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一时没理会,又埋头继续书写,直到写完手头上的这幅字,这才停下了笔,慢条斯理的道:“本来这几户人家找上门来,邀我写几幅字,我是没这个兴趣的,不过耐不住他们一再相求,又是乡里乡亲的,却不下这个面子,我就答应下来了,不过这字的价钱嘛,就得高了一些,一副字五两银子不算多吧。”
严政和周世民两人听得面面相觑,心中不约而同冒起的念头都是,苍天啊,这个天杀的书呆子还在这里装呢,一副字五两银子还不算多?你这跟直接抢钱有什么区别,那些登门求字的人,不过是看你新晋中了秀才,想要以此蓄意交好,结个善缘,以后有事相求好开口罢了,但你摆出这么一副贪财鬼的嘴脸,人家不甩头拂袖而走就怪了,难道还真会当了这个冤大头。
江云当然并没有欺骗他们,其实他自己都觉得,这一副字五两银子的价码,自己还真是亏了。他自己深知自己的“潜力”,以后自己的字,肯定是大有升值空间的啊,以后说不定这些字转手就是百八十两银子的,说起来这些求字的人还是大赚了。
但是问题是,现在严政和周世民两人不相信他的鬼话,也绝不相信他的字以后有什么鬼的升值空间,一心只觉得对方是在胡吹大气,信了对方的鬼话就怪了。
这时就见幽兰捧了茶盏从外面走了进来,来到石桌边放下,笑着道:“周大哥,严公子,请用茶。”
江云知道两人尚不相信,就对幽兰道:“是了,小兰,上午那几户人家来求字的时候,你也在一旁,你就跟他们两人说,你家公子的字,一副字是什么价格?”
一听到这个,幽兰顿时挺了挺小胸脯,一副骄傲不已的神色,嘻嘻一笑道:“公子的字可金贵着呢,一副字五两银子,几户人家都赶着要呢!”
上午几户人家登门求字的时候,她确实在场,当看到江云拒绝的时候,她心里还十分不乐意,心说一副字一两银子,这白捡的银子公子都不要,这是昏了头么。
等到江云实在烦不过,提出一副字五两银子的时候,她又吃惊不已,公子这又是昏了头么,一副字五两银子,这是抢钱啊,人家答应就怪了,这下没了银子,还把人得罪惨了。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那几户人家最后还真的接受了这个价码,一副字五两银子,还当场就痛快掏了银子,言明隔天再来取字。
当时她看到,几乎是不敢相信,直到货真价实的银子摆在面前,她才确定这是真的,那时她高兴的简直要晕过去了,心说公子中了秀才就是不一样了,随便写几个字,就有这许多银子入账,可不比起收租子来钱快多了……
听到幽兰这么说,严政和周世民两人对视一眼,眼中俱是惊讶,两人相信,幽兰不至于像某人这般迂腐,或是奸猾,爱慕虚荣,胡吹大气,她说这件事是真的,那么只怕当真不假的了。
这个书呆子,士林败类,一副字真的卖了五两银子,这简直没天理了,周世民当即就相信了幽兰的话,又是眼红,又是羡慕不已,心里一个劲的无语问苍天,为什么中了秀才的是这位,而不是我周世民啊。
严政却想得更多一些,他突然想到,这事只怕就是真的了,而那几户人家为何心甘情愿当这个冤大头,他也猜测出一些缘由来。
江云此人在外面虽是人人所不齿的士林败类,但这些乡间村夫不知道啊,而江云连中“小三元”的事迹,却已经是广为流传开了,连中“小三元”,这是何等的逆天的狗.屎运,也许那几户人家愿意甘当这个冤大头,就是看在这份逆天的狗.屎运上面。
这般逆天的狗.屎运,难道还不值五两银子?买了其人的字去,他们或许也可以沾沾这逆天的狗.屎运的光了。也许这就是那几户人家暗地的心思。
严政算是想明白了,明白过来之后,他不得不再次佩服对方这逆天的狗.屎运,对方这逆天的狗.屎运简直有愈演愈烈,成了良性循环的态势了。
两人总算接受了这个事实,无比羡慕之余,又开始一个劲的嚷着要对方请客庆祝,江云推辞不得,也就答应了。
