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我就从睡梦中醒来,抬手看了看表,刚好四点半。想着今天将要实施的反突击,我连忙推门下车,快步向指挥部跑去。
走到门口,正好见科尔帕克奇、古罗夫还有莫斯卡连科他们往外走。一见到我,科尔帕克奇就大声地说:“奥夏宁娜中校,你来得正好,省的我派人去叫你了。跟我们走!”
我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三名指挥员,有些摸不清头脑地问:“司令员同志,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我心说进攻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不会在这个时候带人去前沿视察吧?
“还能去哪里?”科尔帕克奇有些不悦地说:“当然去山坡西面的观察所啊,难道你还想待在这个什么都看不到的指挥部里吗?”说完,抬腿就走。
我不敢吭声,只能老老实实地跟在三人的后面往山坡西面的观察所走去。走了一截路,我回头一看,后面还跟在一大群参谋和警卫战士,其中带头的就是谢米科夫大尉。
等我们进了观察所,警卫战士在战壕担任警戒,参谋们则一拥而入,有的往墙上挂地图,有的在布设通讯线路。观察所里人来人往,顿时变得热闹非凡。
参谋们布置完指挥所,除了少数几名通讯参谋,以及我和谢米科夫两名作战参谋外,其余的都退出了观察所。从屋里的布置来看,科尔帕克奇可以通过电话、电报、报话机等等来了解战况和下达任务;而莫斯卡连科则只有一部报话机,他的副官临时充当着报务员的角色。
炮击在清晨五点准时开始。由于加农炮团在前两天的战斗中损失殆尽,今天执行炮击任务的,是一直被科尔帕克奇和古罗夫雪藏的近卫火箭炮第47团和第83团,已经昨天投入过战斗的近卫独立火箭炮第110营。
火箭炮道从我们观察所的上空飞过,在空中画出一道道弧线之后,落在了远处的德军阵地上,随即那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轰隆声。
由于炮击要进行一个小时,看到科尔帕克奇他们三人举着望远镜,站在观察孔那里看得兴高采烈,我也不想轻易打扰他们的雅兴,便信步走到桌边,随手翻看着上面摊放着的文件。
文件里清晰地记录着莫斯卡连科将军的坦克第1集团军的编制,我原来以为这支部队只有一个坦克军和若干的后勤部队,看了才知道,原来坦克第1集团军下辖坦克第13、第28军,步兵第131师、两个高射炮兵团,一个反坦克炮兵团和第168坦克旅。其中坦克第13军在前几天配合近卫第33师进攻反攻时,伤亡惨重,目前全军只剩下了不到50辆坦克。
炮击结束后,科尔帕克奇转身对像钉子一样站在屋里的谢米科夫说:“时间差不多了,大尉同志,给部队发进攻信号。”
谢米科夫大尉答应一声,转身走出了观察所。
随着三颗红色信号弹飞向空中,隐蔽在第192师阵地上的坦克群,开足马力沿着工兵开辟出来的几条道路,向着敌人的阵地前进。紧随其后的,是成千上万的第192师和第131师的指战员们。
一直掌握着战场主动权的德国人,估计没有料到我军会在这个时候再次实施反突击,被我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直到我军的坦克接近他们的防线时,他们才开始还击。阵地上大炮、机枪向越驶越近的坦克开火,向奔跑着的指战员们射击。但是,此刻为时已晚,我军的突击部队已经接近了德军的第一道战壕。
科尔帕克奇看到我军的反击进展顺利,用力地拍着坦克集团军司令员的肩膀,兴奋地说:“太棒了,莫斯卡连科同志。您的坦克集团军打得真是太棒了,您看,他们已经接近敌人的阵地,再有个一两分钟,我们的坦克就能越过战壕,向敌人的纵深挺进,而战壕的敌人,就留给后面的步兵战士去解决吧。”
