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之下,心里越是惭愧,当即便开口道:“清妍小姐,请恕在下无礼,刚才只是在下的一句戏言,清妍小姐不必当真,放在心上的。”
“你说什么?”
前面正默默走着的崔清妍,听到此话,陡然停步转身,却是柳眉含煞,美目隐现寒芒,冷声问道。
江云只感觉一阵寒意侵体,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看着神情冰冷,煞气凌人的对方,心中暗呼不妙,这又是怎么了,自己难道又说错了什么话,惹得对方这般大的反应,真是莫名其妙啊。
“没,没说什么。”江云赶紧支吾道,不敢再多说,下意识觉得,此刻还是一切闭嘴,不要再招惹对方的好,否则一个不好,还真难以预料会发生什么事。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有些话是不能当作玩笑的。”崔清妍又状似十分认真的冷声道。
“是,清妍小姐说的是,君子一言九鼎,千金不改,自当如此。”江云还能说什么,只能赶紧迎合着对方说道。
崔清妍这才没有再说什么,又转身继续前行了,江云暗松了一口气,紧跟而上,心说这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就是脾气大啊,而且这脾气一发作起来,还真莫名其妙,谁受得了。
他在这里默默走着,心下编排着,却没发现,经过这么一闹,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又走出了半里多路了,而这半里多路,原本应该是费劲艰辛气力的,但被这件事一闹,两人不知不觉就走完了。
最后半里的路,那无形威压更是如山一般,压在身上和心头,让人要喘不过气来,真正的举步维艰,一步一个脚印,几乎每走一步,都要花上数息的时间,这已经不是在走路,而是在用步子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丈量土地了。
走在前面的崔清妍此刻也是娇喘吁吁,额头沁出汗珠,如珍珠般不断坠落,这最后半里的路程,实在是艰难。
两人也开始频频掏出桃子,走几步,咬一小口,再走几步,再咬一小口,就是这样,两人一步一步的接近了峰顶,此刻两人手中的桃子也是所剩无几了。
当再一次迈出步子,脚落实地的时候,感觉周身的无形威压陡然为之一轻,如潮水般消退,两人都变得无比轻松起来,讶然回头一看,只见大地一片青翠苍茫,山脚白云低浮,千山万壑尽在脚下,一切显得都那般的渺小。
两人在此刻对视一眼,都露出会心的喜悦,长吁出一口气,他们终于登上了峰顶,到达了这传闻中的白鹿洞胜地,他们没有口诵邪心魔经,没有作弊,他们成功了。
“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江云立在峰顶,转目四顾,颇有些意气风发,“出口成章”道。
崔清妍美目眨了眨,又是一首上佳妙诗,却是没听过的,莫非又是对方出口成章?若真是抄袭,那也太奢侈了吧,这样的妙诗随口吟出,不怕“浪费”么。
正在这里心中嘀咕,这时就见心情正好的江云转头看了看她,随口便道:“清妍小姐,好像你该履行承诺了吧。”
崔清妍一听,似是明白对方的意思,玉颜又现出几丝羞恼,不过并没有发作,只是装起糊涂,道:“履行什么承诺?”
江云也是好奇心大,不肯轻易放过,道:“就是先前那个承诺,言犹在耳,清妍小姐不会耍赖吧。”
崔清妍清冷的眸子眨了眨,便道:“可是江公子先前不是还说了,是开个玩笑,不必当真的么?”
