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谌讶异的看着独孤谋,咬牙切齿的喝下一口茶,整张脸上都露出痛苦的神色,就跟刚刚喝下去的不是清香扑鼻的茶,而是一杯下了剧毒的药。
洁癖对于赵谌自然是不陌生的,这其实是一种轻微的心理疾病,或许是曾经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情,直接导致,心理有了阴影。
虽然,洁癖的人,有时候会让别人,感到会很尴尬,但对于赵谌而言,却是能够理解的!
但他没想到的是,独孤谋明显在有很严重的洁癖后,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喝下了茶,尽管,此时整个人都看上去有点痛苦万分的样子。
“你这又是何必呢?”赵谌放下手里的茶杯,十分不解的望着眼前面容俊美的独孤谋,微微皱起眉头,开口说道。
独孤谋此时的表情,十分痛苦,有严重洁癖的他,刚刚喝下去的那口茶,无疑于就是一杯毒药,这时候在他的胃里翻江倒海,如果有可能,独孤谋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呕吐。
“我想加入新军营!”听到赵谌的话,独孤谋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望着赵谌,痛苦的开口说道。说这话时,独孤谋放在椅子扶手上的一双手,紧紧攥着扶手,手背上青筋凸起。
“新军营!”赵谌刚刚在脑海里,想了很久独孤谋此行的目的,可就是怎么也没想到,独孤谋最后,竟然是提出想去新军营。
“没错!”独孤谋长吸了一口气,微微停顿了一下,目不转睛的望着赵谌,一字一句的道:“某家此行前来,就是想请求侯爷,可以准许某家进入新军营。”
“为什么?”赵谌哑然的张了张嘴,有点想不明白,以独孤家族在军中的力量背景,独孤谋缘何会突发奇想的,想要进入新军营。这太不合常理了。
“某独孤家,嫡门仅余某家一个男丁!”独孤谋听到赵谌这话,目光里陡然出现一抹痛苦之色,原本紧紧攥着扶手的手。此时忽然松开,整个人一下子靠在椅背上,语气缓慢的道:“一门男丁皆死,家里剩下的全是一群妇人,嫡门之中全指望着某家一人!”
赵谌听着独孤谋的话。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安慰眼前的这个少年了,曾经的八柱国,关陇门阀的庞大家族,如今,却死的仅剩下了独孤谋一人。
这意味着什么,赵谌自然明白,越是像独孤家这样的庞大家族,内里的斗争以及心机,就更加的残酷无情,更加的冷血无道。
此时的独孤谋。在赵谌的眼里,就是一个华贵的少年郎而已,这样的少年郎,在长安很多,就比如长孙冲、李景恒等人。
只不过,长孙冲也好,李景恒也罢,他们如今都是成长的过程,每天无所事事,想的都是如何到平康里花天酒地。
因为。家里有他们的父辈,他们只管吃好喝好,责任什么的,暂时还不用他们去担负。
可是。独孤谋就不同了,嫡门一门男丁皆死,整个家族的重任都压在了他的身上,而且,这个家族还是八柱国的独孤家。
不管他愿意还是不愿意,这个重任。他都要担负起来,而且,不仅仅要担负起来,还要做的更好,要不然,等待独孤家族的,必然就是灭顶之灾。
如今的独孤家族,才真正的算是挂满珠宝,站在闹市街口的孩童,所有人都在盯着独孤家。
赵谌相信,一旦独孤家稍微出点茬子,那么暗中窥伺的那些人,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出现,张开血盆大口,狠狠从独孤家族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残酷,即便独孤家族,在玄武门中,果断站在李二的队伍里,曾经突厥人南下时,又顶在了最前线,可李二不会永远保护独孤家族。
所以,在真的失去李二庇护前,独孤家需要做的就是,尽快让独孤谋强大起来,强大到足以拿起血刃,将那些窥伺独孤家的人,悄然的缩回爪子。
“新军营,代表着什么,独孤兄想必心里清楚吧!”赵谌听完了独孤的叙述,微微停顿了一下,这才皱着眉,望着对面面容俊美的独孤谋,沉吟着说道。
新军营乃是将门的希望,背后所代表的意义重大。而独孤谋明显是个麻烦,赵谌自然不愿意,独孤谋将麻烦带到新军营里来,即使,他心里非常同情独孤谋。
“某家自然是清楚!”独孤谋已经恢复了常态,似乎家族的背痛,已经让他暂时忘了洁癖的事情,听到赵谌的话后,目光直直的望着赵谌,说道:“可某家还是想进新军营!”