我以为莫斯卡连科怎么也得顺着科尔帕克奇的口吻附和两句,没想到他居然不耐烦地说:“太慢,太慢了!科尔帕克奇同志,部队的进攻速度太慢了!”说完,他自顾自地扭头吩咐他的副官,“告诉坦克第13军和28军的指挥员,让他们加快进攻速度。”
被晾在一旁的科尔帕克奇,有些尴尬地和古罗夫对视了一眼,耸了耸肩,似乎对莫斯卡连科这种不近人情的表现感到了无奈。
我军的反突击战斗从早晨一直打到了中午。由于交战的区域离观察所越来越远,战斗的进行情况根本无法通过望远镜来观察,科尔帕克奇他们只能离开观察孔,回到桌前,根据前线部队通过电话、电报传回来的战报,来了解部队的进攻情报,并以此来指挥部队的战斗。
随着坦克第13军出击的步兵第131师,楔入敌人防线的纵深达七公里,由于遭遇了德军坦克第16师和步兵第113师的拼命反击,进攻处于胶着状态。而随坦克第28军出击的步兵第192师,则进展顺利,由于德军要分兵防御迂回到他们侧翼的第181师,正面防御的兵力变得薄弱,所以塔兰采夫中校的部队,接连突破德军在戈卢宾斯基和小纳巴托夫斯基地域构筑的防御阵地,并推进到了位于的上布济诺夫卡地域的旧阵地附近,第427团的战士还一度占领原来的第192师的师指挥部,成功地夺回了前任师长扎哈尔琴科上校的遗体。
总的说来,上午的战果是不坏的。敌人在我家的强大攻势前,被迫放弃了几个进攻出发阵地,向西后撤了七到十公里不等的距离。
我站在科尔帕克奇的身后,看着他在桌上的地图上标注记号时,谢米科夫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他来到科尔帕克奇的面前,神情严肃地报告说:“司令员同志,出了点意外。”
科尔帕克奇头也不抬地问:“大尉同志,出了什么意外?”
“刚才近卫第33师师长法纳西耶夫上校打来电话,说发现在我军阵地的西南方向发现了敌军的坦克部队,正向北冲过来,正向我军反击部队的后方迂回,看样子是想将反击部队和防御阵地上分割开来。”
科尔帕克奇大吃一惊,连忙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观察孔,举起望远镜朝外面望去。古罗夫也走到他的身边,举起了望远镜。
看了一会儿,科尔帕克奇道:“军事委员,您看到了吗?德军的坦克正从西南方向驶来,估计他们是想在近卫第33师的阵地前掠过后,迂回到我们的反击部队的后面去。”
“您有什么好办法吗?司令员同志。”古罗夫没有随便发表自己的看法,而是虚心地征求科尔帕克奇的意见。
“第192师出击后,接替他们防务的是刚补充过的近卫第33师。军事委员同志,您也知道,新补充的几乎都是新兵,他们不光训练不够、缺乏战斗经验,甚至连弹药也不足。这样的部队,用于防御也许马马虎虎,但要想让他们去挡住敌人坦克部队的进攻,那简直是一项不可完成的任务。”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莫斯卡连科走到他们的身边,举起望远镜望了一会儿后,轻描淡写地说:“敌人就只有三十多辆坦克,不足为虑。两位指挥员同志,你们不用担心,这股来犯之敌,靠我的部队就可以把他们全部消灭掉。”
虽然这位坦克兵司令员说得信心十足,但古罗夫还是半信半疑地问道:“真的吗?莫斯卡连科同志。”
莫斯卡连科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走到报话机前,从他的副官手里接过话麦,大声地喊道:“罗金上校,是时候了。你立即带领您的坦克旅出击,从敌人坦克部队的侧翼进攻,一定要把敌人的这支坦克部队消灭掉。”
