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今晚,可就是整整四十天了!”硝烟弥漫的城墙上,一身破损铠甲的马周,背靠着还有着余温的城墙,抬头望着头顶碧蓝如洗的天空,轻声开口道,
原本只是一介书生的马周,在这近一月多的时间里,逼迫穿上了沉重的铠甲,拿起了刀剑,一次次的将刀剑,捅进了敌人的胸膛。
这样的事情,曾经对于马周这样,饱读圣贤之书的儒生,是极其反感的,然而,现在却是已经习以为常。
突如其来的战争,已经让马周彻底蜕变,变得冷静,变得果敢,变得即使在面临着,两万多叛军长达一月多的围城中,依然能够在下一次叛军攻城时,沉着冷静的指挥战事。
这对于马周而言,或许是一种人生的历练,只不过,过程稍显的有些残忍了!
“侯爷,他会来吗?”马周身旁靠着的人,就是刘成,此刻,听到马周的感叹,刘成低头擦拭着钢刀,微微叹息着道。
这个当年因为赵谌离开长安,导致被李二直接踢出百骑的人,如今,已是南抚州的团练使,这次负责正面对抗冯喧叛军的人,便是刘成。
虽然,刘成伤了一条腿,然而,在面对着叛军的猛烈攻势时,这家伙,依然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会的!”刘成的话音落下,一旁的马周还没开口,便听的一个人的声音,十分肯定的说道:“俺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俩,也就在这一两日,谌哥儿一定就会出现的!”
随着,这人的话语,马周跟刘成两人,同时抬起头来时,便见的一人全身套着新式的铠甲,大踏步向着两人走来。
一张黝黑的面孔,走起路来时,龙行虎步的,而在此人的左边脸颊上,则有一道丑陋的伤疤,像一只蜈蚣似的,爬在脸上,看着叫人触目惊心。
而此人自然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才离开长安,跑来岭南的程处默!
不知道,程处默最近是不是有点倒霉,反正刚刚才到岭南,紧接着就遇上了冯喧等人的叛乱,于是,顺理成章的便拿起了钢刀。
“处默,你怎么起来了?”眼见程处默大步过来,马周顿时有些怨怪的道:“这才躺下没多长时间的…”
“无碍的!”程处默冲着马周摆了摆手,说话时,已经来到马周的身旁,说道:“睡不着,刚刚俺在想城外的事情…”
“坐下说…”一听程处默谈起正事,马周也正色起来,拍了拍身边的地方,对着程处默说道:“处默,可是想到什么破敌的良策了吗?”
“算不上良策的!”程处默依言坐到马周身旁,冲着马周轻笑一声,而后,低下头在地上画着城外的简易图,头也不抬得说道:“俺方才躺下时就在想,能不能让俺再带人出城一趟…”
“不行!”马周还以为程处默要说什么,然而,没想到程处默一开口,便是这样的话,不等程处默把话说完,便已经抢先打断了程处默的话,语气坚决的反对道。
程处默想带人出城去偷袭冯喧的军营,这已经不是程处默,第一次这么干了,最近的一次就在前天,可惜,每次出去都是以惨败告退。
说起来,马周的官职,比程处默要高,可架不住程处默的身份,所以,前几次,对于程处默偷袭的行动,马周都是不好强硬的反对。
可这次,刚一听到程处默,要带人再次打算出城时,态度一下子便强硬起来!
“总得试试吧!”马周的态度很坚决,任凭程处默如何说,都是坚决不答应,无奈,程处默有点颓废般的坐在那里,望着马周说道:“咱们总不能就这么干耗着吧!”
看到马周跟刘成两人,突然听到他的话后,沉默了下来,程处默顿时微微抬起头来。
目光望着身周,横七竖八,躺着抓紧时间休整的南抚州士卒们,叹了口气说道:“这几日,冯喧老贼的攻城,已经越来越猛烈,若是在这么下去,怕是这城咱们守不住了!”
无论是守城,还是攻城,都是以物资跟人命来消耗的,尤其是守城的一方,一旦被围,就等同于开启了一场消耗战。
越是被围困的时间长,那么,物资的消耗,就越是惊人,食物、器械、以及人命,而南抚州已经被围困了将近四十天。
在这四十天的时间里,整个南抚州,之所以能够撑下来,除了南抚州的城池坚固以外,那便是城内囤积了很多的物资。
只是,而今都快四十天了,再多的物资,也经不起这样的损耗,尤其是汽油,赵谌当初离开时,给南抚州留下了很多。
然而,在这将近四十天的防御战中,却已经是捉襟见肘了!