既然要吃酒,自然要找好地方了,清风楼就是必然的选择了,三人就要动身出门前往,这时周世民又想起一事,说道:“是了,我记得当初那位清漓公子留下了一个锦盒,锦盒中装的就是一个千里传讯符,说道我们三人中若是有人中了秀才,就可以用这这张千里传讯符召唤他。”
“是啊,我也记起来了,平川,那张清漓公子的千里传讯符你还保留着么?”严政也想起这事,问对方道。
其实两人当初对于这事,很是怀疑的,觉得只怕是上了那个清风楼掌柜的当,锦盒里的好东西都被掉包了,换了一个不知所谓的千里传讯符,真要等到某人中了秀才,只怕黄花菜都凉了。只是当时没有证据,才不好发作。
当初两人也争过这张千里传讯符,后来才约定,这张千里传讯符先由江云收藏保管,日后三人中谁先中了秀才,谁就用这张千里传讯符,当时两人都想,某人是不可能中这个秀才的,这个千里传讯符要想按着约定有用武之地,还得看他们两个的。
而现在,这个最先中秀才的,还真是最不可能的江云,让两人无话可说,只能感叹造化弄人了。
此刻江云听两人提起,也想起了这个茬,当即就去了书房,从角落处找出那个清漓公子的锦盒,打开一看,那张千里传讯符还好好的尚在,当即就把锦盒揣在了怀里,跟着严政,周世民两人出了村子,一路往清河镇上而来。
走了五里的村路,翻过山,到了镇上,三人又径直沿着清江,一路往江边的清风楼而来。
不多时,到了清风楼,二话不说,直奔三楼,严政和周世民两个自是磨刀霍霍,准备大快朵颐,江云也面不改色,反正有清漓公子付账,也不肉痛。
一直上到三楼,此刻楼上倒没什么客人,江云一上来就朝着那个临着江边靠窗的上佳座位看去,却见那里依旧空无一人,那清漓公子自然是不在的,他的一点侥幸也只是奢望而已。
严政,周世民两人当即就快步走过去,占了这个临江靠窗的桌位,又大声叫来酒楼小厮,开始麻溜的点菜。
江云则是径直走到临江栏杆前,从怀中掏出了那个锦盒,打了开来,从里面取出那张千里传讯符,捏在手中,看样子就要使用了。
见到此状,严政,周世民两人也顾不得点菜了,忙起身围上前来,严政说道:“要不先请酒楼掌柜的来做个见证,免得他到时抵赖不认账。”
周世民在一旁附和,两人的意思,都是怀疑当初酒楼掌柜把锦盒中的东西给掉了包,换了一张不知所谓的千里传讯符,还编造了一个中了秀才之后才能动用的幌子,明显就是欺负某人中不了秀才,他的鬼把戏就没有被戳破的风险,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占用原先锦盒中的好东西了。
现在两人提议要让那酒楼掌柜前来,亲眼见证,就是让对方没有耍赖的借口,到时千里传讯符用出来了,而那位清漓公子却不见踪影,那么就有兴师问罪的理由了。
两人的这点心思,江云自是一眼看破,懒得理会,当即捏着这张千里传讯符在手,指尖微微透出气劲,千里传讯符顿时破碎开来,化作一道白光,就此消失。
千里传讯符消失之后,一时半会,却也不见有什么动静。严政在一边哀叹道:“平川,你也甭心急了一些,现在好了,千里传讯符没了,清漓公子的人也不见人影,那酒楼掌柜完全也可以不认账,这如何是好。”
周世民在一旁打着圆场道:“既然是千里传讯符,那么想必那位清漓公子应该是在千里之外了,即使得到传讯,那要赶过来也没这么快的,起码得三五天的功夫吧,,到时我们再说吧。”
严政只能抱怨一阵,拿某人也没辙,当下三人又重新落座,叫了酒菜,就开吃起来。酒菜自然丰盛的很,三人吃得一时不亦乐乎。
酒过三巡,江云放下酒杯,朝两人道:“严兄,世民,实话不瞒两位,我近日打算就要远行,只怕一年半载都难得回来,要想再这么饮酒,就不容易了。”
严政和周世民两人闻言都有点意外,周世民放下手中的鸡腿,问道:“平川,此话怎讲,出什么事了,你打算要去哪里?”