放下话麦后,他走回到观察孔前,笑着对一脸茫然的科尔帕克奇和古罗夫说:“两位指挥员同志,我已经命令第168坦克旅出击了。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你们刚才看到的这几十辆德国坦克就会变成一堆堆燃烧的废铁。”
科尔帕克奇哈哈大笑,走上前使劲地拍打着莫斯卡连科的肩膀,高声地说:“没看出来啊,将军同志,您居然还留了这么一支预备队。我相信,他们的突然出击,一定会打德军的装甲部队一个措手不及。”
听到有热闹可以看,我也悄悄地凑到了观察孔旁,举起望远镜朝战场上看去。只见有三十多辆德军的坦克排成进攻队形,气势汹汹地由南向北驶来,从我军阵地前几百米处转了一个大弯,向西开去,企图去包抄我军的后路。
就在这时,潜伏在我家阵地上的坦克第168旅出击了,五十多辆坦克也展开了战斗队形,向北面的德军坦克猛扑过来。当坦克将要越过我军第一道战壕里,前面的十来辆坦克在行进中开火了。呼啸而出的炮弹,落在了德军的坦克队列中,几辆落在最后的坦克车外中弹,起火燃烧的坦克,又向前行驶了一段距离后停下,坦克乘员纷纷地钻出坦克四散逃跑。
至少有一半的德军坦克中弹起火后,敌人才发现后面突然冒出来的我军坦克,企图掉过头来一较高低,不过为时已晚,第168旅的坦克兵们,就像打靶一样,把剩下的坦克全部变成了燃烧的废铁。
看到一边倒的战况,科尔帕克奇、古罗夫和莫斯卡连科高兴得嘴都合不上,特别是莫斯卡连科更加兴奋异常,他重新拿起话麦,激动地喊道:“罗金上校,干得真是太漂亮了。你们全歼了德军的坦克部队,自己还无一伤亡,我要给你们记功。等战斗结束后,我要亲自给第168旅的英雄坦克兵们授勋。”
要是在此时结束今天的战斗的话,这次仓促实施的反突击行动,无疑是成功的。可事与愿违,正当第168坦克旅打扫完战场,调头打算返回阵地时,异变突起,又有一支德军的坦克部队,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向第168旅的侧翼猛扑过去。
看到新出现的德军装甲部队,第168坦克旅的指战员们没有慌乱,原地调头,重新排成战斗队形,勇敢地迎了上去。
正当两支坦克高速地接近时,空中传来了飞机的轰鸣声。我们集体抬头向天空望去,发现原来是几架德军的飞机,它们飞到我军的坦克队列上空后开始俯冲投弹,从天而降的炸弹,落在坦克队列中,冲在最前面的几辆坦克,不是被炸弹命中爆炸起火,就是被炸弹爆炸的气浪掀翻,剩下的坦克做着规避动作,以躲避敌机投下的炸弹,进攻队形立即大乱。
莫斯卡连科看到这一幕,顿时急红了眼,冲到副官的面前,抢过话麦,大声地喊道:“罗金上校,听从我的指挥!听从我的指挥!前进,只有前进,靠近德军坦克猛攻,只有这样才能避开德军飞机的攻击。前进!弟兄们,我们没有回头路了,前进!向敌人的坦克猛攻!猛攻!”
只见在密布弹坑的开阔地上,我军的坦克高速地向德军坦克冲去,同时不停地朝敌人开火。在敌人的坦克被击中起火的同时,也有我军的坦克被敌机的炸弹火敌人的坦克炮弹击毁。
常言道祸不单行,正当我军坦克和德军坦克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谢米科夫又来报告一个不幸的消息:“司令员同志,不好了。刚才沃尔欣将军打来电话,他说有大股德军向卡拉奇猛扑过去。第229师和第112师的部队在短暂地抵抗后,已经放弃了防御阵地,开始全线撤退,目前第64集团军的部队正在卡拉奇渡口渡河,准备撤向河的对岸。”
科尔帕克奇一把揪住谢米科夫的衣领,恶狠狠地说:“谢米科夫大尉,你要是谎报军情,我枪毙了你。”
谢米科夫辩解说:“司令员同志,这都是真的。我在接到沃尔欣将军的电话后,又打电话向我们部署在那里的观察哨核实过,他们报告说,第64集团军的部队已经开始全线撤退,目前正在渡过奇尔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