚至连重型榴弹炮和坦克都能隐蔽起来。”
崔可夫听完后,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叩击着桌面,过了许久,才缓缓地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克雷洛夫接过他的话头说道:“司令员同志,独立师能在敌人飞机炸大炮轰的情况下,屡次打退敌人的猛烈进攻,所凭借的都是他们所修筑的防御工事,我看这点经验值得在全集团军内推广。”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惋惜地说道,“唉,要是我们早点修筑像独立师这样的防御工事,那么为近卫第13师准备的武器弹药,就不会在敌机的轰炸中损失掉了。”
崔可夫点点头以后,扭头望着克雷洛夫说道:“参谋长同志,记录命令。”看到克雷洛夫拿起纸笔后,崔可夫又问了一句,“这应该是集团军的多少号作战命令呢?”
“是162号命令,司令员同志。”
崔可夫再度点头后,开始宣布新命令:“第62今天就随便指挥所第162号战斗命令:
近几日,在集团军所属各部队发生过敌人炸毁我暴露在伏尔加河岸渡口地区的弹药的时间,同时在另外一些地方又出现了某些弹药供应不足的情况。
由于战斗激烈、武器弹药运送出现了困难,所以集团军司令部要求各级指挥员都要珍惜每一发子弹、炮弹及每一颗手榴弹。
为了防止类似事件再次发生,集团军司令员命令:
1、立即将从码头地域运往渡口和卸载伏尔加河岸边的弹药、燃料和粮食收藏在预先准备好的、离岸边不近于500的掩蔽所。
2、42年9月17日以前,各部队要在每一个防御阵地、码头(渡口)地区挖掘供弹药、燃料、粮食隐蔽用的堑壕、掩壕和壁坑,并将弹药、燃料和粮食分散成小堆存放。
3、由集团军工程兵主任抽调50名工兵带铁锹到集团军所在的渡口地区(红十月渡口)挖壁坑。
4、在伏尔加河东岸渡口地区的壁坑和堑壕的挖掘工作,按照集团军后勤部长的指令来进行。
5、所有对上述物资没有采取保护措施的人,即仍将弹药、燃料和粮食暴露第置放在外边人,应立即送交军事法庭审理。
6、集团军后勤部长、炮兵主任、装甲兵主任和油料处长、各军军长、师长和旅长要严格地检查命令执行情况,并将检查结果于42年9月18日前亲自向集团军司令员报告。
署名:集团军司令部司令员崔可夫中将
司令部参谋长克雷洛夫少将。”
看到克雷洛夫拿着新的命令,走向了报务员,不禁暗自感慨崔可夫真是一个做事雷厉风行的人,我只不过说了两句工事在战斗中的好处,他马上就签发了一道类似的命令。
至此,我到集团军司令部来的任务已全部完成,于是便主动对崔可夫说:“司令员同志,这里没我什么事情了,我可以离开了吗?”
崔可夫想了想,说:“好吧,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情,我再和你联系。”
我抬手向崔可夫敬礼后,正准备转身离开时,却被刚刚返回的克雷洛夫叫住了:“喂,奥夏宁娜上校,别急着走,我还有事情要问你呢。”
听克雷洛夫叫我,我只好停住脚步,乖乖地转过身, 等待这位集团军参谋长的命令。
看到克雷洛夫又把我留住了,崔可夫好奇地问:“参谋长,您让奥夏宁娜同志留下,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的吗?”
克雷洛夫连忙向崔可夫解释:“司令员同志,是这样的。白天奥夏宁娜同志派出了二十多支小分队,以及二十名狙击手,进入城内,和德国人打了一场城市游击战。我接到集团军政治部主任,也就是独立师师政委基里洛夫的报告,说他们打死了四百多敌人,而我军只阵亡了十人。”说到这里,克雷洛夫的情绪激动了起来,“司令员,战损比可是1:40啊,敌人死四十个人,而我军只伤亡一人,这是多么了不起的战果啊!”