江云道:“没什么事,就是打算外出求学罢了。是了,我这一去,一时难得回来,别的没什么,只是我有点担心,家中谷伯和幽兰会受人欺负,到时还要请严兄和世民帮着照看一下,小弟在此拜托了。”
说着起身向两人拱了拱手,严政和周世民两人忙也起身回礼,严政正色说道:“平川你言重了,你我朋友一场,诚意相交,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你尽管放心就是,你若真要出外求学,家中的事,我和世民自然会帮着照看一番的,一定不会让谷伯和小兰姑娘有事的。”
周世民也在一旁拍着胸脯连声保证,三人又重新落座之后,严政还是忍不住心中疑惑,问道:“平川,你说的这外出求学是怎么回事,你此番中了秀才,不是要到县学进学么,县学离家中也不远,隔三差五的自可回来看顾的。”
江云坦言道:“我并不打算到县学进学了。”
两人闻言,心下惊讶,严政便又问道:“那么平川是打算进入府学了?”
说完之后,他自己都觉得此事荒谬,基本就是没影儿的事,一个连中“小三元”,臭名昭著的士林败类,能够进入县学就阿弥陀佛了,还不自量力的想进入府学?这就是痴心妄想了,他不禁恶意揣测,若不是实在不能拒绝,估计县学都不愿接收对方这个连中“小三元”的士林败类。
周世民心中也是大不以为然,觉得对方完全是在异想天开,一厢情愿,只不过只在心中腹诽,口上没有说出来。
江云则又摇了摇头,道:“也不是进入府学。”
闻言严政和周世民对视一眼,脸上的惊愕更甚了,也不是进入府学?那又是什么,莫非这个书呆子想进入州学?想到这里,两人心中都涌起一股极度荒谬之感,这个书呆子,莫不又是在这里装起来了,逗他们玩吧。
“那,那平川打算是进入州学?”虽然觉得十分荒谬,严政还是吃吃问了出来。
江云却又摇了摇头,道:“也不是。”
听到这里,严政和周世民两人情不自禁松了口气,暗道还好,这小子没太过分,在这里胡吹大气,把他们当傻子耍呢。
两人这时都有些醒悟过来,县学,府学,州学都不是,莫非这小子是想去那些私办的书院?
不过两人又大不以为然,有些私办的书院为了吸纳学子,确实待遇不错,只要学业优异,不乏奖励资助,比起县学来好一些,不过,对方这么一个连中“小三元”,臭名昭著的士林败类,只怕是任何书院都如避瘟神的角色,能接收他就怪了,为对方计,与其不自量力的去碰壁,吃闭门羹,自取其辱,不如老老实实的待在县学好了。
“那么,看来平川是有意其它的书院了,不知如今可有中意的否?”虽然心中大不以为然,严政还是顺着话头问道。
江云道:“实话不相瞒,我打算去白鹿洞书院试一试,碰碰运气。”
什么,去白鹿洞书院,我没有听错吧,听到这话,严政和周世民再又相顾惊愕,隐隐大觉不妙。
“平川,你说什么,你打算去哪里试一试,碰碰运气?”严政吃吃问道,心中再度涌起一股不妙的预感,说来说去,莫非这小子又开始装了,在这里胡吹大气,把人当傻子耍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