而这也正是,程处默多次出城,急于想偷袭冯喧的缘由了,因为,南抚州已经经不起这样的损耗了!
“还能坚持一下的!”听到程处默的话,马周沉默了一会,终于抬起头来,望着程处默说道:“方才你也说了,侯爷他这几日,定然会赶到南抚州来得,所以,只要咱们再坚持一两日,就会拨云见日了!”
“是啊!”一旁的刘成,听到马周的话,也在旁劝说道:“出城偷袭的事,风险太大了,司马说得对,只要咱们再挺过一两日,定然会等来侯爷的!”
“他娘的!”程处默心里也知道,出城偷袭的风险巨大,尤其,在已经引起冯喧等人警惕的时候,想要偷袭成功,那几率简直太小了。
此时,再听的马周跟刘成两人的话,程处默顿时有些烦躁的站起身,嘴里骂骂咧咧的,转身就向着他负责的那边防御线而去。
而就在,程处默刚刚离开,才不过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忽然从城外的叛军大营里,传来了一阵闷闷的铜鼓声音。
在城上城下,都是一片安静的时刻,这闷闷的铜鼓声,便如是闷雷声一般,响彻在整片天空下。
“起来,都快起来了!”铜鼓声传来的第一时间,原本躺在原地的程处默,猛地从地上翻身起来,抽出腰间的钢刀,挥舞着,冲着身周的士卒们大声吼叫起来。
其实,不用程处默吼叫,这时候,只要听到这铜鼓声的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爬了起来,拎着手里的武器,就冲向属于自己的位置。
刚刚平静的战场,这一刻,随着铜鼓声的骤然敲响,犹如是开启了战争的机器一般,瞬间高速运转起来。
所有的士卒,都在第一时间,机械似的奔向各自的位置,脸上的表情一片木然,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下去,无关人等全部撤离!”此刻的马周,就站在正门那里,目光望着城外,正买列队而来的叛军,嘶声喊叫着,将刚刚上来运送物资器械的民夫,全部命令撤离下去。
“弓弩手准备!”城池上的气氛,开始变得凝固起来,肃杀之气,在这一刻,随着叛军的接近,迅速的弥漫开来。
刘成挥舞着手中的钢刀,站在距离马周不远的地方,嘶声吼叫着。
随着刘成的吼叫,城墙上便听的‘吱呀呀’一阵酸牙的声音响起,所有的弓弩手们,全都拉开了手中的弓弦,将冰冷的箭头,对准了下方正在慢慢靠近的叛军。
“投石机准备!”城墙上的弓弩手,已经准备就绪,马周站的高高的,突然转过身,对着城下负责投石机的溪垌长老大声命令道。
“准备!”听到城池上方,马周的命令,下面的溪垌长老,高声对着马周答应一声,转过身时,便对着身旁的僚人战士们命令道。
一共五台投石机,在听到长老的命令后,二十多名僚人战士,立刻迅速的拉动绞盘,酸牙刺耳的‘吱呀’声响起,巨大的水泥石蛋,被填入丸子里。
城外的叛军,已经向着南抚州城,缓缓的而来,上万人的攻城队伍,分成三个梯队。
排在最前的两三千人,扛着攻城的云梯,头上顶着圆盾,行进的过程中,用手中的钢刀,不停敲打着圆盾,嘴里发出‘呼喝’的声音。
而在第二梯队中,则是推着高高的木架,木架上面站满了手握弓箭的叛军,下面乃是四个巨大的木轮,载着这木架,向着城池接近。
铜鼓在城外的原野上震动,随着,这闷闷如惊雷的鼓声,叛军的速度,开始加快起来。
“准备~”马周的右手,慢慢的举起来,眼看着叛军的距离越来越近,等到距离越来越近时,猛地将手放下,嘶声吼叫道:“放!”
“放!”马周话音落下,城池下面,一直盯着马周的溪垌长老,猛地转过身,学着马周的样子,猛地一挥手,大声喝道。
‘哐~’的一声,随着溪垌长老的话音落下,一名投石机旁的僚人战士,猛地举起手中的木棒,嘴里怒吼着,狠狠的砸在了投石机的机括上。
木棍狠狠砸下,伴随着一声巨大的震颤,‘轰’的一声,被放置在丸子里的水泥石蛋,猛地被抛了出去,呼啸着越过马周等人的头顶,直奔城外的叛军。
“放!”
“放!”
“放!”
“……”
马周的沉着冷静的命令,一声一声的在城池上面传来,而随着马周的命令,下面五台投石机,这一刻,就像是五只怪兽一般,疯狂的怒吼着,将一枚枚的石蛋,奋力抛向城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