崔可夫听克雷洛夫这么一说,顿时眼前一亮,猛地站起身来,盯着我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奥夏宁娜同志,这是真的吗?”
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肯定地回答:“是的,司令员同志。您下午命令我率部队去增援第92旅时,就曾经向您报告过,难道您都忘记了吗?”
我的话刚说完,崔可夫狠狠地朝自己的额头拍了一巴掌,懊恼地说:“是的,是的,奥夏宁娜上校,你这么一说,我有点印象了。但是我也是急昏了头,没等你说完,就打断了你的报告,怪我,怪我,这都怪我。”
和我说完后,他又扭头对克雷洛夫说:“我真是没想到,这个城市游击战所取得的战果,居然这么大,比我们一个旅甚至一个师在战斗中所消灭的敌人都多。”
克雷洛夫听后,只是笑着点点头,接着又问我:“奥夏宁娜同志,我想听听,你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还有什么新的设想吗?”
我想了想,有点迟疑地说道:“有两个计划。”
“哦,居然有两个计划,快说来听听!”听到我还有新的想法,不光是克雷洛夫,就连崔可夫也激动了起来,一叠声地催促我:“快点说说。”
“第一个计划,就是希望司令员能从集团军的所属部队里,抽调出大量的神枪手,把他们训练成狙击手,然后分布到城市的各个角落里,去猎杀德军士兵。虽然每个狙击手的战果不会太大,但架不住我们狙击手的人数多啊,没准他们所取得的战果,比我们发动一次大规模的反击所取得战果还大。”
崔可夫认真地把我所说的内容记在本子上以后,头也不抬地问道:“这个计划不错,我认为可以立即推行。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计划嘛。”我刚想接着说第二个计划时,忽然想到了基里洛夫在听到我这个计划后的表情,不由地犹豫起来。
见我迟迟没说话,崔可夫和克雷洛夫把注意力从目前的本子上移开,抬头望着我,对视一眼后,克雷洛夫不解地问道:“说啊,奥夏宁娜同志,你为什么不说了?你的第一个计划非常不错,我相信第二个计划会更棒!”
“说吧,奥夏宁娜同志,”崔可夫也附和说,“都是老熟人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有什么顾忌,就算说错了,我们也不会怪你的。”
崔可夫的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自己是骑虎难下了,于是我只好一咬牙,硬着头皮指着地图上马马耶夫岗的位置,对他们说道:“我的第二个计划是‘以水代兵’,就是把马马耶夫岗前面五六百米的河堤炸开,让伏尔加河水泛滥,将方圆上百平方公里范围内,都变成一片难以逾越的沼泽。”
说完这话以后,我连忙向后退了两步,同时挺直身体,做好了承受崔可夫和克雷洛夫暴风骤雨般怒火的准备。
没想到过了两三分钟,两人还俯在桌前,专心致志地研究着地图,就连一直在旁边打酱油的魏茵鲁布中校,也凑过去想看清两人究竟在看什么。
又过了好一阵,崔可夫才站直身体,面无表情地问我:“奥夏宁娜上校,这个所谓的‘以水代兵’计划,就是你所说的第二个计划?”
“是的。”听到崔可夫的询问,我连忙回答说:“一旦在马马耶夫岗北面的草原上形成了大面积的河泛区,那么德军的装甲部队,就无法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地对我们的城市北面发起进攻,这样一来,我们的防守压力就减轻了,同时还可以抽调出多余的部队,去增援其它的危险地段。”
崔可夫没有点评我的这个石破天惊的计划,而是扭头问还在看地图的克雷洛夫:“您怎么看,参谋长同志?”
克雷洛夫又看了一会儿地图,才站直身体说:“司令员同志,奥夏宁娜上校所选择的这一地段,水流平缓,即使炸开河堤的话,也很难达到她所说的那种效果。”
崔可夫听完克雷洛夫的说法,赞同地点点头说:“说实话,这个计划听起来很诱人,但实施起来却没有那么容易,光那厚达几十米的河堤,没有十几二十吨炸药就无法炸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