江云正容道:“不是开玩笑,我当然是当真的。”不管丑也好,美也罢,他今天是非要见到对方庐山真面目不可了,至于为什么,就不知道了。
崔清妍却是冷哼一声,道:“休想!”说罢就转身欲行。
江云奚落道:“这么说,清妍小姐是说话不算数,没有信义之人了。”
崔清妍却又转过身来,带着几丝戏虐道:“当然不是,清妍并没有承诺什么,何来失信之事。”
江云道:“先前清妍小姐分明说了,等到了峰顶再说……”
说的这里,他不由停住,自己也有些醒悟过来,对方耍了个滑头,自己上当了。
果然崔清妍狡黠的一笑,道:“是啊,是说到了峰顶再说,我现在就说了,休想!”说罢没再理会目瞪口呆的对方,转身前行。
江云无语,除了认输,还能怎样,传闻的白鹿洞胜地就在眼前,当下也顾不得尚疲惫的身心,紧跟对方而去。
两人都以为,如今这峰顶之上,就只有两人在了,其他的人虽然走在前头,但却是口诵邪心魔经,轻松固然轻松了,但无疑没有通过胜地考验,自然误入歧途,到达不了这峰顶的胜地之处。
但是让两人没想到的是,走不多远,前面现出一片较为平坦宽阔之地,在那里此刻正聚集起黑压压的一大群人,正是此次进山参悟的一众士子们,看来先前到达的人都已经聚集在这里了。
看到这里,两人都面露诧异之色,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怎么也到达了这里,难道他们也真的过关了,通过了胜地的考验?
两人都不相信,这些人能正儿八经的过关,他们无疑都是作弊了,口诵那邪心魔经才能到达峰顶的,难道这样也算过关了,否则为什么也出现在这,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啊。
江云突然觉得,他们实在冤枉大了,若是早知道,依着那岩壁上的话,不仅能轻松许多,还能真的到达峰顶之处,那他们还白白多受了那么大罪干嘛。
这些怨念也只是一晃而过,至于为什么会是这样,两人已经无暇追究,因为两人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前方岩壁上现出的一个阴森森的洞口所吸引住了。
那就是传闻中白鹿洞胜地,亚圣田衍曾经的闭关修行之处了,两人情不自禁都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只是眼前的这个白鹿洞,透着阴冷气息,看起来颇是森寒诡异,仿佛一个庞然怪兽张开的大口,欲择人而噬,这跟印象中福地中的正大祥和有些不一样。
但两人却没多想,只是拔足朝着洞口处飞奔而去。
等到了近前,两人又感受到一股莫大的阻力,阻止着两人继续前行,最后两人不得不在离洞口数丈外停了下来,而此刻两人也明白过来,为什么洞口前的这一大群人聚集在洞外,却无人进洞,原来要想进洞,也不是这般简单。
两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聚集在洞口外人群的多少注意,现在众人都在寻思着这进洞的难题,明明见到传闻的白鹿洞胜地就在眼前,却不得其门而入,令人心痒难搔,焦急不已。
在面前洞口的正上方,刻画着三个苍劲古朴的大字“白鹿洞”,笔势藏而不露,意在言外,有惊风雨,泣鬼神的气势,这就是亚圣田衍的亲笔手迹了,也证实了眼前的大洞,正是传闻中的洞天福地白鹿洞胜地。
只是在洞口中央处,却颇为诡异的不住盘旋缭绕着一团阴森森的黑气,其气漆黑如炭如墨,浓的要化不开来,犹如实质,望之令人心悸不已,原本祥和正大的白鹿洞福地,如今看起来却阴森鬼气,主要就是洞口盘旋缭绕的这一团黑气所致。
众人都不明这洞口的一团黑气从何而来,为什么盘旋在洞口,久久不散,有人试着发出气劲疾风,却也不能动其分毫。
众人隐隐觉得,这团黑气出现在这,大有蹊跷,其中蕴含的阴森诡异,跟这白鹿洞福地的正大祥和十分的不合,而且众人隐隐猜出,他们被一股巨力所阻,不得进到洞内,应该就是洞口处的这团黑气捣得鬼。