“这不可能!”赵谌毫不犹豫的拒绝,目光有些狐疑的望着独孤谋道:“而且,以你独孤家的势力,想要进入军中似乎不难吧,为何偏偏就看上了新军营呢?”
“某家这段时间,都在新军营外面!”独孤谋闻言,目光望着赵谌,忽然开口说道:“从早上到晚上,某家认为,只有新军营才是最适合某家呆的地方!”
赵谌的眉头禁不住微微皱起,他想不到,独孤谋竟然会在新军营外,暗中观察了这么长时间。
尽管新军营中,并没有见不得人的秘密,可这种被人窥伺的感觉,还是让赵谌有些不舒服。
“方才我已说了!”赵谌的脸色有些冷了下来,望着独孤谋道:“新军营干系太大,我不想任何人任何事,破坏了新军营的存在!”
这话已经说的够明白的了,可是独孤谋听了,脸上的表情,丝毫不变,就好像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似的,望着赵谌道:“某家很想进入新军营,所以,只要能够侯爷同意,某家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的!”
独孤谋乃是如今独孤家族的家主,虽然只是一个少年,可在这时代,他就是毫无疑问的家主,这一点即便是李二,也不能否决。
所以,此刻独孤谋做出的承诺,就相当于,独孤家族做出的承诺,一个庞大的关陇门阀,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放眼整个大唐,无论是谁,面对独孤家族这样的承诺,恐怕都会疯掉的。
然而,赵谌听了独孤谋的承诺,却仍然是轻轻摇了摇头,拒绝道:“独孤兄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独孤谋听到这话,忽然痛苦的抬起头,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而后,低下头,目不转睛的望着赵谌道:“侯爷到底要某家怎么做,才能够答应?”
“我说了,新军营意义重大,任何事任何人都休想打扰!”赵谌皱着眉,望着独孤谋道:“所以,对于独孤兄的请求,我只能说声抱歉了!”
赵谌这话说的非常坚决,已经足以表达清楚,独孤谋想进新军营的想法,绝对在他这里不会答应。
“好吧!”独孤谋似乎也看出了,今日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赵谌了,微微停顿了少许,终还是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对着抱了抱拳说道:“如此,某家就先告辞了!”
“虽然无法答应独孤兄!”赵谌随后也从椅子上站起身,对着独孤谋同样一抱拳,说道:“不过,侯府这里独孤兄可以时常来坐坐的!”
“好!”独孤谋原本要走的人,听到赵谌这话,忽然停下步子,转过身来望着赵谌说道:“今后,某家会时常过来讨扰侯爷的!”
一场失败的谈话,赵谌说着话,将独孤谋送出府门,望着独孤谋上了马车,这才转身走进了府里。
而就在赵谌转身进入府里时,原本坐在马车里,脸上保持着笑容的独孤谋,忽然一下子收起笑脸,猛地一转身,扑在车窗,将脑袋伸出车窗,撕心裂肺般的呕吐起来。
严重的洁癖,使得独孤谋在赵府,刚刚喝下去的那口茶水,一直在他的胃里翻江倒海着,可他却一直在努力的忍着,脑海里不停的想着家族的事情,借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一直痛苦的忍到现在,直到看不见赵谌了,这才一下子忍不住,趴在车窗外,放肆的呕吐起来。
马车出了兴化坊,一直在坊街中左转右转,直到进了崇仁坊,停在一户高大的门楣前,脸色严重苍白的独孤谋,这才从马车上下来,施施然走进了府门。
这座坐落在崇仁坊的老宅,乃是独孤家族,在长安的家,如今,家中不光独孤谋,还有独孤家族的老寿星,独孤谋的奶奶。
“老祖!”此刻,位于独孤家的后宅里,面色苍白的独孤谋,正跪在一位银发老妪的身前,表情凝重,望着老妪开口道:“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帮孙儿进入新军营!”
银发老妪,看上去已经垂垂老矣,约莫都有六七十岁了,听着独孤谋的话,老妪禁不住望着独孤谋道:“老身想不明白,谋儿为何偏要进入那新军营呢?”
老妪的这句话,赵谌也曾问过,可惜独孤谋却只回答了半句,此时听到老妪问起,独孤谋抬起头,望着老妪说道:“孙儿一直在找一个能够接近长安侯的机会,想来想去,如今也只有进入新军营,才是唯一的办法!”
这话说的已经明确,即使不用独孤谋再解释,老妪也能听明白,所以,在独孤谋的话音落下后,厅堂里一瞬间陷入了安静当中。
“也罢!”也不知过了多久,沉默的老妪,忽然轻声叹了口气,望着独孤谋道:“这一次,老身便亲自进一趟宫便是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