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出发后,我转身对着基里洛夫他们说:“政委、莫罗佐夫陪我到山顶去,阿赫罗梅耶夫参谋长回指挥部,继续保持和霍鲁绍夫他们阵地的联系。”随后猛地一挥手,大声地说:“走吧!”
我们三人和几名警卫营沿着战壕来到了山坡顶上,站了个视野开阔地地方,我举起望远镜向西侧的高地望去。只见在山坡脚下,停着一长溜的坦克,正在进行着炮击。炮弹不时地落在高地和开阔地上炸开,腾起一团团明亮的火光。
基里洛夫指着远处的高地,扭过头担忧地对我们说:“你们看,德军的坦克正在进行炮击,掩护他们的步兵向我们的阵地发起冲锋。也不知道现在阵地上我军的伤亡大不大,能不能挡住敌人的进攻?”
莫罗佐夫笑了笑,对基里洛夫说道:“政委同志,您不用担心,我去过那个高地,对地形多少也了解一些。虽然北坡平缓,易攻难守,但只要我们的战士巧妙地利用工事和那些弹坑进行防御的话,我想要挡住敌人的进攻,问题应该还是不大。”
我看了一会儿高地上的动静后,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我们这个山坡的脚下,看那些装载飞雷炮的卡车都到什么地方了?现在只有两三辆坦克在向开阔地射击,我担心的是卡车一进入开阔地,就会被敌人发现,那时所有的坦克调转炮口冲着卡车炮击的话,那情况可就严重了。要知道,每辆卡车上都载有一百多公斤的炸药,一旦被命中的话,就会引起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当看到出现在开阔地上的卡车时,我心里稍微感觉踏实一些,四辆卡车虽然是齐头并进,但彼此间的间距至少有近百米,就算其中一辆卡车中弹引起爆炸,也不会波及到旁边的车辆。而且四辆卡车都没有开车前灯,司机应该是通过爆炸产生的火光,而看清前面的道路,并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被炮弹炸出的弹坑。
虽然刚才莫罗佐夫曾经告诉我,说准备让战士们乘坐卡车接近敌人后,在卡车上用飞雷炮直接攻击敌人,但看着卡车离山脚下的德军坦克越来越近,我又变得患得患失起来,我一把抓住莫罗佐夫的手臂,紧张地说:“莫罗佐夫上尉,你的部下打算冲到什么地方才开炮啊?照他们这个冲法,再过几分钟冲进德军的坦克队列了。”
“报告师长,我曾经叮嘱过他们,在接近德军两百米范围后,就果断地停下来开火。”虽然莫罗佐夫努力地保持镇静,但他发颤的声音还是暴露出了他内心的紧张。
莫罗佐夫的情绪也影响到了基里洛夫,他紧张地问道:“奥夏宁娜上校,你觉得我们能成功吗?要是卡车在进入有效射击范围前,就被德军坦克发现的话,很有可能招来铺天盖地的炮火覆盖。”
我只在电影里见过飞雷炮的威力,但在实战中的效果如何,我还没亲眼见过。这种飞雷炮,说穿了也就算是抵近射击的准火箭筒,而且基本就是一炮筒,装药麻烦不说,而且射程实在太近,还基本没有什么准星,所以对飞雷炮的使用能取得什么样的战果,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但听到基里洛夫他俩明显信心不足,我作为一师之长,必须要硬着头皮给两人打气:“不用担心,他们离德军的坦克也不太远了,既然敌人现在都没有发现他们,那么他们的成功几率还是挺高的。”
我的话说完后,我无意中发现莫罗佐夫悄悄地在胸前画着十字,看来他对这种飞雷炮也是同样心中无底。我连忙问他:“莫罗佐夫上尉,你们研制的这种飞雷炮多长时间可以发射一次啊?”