只是众人对这传闻中的白鹿洞福地所知了了,一些见闻也都是从杂记野史中而来,先前能够到达白鹿洞胜地的人实在寥寥无几,关于这方面的记载虽有,但时隔久远,众说纷纭,不知真假,再加上白鹿山福地沉寂数百年,无人问津,这白鹿洞胜地更是蒙上了一层神秘莫测的面纱。
所以现在众人心中虽有所怀疑,但并没有深想,只认为这应是胜地的又一个考验,要想进入这洞中,并不是这般容易的。
不过江云在看到洞口处的这团黑漆漆,凝而不散,有若实质,浓如墨滴的黑气之后,却是不由自主想起了到达山中之后,数度见到的那团诡异乌云,神色微微一变,眼前洞口的这团浓如墨滴的诡异黑气,跟那数度出现的诡异乌云,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正当众人在这里眼巴巴看着白鹿洞就在眼前,却不得其门而入,在这里苦思冥想,绸缪策划的时候,这时就见洞外一处石壁上泛起一阵白光,立时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等到光芒散尽,现出一片光滑如镜的岩壁,上面也渐渐浮现出一段文字。
“赤心真经,天下至理。八荒六合,唯我独尊。”
“献祭一滴血,入我赤心门。既入赤心门,无穷大道在眼前。”
看到岩壁上浮现的这段诡异惊悚文字,人群中起了一阵纷纷议论,众人都交头接耳,惊疑不定。
崔清妍看着,柳眉又微微蹙起,自言自语的道:“怎么又是这所谓赤心真经,赤心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一个白鹿洞胜地,为什么屡屡替这样一个上古失传的异端学说张目开路……”
听到她的轻声自语,旁边的江云就问道:“清妍小姐,你说这会不会又是胜地的一个考验?”
崔清妍闻言倒没有多想,十分肯定的道:“当然,这定然就是一个考验。”
江云听了,心中却十分怀疑,这位崔大小姐总说这是一个考验,可是事实上就是,只要依着岩壁上吩咐去做,就能一路过关,这又怎么解释。
似是看出他内心的动摇,崔清妍便又道:“这白鹿洞胜地,是亚圣田衍所留,虽然当初覆灭这赤心门一事,田圣并无缘参与其中,但其总是属于道家学派,对这赤心门的异端邪说总是深恶痛绝的,又怎么会真正的接纳,替其发扬张目,所以很显然,这就是对我等的一个考验,只要我等道心坚定,不为其所惑,那么定然就能过关。”
江云听了,觉得其说的也大有道理,不过又问道:“那为何先前众人依着岩壁上吩咐,观摩这邪心魔经,有所心得体悟,又口诵这邪心魔经,也都轻松过关,一路到了此处呢。”
崔清妍不以为然道:“这都不过只是表象而已,你看现在,众人不都被困在这洞外,不得其门而入了么,这就是误入歧途的结果,依我看,若是众人再不幡然醒悟,悬崖勒马,继续被这邪心魔经所惑,一条道走到黑,那必然是与胜地无缘的。”
江云听了,点了点头,心中暗道,还是多亏了有这位崔大小姐时时告诫提点,否则自己只怕早跟眼前这些人一样,误入歧途,不得进入胜地之中,白来这一趟了。
献祭一滴血,入我赤心门,无穷大道在眼前?
洞外的众人也在琢磨着岩壁上这段文字,隐隐觉得,这应该就是过关,得入洞中的一条途径了。
只是他们都是口诵圣人之书,受文庙道统洗礼,有功名在身的圣人门徒,真的要改弦易辙,入这什么赤心门?这是不是有点欺师灭祖,大逆不道了。
关键的是,这赤心门好像并不是什么正经学派,虽然众人在松林中参悟这赤心真经,还写了心得体悟,又口诵赤心真经上山,但这多半只是权宜之计,他们内心之中,当然知道,这什么赤心真经弃仁义,灭人性,实在离经叛道,跟他们所接受的圣人正道大相径庭,格格不入。
此前为了过关,不得不做一些违心之事,只是权宜之计,但如今真要入这赤心门,只怕就真的玩大了,不好收场了。(未完待续。)