正在悄悄祷告的莫罗佐夫被我吓了一跳,他在短暂的慌乱后,紧张地回答我说:“报告师长,最初摸索时,是两分钟发射一次。后来战士们操作熟练后,可以做到一分钟发射一次。”
听完莫罗佐夫报出的数据,基里洛夫连连摇头说:“不行,太慢,实在太慢了。要知道我们是抵近射击,发射一轮后,估计我们在卡车上的战士还没有装填完毕,德军的炮弹就打过来了。”
虽然我明白基里洛夫说的是实情,但事已至此,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但为了不影响两人的情绪,我还是打肿脸充胖子地说:“政委同志,你过虑了,我们的战士是最善于创造奇迹的,没准待会儿射击时,他们有办法加快发射速度也说不清呢。”
就在这时,已经接近了德军坦克的卡车,忽然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接着整齐地停了下来,把车厢的尾部对着了敌人的坦克队列。从我们所站的位置望过去,卡车和坦克几乎是挨在一起的。
四辆卡车的车厢里,依次闪过一团火光,接着一个黑乎乎的物体在空中划出一个弧线,飞向了德军的坦克。很快在坦克的四周发出四大团耀眼的火光,接着是一声接一声沉闷的轰鸣。我清楚地看到那些被炸起大大小小的土块,哗哗地落在了坦克的车身上。
没等我们发出感慨,卡车上又再次闪过火光,四个黑乎乎的物体再次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落在了另外的地段,同样引起了巨大的爆炸,把炸点附近的德军步兵炸得血肉横飞。
看到这一幕,基里洛夫好奇地问道:“莫罗佐夫上尉,你不是飞雷炮每分钟只能发射一次吗?怎么我看到是在连续射击啊?”
莫罗佐夫也同样是一头雾水,他摘下帽子,挠挠后脑勺,稀里糊涂地回答说:“政委,我也不知道,就是战士们的装填速度再快,也不可能进行这样的联系射击啊?”
我轻笑一声,及时地为两人解开了谜底:“喂,我说政委、莫罗佐夫同志,难道你们刚刚没有细看,卡车上的每次只发射了一个炸药包吗?也就是说,卡车上的战士在第一轮发射时,只使用了一个飞雷炮。等炸药包落地爆炸后,他们才发射的第二个炸药包。这样做的好处,就在于可以缩短飞雷炮发射的间隙。”
基里洛夫听我这么说,将信将疑地拿起望远镜又向着远处的卡车望去。当卡车上的飞雷炮再次发射炸药包时,他终于点着头,赞同地说道:“还是师长观察得仔细,卡车上的战士,的确是在用车厢里的两门飞雷炮轮流发射炸药包,这样把缩短了射击的间隙。”他说到这里,放下望远镜,有点惋惜地说:“要是我们的步兵能在这时候及时地出击的话,一定可以把这股敌人全部消灭掉。”
“师长、政委,你们快看啊,开阔地上有部队在运动。”莫罗佐夫忽然惊奇地喊道。
我手里的望远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一支几百人的部队,正利用夜色,借助弹坑的掩护,快速地向还云集在北坡的德军部队扑去。因为光线太暗,我无法辨别出击的部队,是霍鲁绍夫的高地守军,还是戈都诺夫的三团。
进攻的德军本来就被我们的飞雷炮炸得晕头转向,再加上这支从天而降的部队,顿时就被打得溃不成军。剩下的残兵败将只能且战且走,凭借夜色的掩护向北面逃跑了。
当看到德军遭到我军前后夹击时,而发射完炸药包的卡车也顺利返回时,我先是吩咐莫罗佐夫:“上尉同志,你到山脚下去等你的战士吧,看看他们有没有伤亡。”接着又轻松地对基里洛夫说道,“走吧,政委同志,这股敌人很快就会被我们消灭的,我们还是会指挥部去等消息吧。”
我刚走进指挥部时,迎面就看到了拉祖梅耶娃,她紧张地向我询问道:“师长同志,有窝尼娅的消息吗?”
窝尼娅?由于我的脑子里还在回想着飞雷炮落到敌人队列里爆炸的情景,猛地听到这个名字,还没有回过神来。而基里洛夫在听完拉祖梅耶娃的话以后,则冲着她一瞪眼说道:“中尉同志,师长同志正在考虑接下来的战斗部署,像这种小事,她是没有时间考虑的。”
听到基里洛夫教训拉祖梅耶娃,我才想起瓦尼娅刚刚是被拉祖梅耶娃派出去查线路了,她关心自己下属的安全,也无可厚非。于是我连忙冲基里洛夫摆摆手,和颜悦色地对拉祖梅耶娃说道:“中尉同志,不要担心,高地的战斗马上就要结束了,我会立即安排人手去寻找窝尼娅的下落。”
拉祖梅耶娃情绪还是没有完全平复下来,听我说会派人去找窝尼娅,着急地催促我说:“师长同志,您可以快点派人去找啊,要是再晚的话,我怕她会出危险,要知道,最先派出的几名男架线员都牺牲在敌人的炮火之下了。”
“好,好,我会立即安排人手去寻找她的下来。”我半认真半敷衍地说着,来到了桌边,问刚站起来的阿赫罗梅耶夫:“参谋长同志,情况怎么样了?和高地上霍鲁绍夫上尉联系上了吗?”
阿赫罗梅耶夫点点头,肯定地说:“联系上了。就在几分钟前,霍鲁绍夫上尉打来电话,说敌人的攻势正猛,山脚下忽然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爆炸,与此同时,山脚下的坦克也停止了炮击。上尉利用德军陷入混乱的有利时机,把隐蔽在南坡的三个连的部队调了上来,向山坡上的德军发起了反击。目前德军已经大部分被消灭,剩下的敌人利用夜色向被逃窜了。”
“很好!”我随口称赞了一句后,接着吩咐阿赫罗梅耶夫:“参谋长同志,立即给霍鲁绍夫上尉打电话,说我有事情要找他。”
等电话接通,霍鲁绍夫一听到我的声音,便激动地向我报告说:“报告师长同志,我们已经成功地打败了德军的进攻,并且和戈都诺夫上尉的三团部队会师。”
战斗的结果我早已知道,所以我只是淡淡地问道:“战果怎么样?”
“报告师长,”霍鲁绍夫的声音里带着难以压抑的喜悦:“我们一共消灭了一个连的德军步兵,击毁了十五辆卡车,缴获了十辆坦克,并俘虏了二十几名坦克兵。”
我本来已经坐下了,听到霍鲁绍夫所汇报的战果,立即从座位上蹦了起来。我兴奋地冲他叫道:“你说什么,霍鲁绍夫上尉?缴获了德军十辆坦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听到说二团一营在战斗中缴获了十辆德军的坦克,基里洛夫和阿赫罗梅耶夫也好奇地把耳朵凑过来,想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长同志,是这样的。我不知道刚刚山脚下那惊天动地的爆炸是怎么回事,但据我手下的战士报告说,他们到山脚下后,见地上到处躺着敌人的尸体,一摞一摞地叠成一堆,有的蜷卧在土中,有的从弹坑里探出了半截身子,令人奇怪的是这些尸体的外表既找不到伤口也没有血迹。我们的战士打开坦克炮塔舱盖时,发现里面的坦克手也大多处于昏迷状态。”
“嗯,干得不错,上尉同志。”我听到这里,用手捂住话筒,对旁边也竖着耳朵在听的基里洛夫和阿赫罗梅耶夫说道:“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这些德国兵的尸体上,之所以没有发现伤口和血迹,是因为他们都是被炸药包巨大的冲击波震死的。”
阿赫罗梅耶夫听完,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而基里洛夫则是低声地念叨着:“我的上帝啊,没想到这个飞雷炮的威力这么大,以后我们要再多造一点才行。”
我松开话筒,继续对霍鲁绍夫说道:“上尉同志,接下来你们要抓紧时间打扫战场,抢修工事,至于那十辆缴获的坦克,就暂时先留在那里,我会派人去接受的。”我说完后,刚想放下电话,忽然想起了拉祖梅耶娃刚才的请求,于是又吩咐霍鲁绍夫:“上尉同志,我还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
“师长同志,请您吩咐,我听候您的命令!”霍鲁绍夫恭恭敬敬地说道。
“在战斗进行时,师部和你那里的电话线被敌人的炮火炸断了好几次。师通讯连连着派了好几批架线员去修复电话线路,结果大部分都牺牲了。现在有一名女通讯兵,在执行修复线路的过程中失踪了。我命令你,立即派出人手,沿着电话线路去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说到最后一句时,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
“是,我明白了,我这就派一个排的战士去寻找。”
当我放下电话,扭头看向站在墙边的拉祖梅耶娃,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的时候,却见她微笑着冲我点了点头,显然是听到了我给霍鲁绍夫上尉所下达的命令。
“那十辆坦克怎么办?”阿赫罗梅耶夫问道:“如果我们无法及时地把这些战利品转移的话,等天一亮,德军的飞机一来,没准又会把它们都炸掉。”
阿赫罗梅耶夫的话,让我想起了很久没有消息的坦克分队指挥员佩尔斯坚,于是我拿起电话给一团长谢杰里科夫打去电话,开门见山地问道:“喂,谢杰里科夫同志吗?我有事要找佩尔斯坚上尉,你知道他现在哪里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